两人到了大门口,门里门外站着好些人,有穿白衬衫的,有穿迷彩服的,有穿低胸的,有穿高腰的,有穿迷你裙的,有穿三点式的,在昏暗的光中,被墙壁上蓝的绿的红的色灯一照,显出一种神秘的诱惑。
加之里面透出疯狂的音乐和劲爆的喊麦声,让人蓦然间血脉喷张,不知身在何处,不知我为谁何人。
关千剑看这些人无不望着自己不怀好意地笑,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忙弯腰低头问侏儒:“他们笑什么?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侏儒说了一声:“别管他。”继续向前跑。
关千剑一抬头,看见迎面一人,一双粉底皂靴,一条碎花裙,五大三粗,高视阔步走来,几乎吓了一跳。
他忙拉住侏儒:“你看,那个人是谁?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侏儒退回来歪头一瞄:“靠,连我都不认识了?”
关千剑摇头:“我是说你旁边那个。”
侏儒指着他大笑:“哈哈哈哈,傻逼,那就是你呀,连你自己都不认识了吗?”
关千剑伸手一摸,才知道是面镜子,镜子里面的自然是自己的影子。可是他扔不甘心:“我有这么难看吗?你给我找的这什么裙子啊?”
再走几步,拐一个弯,眼前豁然开朗,就见一屋子的人,围着一个T形舞台,看一众男女热舞。好一派春光,有诗为证:
长发之扬,玉臂纷乱。
肥臀一甩,丰乳狂颤。
媒腿张合,纤腰迎还。
似火热情,如丝媚眼。
内裤犹湿,喉咙已干。
关千剑哪见过这种阵仗?失魂落魄、羞羞嗒嗒跟在侏儒后面,见他坐下,便也坐下。只是低下头,不敢看人。本想拉住侏儒,跟他商量换个地方,可是总有个人在头顶鬼叫,加上锣鼓声,即使拉着耳朵说话,也很难听见。
正不知如何是好,身边有人碰他手肘,回头看去,一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瘦瘦小小,冲他一笑举杯。
关千剑依样画葫芦,也举杯致意。杯口凑到嘴边,一闻到那股酒味,立刻有些晕乎乎的,便不想喝。可一抬眼,那人拿着空杯又是一举,意思很明显:我先干为敬,你随意。
关千剑无可奈何,只得轻轻呷了一口。再看那人时,脸色立变,显然是怪他妄自尊大,把杯子在桌上一顿,凑过来问:“你谁呀?”
关千剑按照侏儒口授的方式在对方耳边喊:“我是来找人的!”
“找谁?”
“我不知道哇!”
那人恼怒:“不知道干嘛他妈坐在我这桌?这里有人认识你吗?”
关千剑始终记得侏儒的话,回答:“没有人认识我,我是看你这桌不爽,才坐的这桌。”
那人惊得身子向后一仰,警惕地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忽然站起来,越过身边一位穿着暴露的小妹,凑到打横坐着的一人耳边说话。
那是一个未到三十岁就已经开始秃顶的男人,脖子上戴着一条小指粗细的金链子,身材高大,眼睛细小,神情既阴险又凶狠。
这不是张六奇吗?关千剑一见这人,吓得差点连椅子都坐不稳,拔腿就要开溜。
“给我按住!”他大吼一声,犹如霹雳雷惊,连远处DJ台上喊麦的都吓忘了词。
他手下虾兵蟹将一下跳起来七八个,一人出一手,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关千剑绊倒在桌上,酒瓶打落了一地。
“听说你看我们很不爽?”秃顶的张六奇站起来,一手叉腰,手指着关千剑问。
关千剑的头被人死死固定在桌上,转动不灵,只得用眼珠子的运动来寻找侏儒。找了一会,发现他正躲在张六奇旁边一群虾兵蟹将屁股后面,从这些人胯下往这边偷窥。他心中有气:“每次老子落难你都躲人家胯下,这次岂能让你再逍遥法外?”
“不是我看不起你们,是我老大看不起你们,你们看,他在那——”他伸手朝一条白色短裤的交叉部分一指。
所有人随他看去,那不正是一个小妹的敏感部位吗?这小妹虽然出来混,只卖身不卖艺,可是被这么多人同时盯着看,还是有点承受不住。她急用两手捂裆,娇哼连声,抬脚照着关千剑脸上尽力一蹬。
关千剑立刻闻到了厕所和鲜血混合的味道。
关千剑忍痛辩解:“我说的不是那话,我说的是她背后藏着的那个……”
那小妹听说背后藏得有人,一回头看见一张鲜红的热脸正贴在自己冷屁股上,不知在干什么勾当。她心头火起,一把抓住侏儒的衣领,提溜出来:“你说的就是他?你说他是你老大?”
“不是啊,我不是他老大,他才是我老大,你们看个头也知道,”侏儒倒打一耙,“是他说看你们这群人渣很不爽,派我来喝空你们的酒瓶的……”
关千剑没想到这家伙不但一点义气不讲,关键时刻还很会耍滑头,恨铁不成钢地怒骂:“你不是很能打吗?怎么总是装孬?打他们啊!”
侏儒吊在那小妹手上哭说:“我不能打,我打不过,我不敢,呜呜……”
张六奇“切”了一声,不去理他,回头仔细再看关千剑,见他一头长发,皮肤白皙,眉清目秀,穿的又是连衣裙,只是嗓子仍然很粗,禁不住心中一动,有些兴奋地问:“你是泰国来的?”
关千剑听他语气放和缓不少,料来和这什么泰国一定颇有渊源,顺着他意思回答:“是啊是啊,我是泰国来的,这位大哥难道也是?”
张六奇哈哈大笑:“我可不是。不过全世界的人妖,我最服泰国的,来来来,陪哥哥我喝一杯。”
他说完立刻喝令手下:“喂,放了他,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关千剑身上的诸般手脚顷刻去尽,张六奇把他扶起来,拉他坐在身边,伸左手揽住了他,命人倒了满满的两杯酒,自己端起一杯,然后示意他干杯。
关千剑仍然只是小抿一口。
酒吧里卖的酒假的多真的少,况且又是啤酒,所以关千剑连饮两口,竟然没有像在另一世界一样,立刻醉倒。
张六奇看他扭捏,越觉得有趣,一双色迷迷的眼睛盯着他上上下下打量。
这一来惹恼了旁边一个陪酒的小妹。正当关千剑盘算着要屎隐尿遁时,她一招猴子捞月,准确无误地拿住了他命根子并一对鹌鹑蛋。
“哈哈,你被骗了,他连人妖都不是,那东西好好的长在下面,而且还不小哟……”他一手指着张六奇笑,另一手并没有从关千剑腿缝里移开的意思。
张六奇一听这话,举起来的酒杯停在嘴边,神色不善。
“不信你自己看。”那小妹手掌蠕动,玩弄着关千剑的法器,使它迅速搭起一个小帐篷。
张六奇把酒杯抛在桌上,拍开小妹的手,一把抓下去,果然装备俱全。他嘴巴向上一拱,眼睛挤得更小,神情十分凶狠。
“你、你要干什么?君子动口不动手,你放开它,有话好说……”关千剑命根子落在人手里,由不得他不认低伏输。
听了这话,周围人无不笑得东倒西歪:“老大,你没听懂他意思吗?君子动口不动手,这家伙想要你给他吹箫呢,哈哈哈哈。”
关千剑被这些人笑得莫名其妙,但从他们话中听来,好像这张六奇在音乐上有一技之长,便投其所好:“是啊,我常听人说这位大哥吹箫技艺高超,乃是一绝,还望不吝赐教啊……啊——!”
话说到最后,变成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张六奇被他激得怒不可遏,用尽全力捏向关千剑的命根。
众人笑得在桌上磕起了头,连刚刚重获自由的侏儒也张大嘴巴仰头向天。
关千剑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但为时已晚。
“再捏下去,我就要成太监了!”他心中害怕,一伸手也拿住了张六奇的命根,使尽吃奶的力气,把那三大件揉成一团。
“呀啊……”两人一起发喊。
“你放手!”张六奇命令。
“你先放手!”关千剑不依。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把他手剁了!”张六奇发狠。
“剁掉我的手我也不放……”
这时场中忽然爆出热烈的掌声和尖叫,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挥舞双手。
他们面对着同一个方向:舞台。
礼炮齐鸣,彩纸纷纷洋洋,落下时像给舞台换了一张新的地毯。尖叫声更响,音乐一浪高过一浪。
可是舞台上并不热闹,所有人都走下去了,只有一个人走上来。
一头长发,身材分外高挑。当她一出现,就像小学老师走进她的学生们中间,什么时候都要低头说话,而别人只能仰头看她。
她的贴肉连衣裙显得太短了,使得她一跨上台,就忙不迭地两手拉着下摆,让它勉强能够盖住底裤,不至于走光。
在台下的人看来,她不必跳舞,不必唱歌,也不用做任何表演,只要不断地重复那一个拉裙子的动作就可以,就足以叫人赏心悦目。
关千剑牢牢掌握着别人命根的手不知不觉地松开了。
张六奇也松开了,同时嘴巴张大,像掉了下巴。
可是台上的人还背对着他们。她似乎不急着转过身来,她似乎不知道这个方向每一个人都在急切地盼望她转过身来,回眸一笑。
“喔——!”
“啊——!”
他们似乎忘记了语言,只能用这种发自内心最深处的呼喊,来表达心中的热望。
终于,她双膝微屈,提臀挺胸,扬起下巴,双手一伸一收,缩回到胸前,顺着自己柔曲的线条,缓缓下滑……
她要开始跳舞了。
接着,她头一甩,转过了侧脸,檀口轻启,以无比媚惑的眼神,看向自己微微耸起的香肩。
“啊,是她!怎么会是她!”关千剑如中雷击。
“今天晚上我要定你了!”张六奇叫嚣着,命令手下:“用钱砸死她,凤冠不停地给我送……”
凤冠是酒吧最高级别的打赏道具,价格视酒吧规格而定。金銮殿作为全市乃至全世界最豪华的酒吧,价格自然不匪。
服务生拿着一个金光灿灿的小冠子,跳上台去,轻轻放在那舞女前额。这一来使得她显出无尽的尊贵气象,好像她真的已经加冕为王。
礼炮再响,彩纸纷飞中,服务生手向张六奇和关千剑指来。
舞女眉花眼笑,一边扭动娇躯,一边轻摇玉手,向她的“恩主”致意。
但是她无法把目光停留在这个方向太久,因为她的恩主实在太多。很快她已绕场转了数圈,转得头都有些晕了。
当她惊鸿一瞥的瞬间,关千剑看得清楚,这人皮肤黝黑,胸部高耸入云,神情妩媚入骨,正是黑狐冷疑。
在原本的世界里,冷疑虽然行为放荡,生性风流,但自对关千剑一见倾心,就再也没有过愈矩的行为。每次关千剑遇到困难,她都会暗中助他。
但是关千剑不能领会,始终当她是一只别有用心的狐狸,直到最后,他误会她的一番好意,亲手一剑杀死她。
在临终的一刻,她用尽最后一口气,说的是:“带我走……”
关千剑多想带她走,可是香魂一散,娇躯已冷,她终于离他而去。
他曾无数次想过,若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不会那么糊涂,一定不会将利剑刺入她心口,一定要带她浪迹天涯!
真没想到,到了另一世界,竟然真有了这样的机会,一切还可以重新开始。
他突然意识到,上天安排他闯入这个世界,不是一个错误,不是给他出难题,叫他自己千辛万苦寻找回去的路,而是赎回在原本的世界所犯下的错。
“我带你走,现在就带你走!”他一边喃喃自语中,一边已一跃而起,跳离座位,冲向舞台。
直到他站在舞台上,把冷疑的手腕抓在手中,台下的人才反应过来。有人被惊呆,有人尖叫起哄,有人看着关千剑的一身奇装异服哈哈大笑,更多的人则是怒吼呵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