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许多人采用商务签证偷渡,美国阿拉斯加安格雷其海关对持商务b签证的旅客审查极严。安晓彬的前车之鉴摆在那里,田文建格外注意,各项手续携带齐备,经老美一番盘问后,顺利踏上了地理和法理上的美国国土阿拉斯加,然后直接飞往目的地纽约。
搭乘在纽约jfk和拉瓜第机场降落的航班太贵,一分钱掰成两半花的二人,自然选择票价较低的航班,在距纽约稍远的新泽西纽瓦克机场降落。
走出机场,外面飘起了小雪,一阵寒风袭来,田文建禁不住打了个寒战。正四处张望着,俩老黑拉着小推车迎了上来,一个劲的比划着问他俩需不需要运送行李。
二人携带的行李并不多,就两个装满资料的大皮箱。就算行李特别多,人生地不熟的,也不敢让名声不是很好的老黑帮着运行李。这时候,安晓彬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不由分说的打发俩老外,一口英语说得是那么的溜。
“车位太难找了,真不好意思。”安晓彬给吴总工送去一个歉意的微笑,随即张开双臂,猛地拥抱住一别半年的田文建。
田文建拍了拍他后背,一边朝他身后张望,一边忍不住地问道:“凌姐呢?”
“她在上班,晚一点才能回来。”
安晓彬这才松开双臂,笑容满面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调侃道:“兄弟,把造船厂干成拆船厂,你真是个人才。”
田文建摊了摊双手,回头看了一眼笑而不语的吴总工,苦笑着说道:“没有皮鞋穿草鞋,去不了西安去延安,上不了庐山咱就上井冈山,我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呀。”
安晓彬扑哧一笑,在他胸前狠狠的来了一拳,随即回过头来,不无尴尬地说道:“光顾着跟这小子贫了,忘了招呼您,真不好意思。安晓彬,您叫我安子就行,欢迎您来纽约。”
“麻烦你了,这下雪天还要你过来接。”
安子就住在新泽西,房子在一个叫fortlee的小镇子里,紧靠着通往纽约市的华盛顿大桥。典型的美国别墅,看上去很有格调,而且还很幽静。上下两层,共有8个房间,各种电器齐全,尤其是那套琳琅满目的厨具,看得田大书记瞪目结舌。
入乡随俗,安大留学生现在也喝上了咖啡,刚招呼二人坐下,便抓起咖啡壶熟练的煮了起来。与国内不同,他拿出一些整个的咖啡豆,用机器打碎,放进咖啡机里。咖啡机是电的,水烧开把水蒸气喷过的咖啡豆做成咖啡。那种香醇和清爽,国内的速溶咖啡远远无法比拟,田大书记这才意识到,之前他所喝的都是些垃圾。
安晓彬坐了下来,给俩土老帽递上根万宝路,一边点上,一边呵呵笑道:“先休息一下,等肖凌回来后我们一起出去吃饭。吃完饭回来再捣时差,不在乎这么一会两会。”
“自己人,搞那么客气干嘛?”田文建摇了摇头,四处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忍不住地问道:“房子不错,租的还是买的?”
“既不是租的,也不是买的。是朋友的房子,他长期呆在国内,一直空着没人住,也就便宜我了。”
吴总工放下杯子,感叹道:“这么大一栋房子,怕要好几十万美元吧?”
“管他多少钱呢,对我来说能住就行。”
外烟田文建抽过不少,甚至还有一段时间专抽“长箭短路”。而安晓彬家收藏的香烟,却让田文建大开了眼界。除了许多不认识的牌子外,连万宝路和骆驼等国内比较熟悉的牌子都有,而且还有那么多种包装。
从烟盒的质地上来说,有软的硬的;从尺寸上来看,有长的有短的;关键是颜色多,就他非常熟悉的万宝路,除了常见的红的和白的之外,还有灰的和绿的,一个牌子的香烟,在橱柜里摆放成长长的一排,让人目不暇接。
跟安晓彬这个铁哥们,田文建可从未客气过。毫不犹豫的拉开玻璃门,一边取出两盒绿色的万宝路,一边笑道:“兄弟,这么多烟你抽得完吗?这几种我从没见过,先收藏了。”
“喜欢就拿呗,跟我客气什么?”
安晓彬站了起来,顺手取出几盒香烟,硬塞到吴总工的手里,不无得意地笑道:“刚来纽约时就带了一条烟,没几天就断粮了,只能去外面买。卖烟的地方倒不少,食杂店、报摊、超市、专门的烟店都有卖,可就是贵。
后来有一次去唐人街吃饭,见一老太太在饭店后面推销香烟,什么烟都有,还特便宜。开始不敢买,怕是假烟,问饭店老板后才知道,烟绝对是正品,只不过来路不正。”
田文建乐了,举起手中的香烟,笑问道:“你销赃?”
“什么销赃啊?”
安晓彬给了他个白眼,接过香烟,指着包装解释道:“纽约的烟在销售时,除了附加的销售税之外,本身已经含了很多州的烟草税。这个税很高,有可能占售价的一半以上。很多头脑精明又胆大包天的家伙,从这里面看到了商机。
用大面包车从烟的原产地直接购买,然后拉到纽约来卖给我们这些劳苦大众。只要不被逮住就能赚钱,在唐人街里特别畅销,一个中餐馆里就餐的客人买走几十条烟,也就十来分钟的事儿。”
田文建明白了过来,顿时哈哈大笑道:“走私,搞来搞去原来是走私烟。”
“只要是正品就行,我才不管走不走私呢!”
安晓彬点了点头,很是不屑地说道:“我逃几百美元的税,就能让白宫那帮孙子少买几百发子弹,这也是在为人民服务,特别是中东人民。”
江山易改吗,本姓难移,都到美国了,还是这副德行。田文建放下了香烟,一边看着书架上那堆书籍,一边接着问道:“书念得怎么样?什么时候毕业?”
“早呢。”
安晓彬摇了摇头,一脸沮丧地说道:“不来美国不知道,原来在国内念得根本就算不上大学。还有托福,一次姓考过还有点沾沾自喜,可过来后我说的人家听不懂,人家说的我也听不懂,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吴总工可是正儿八经的老牌留学生,看着安晓彬那副沮丧的样子,便重重的点了下头,深以为然地说道:“没有语言环境学出来的外语,就是哑巴外语。想无障碍的交流,还需要下一番功夫啊。”
“谁说不呢。”安晓彬长叹了一口气,苦笑着说道:“这半年我光顾着学英语了。”
正天南地北的聊着,肖凌背着一小坤包,欢呼雀跃的跑了进来。给吴总工打了个招呼后,便拉着田文建的双手上下打量着,兴高采烈地说道:“文建,真想不到你会来。你也真是的,好不容易出一次国,也不把小娜给带上。”
她脸上画着淡妆,眉毛显然是经过精心修饰,弯如远黛,唇上涂着亮亮的唇彩,或许是心情大好的原因,整张脸上艳光四射,散发着无穷的魅力。
田文建拍了拍她胳膊,一脸苦笑着说道:“我倒想呢,可问题是没钱啊。”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走,咱们出去吃饭。”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田文建想都没想,便断然拒绝道:“兄弟,真不用这么客气。就在家里吃,有什么吃什么,哪怕是方便面都行。”
“是啊,是啊,住着已经很麻烦你们了,再出去吃饭就太过意不去了。”吴总工连忙站了起来,一脸真挚诚恳地表情。
“那就在家里吧。”
还是肖凌痛快,一边往麻利地脱着外套,一边娇笑道:“天气预报说今天会下雪,前天我就把家里的冰箱给塞满了。什么都有,你们先聊着,我这就去做。”
大少爷就是大少爷,什么活儿都不干,还不让田文建二人帮忙。尽管他没拿到全额奖学金,但在美国的生活过得同样浪漫。
对他打工来说很遥远,更别提像那些自费留学生一样打黑工了。反而肖凌不愿意坐吃山空,竟然冒着被移民局抓住被遣返的危险,在学校打了一份咖啡厅收银员的工外,还在外面打了中餐厅知客和保姆两份黑工。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田文建也说不出什来。
菜是家常菜,主食是香喷喷的白米饭,跟国内没什么区别。肖凌的手艺不错,六个菜色香味俱全,快赶上三嫂的水平。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这顿晚饭吃得其乐融融,宾主尽欢。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肖凌突然放下筷子,笑吟吟地说道:“下雪也有下雪的好处,回来前老板交代,明天下雪就不用去上班,生怕我们在路上出一点问题。正好又是寒假,我和安子也都不用上课,正好明天带你们去曼哈顿转一圈,可不能白来这一趟。”
“是啊,虽然我的英语不咋的,但对曼哈顿还是非常熟悉的。从咱这去皇后区和曼哈顿又不远,第六大道、第五大道、时代广场、联合国总部、自由女神像都得去转转。”
赶古时候你就是徐霞客,就是一游山玩水的主儿,对玩的地方能不熟吗?
田文建暗叹了一口气,紧盯着他们二人,凝重地说道:“安子、凌姐,不是我不想去,而是真没时间去。纽约是国际大都市,全球各大航运公司在这里都设有办事机构。我必须挨个拜访一下,另外还得参加根西拍卖行的废船拍卖会。”
“你要去哪些公司?”
“马士基、长荣海运、铁行渣华、韩进海运、地中海航运、总统轮船、太平洋航运、川崎汽船、以星轮船船务有限公司以星轮船、伯罗特船务、智利国家航运、汉堡航运、现代商船……这些大集团的分公司我都得去,不把网撒大一点,怎么会有鱼呢?”
令田文建倍感意外的是,安晓彬突然变得会过曰子了,一脸郑重其事的表情,问道:“兄弟,拆船真的有钱赚吗?如果这一行有前途,我倒想成立家废船经纪公司,专门帮你采购废船。”
看着田文建那副匪夷所思的样子,肖凌重重的点了下头,说道:“文建,安子没跟你开玩笑,我们是真心实意的想干点事业。”
“卖东西我不行,买东西我可以的。”
纽约不但是全球最大的城市,纽约港更是北美洲最繁忙的港口。这里的航运公司多如牛毛,世界各国船东都在这里设有办事处。想到造船厂一时半会也没能力在这里设立办事机构,更不可能派人长期盯在这里买船,田文建意识到这倒是件两全其美的好事。
但考虑到相互之间的关系摆在这里,如果轻易答应那就有以权谋私之嫌,田文建沉思了片刻,随即回过头,紧盯着吴总工的双眼,想知道他的意思。
吴华彬反应了过来,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道:“没问题啊,我们还求之不得呢。”
“可我没本钱。”安晓彬耸了耸肩,一副沮丧到极点的样子。
田文建哪能不知道他在打什么如意算盘,想了想之后,似笑非笑地说道:“经纪公司不是中间商,用不着你垫付船款。帮我们牵线搭桥就行,交易成了按照国际惯例给你手续费。”
这可是上千万的大生意,做成一单少说也能赚十几二十万美元。安晓彬欣喜若狂,立即举起杯子,咧着大嘴呵呵笑道:“行,就这么办!”
看着他那副眉飞色舞的样子,田文建一愣,忍不住地问道:“兄弟,你该不会是有门路了吧?”
“路子倒没有,就认识几个商会的朋友。”安晓彬顿了顿,不无得意地笑道:“回去后准备钱吧,别到时候我联系上了,你却没钱来提船。”
吴总工被他这番话给惊呆了,急不可耐地问道:“真的?”
不等安晓彬开口,肖凌便微笑着解释道:“接到托我们帮着打听船舶订单的邮件后,安子特别上心,不但请大使馆经商参处的朋友帮着留意,还跑到中华总商会请人帮忙。事情没办成,人倒是认识了不少。
商会里有几个香港、印尼和新加坡的华侨船东,他们受国际金融危机的影响很大,生意很萧条,以至于无法承受成本压力,准备报废部分超龄船,有些老龄船也准备提前退役。”
安晓彬接过话茬,得意洋洋地继续说道:“推销失败,开始还感觉挺沮丧。突然又听说你小子改拆船了,我一琢磨,发现这倒是个无本万利的好生意。但又怕你小子赖账,这才腋到今天。”
“好你个安晓彬,竟然算计起我来了。”田文建乐了,指着他笑骂了一句后,继续说道:“你放心,该你的就你的,咱不是那种过河拆桥的人。不过话必须说前面,我们一年少说也得拆八十万轻吨的废轮,你得保证供应得上。”
有船拆就不错了,还八十万轻吨!
吴总工可不想放过这个好机会,立即站了起来,从皮箱里翻出一叠资料,异常严肃地说道:“小安,既然想干这一行,你得钻进去。废轮价格的计算方式、废轮交易的流程、国际各大航运公司的名单这里都有。你好好看看,不懂的地方尽管问我,从今往后,咱们就一家人了。”
“一定看,一定看。”安晓彬忙不迭的接过资料,一副兴奋不已的表情。
“送佛送到西天,你是地头蛇,根西拍卖行的拍卖也交给你了,看能不能先给你挣点电话费。”田文建大手一挥,哈哈大笑道。
“好兄弟,够义气。”
安晓彬的话音刚落,肖凌便插了进来,掩嘴轻笑道:“安子干别的不行,让他收破烂应该没什么问题,反正他喜欢到处跑。”
“那也得看收什么破烂,要么不干,干就得干出点档次来。”
安晓彬捏了捏鼻子,意气风发地继续说道:“我想好了,也学学福特那个死鬼,把公司办在咱家车库里。等发展起来了,一天能收一艘废轮,那咱就把公司搬曼哈顿去,最好是世贸大楼,跟世界五百强做邻居。”
田文建被他搞得啼笑皆非,指着他鼻子笑骂道:“接船舶订单还有点希望,靠收废轮我看不行。”
“那就算了,我还是比较喜欢做采购的生意。”
零星小雪变成了鹅毛大雪,一顿饭的功夫外面就一片雪白。肖凌放下帘子,若有所思地说道:“文建,如果就这么下一夜,那你师傅明天就来不了。”
田文建一愣,百思不得其解地说道:“我没让他来啊!”
“不让他来他就不来?”安晓彬给了他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你和小佛爷结婚也不通知他,老爷子正郁闷着呢。你现在自投罗网,他能不来收拾你?”
“我们就领了证,没正式结婚。”
“领证不正式,那你告诉我什么叫正式?”
安晓彬点上了根香烟,深吸了一口,吐着淡蓝色的烟圈,一脸苦笑着继续说道:“不过话又说回来,咱们算得上是同病相怜。我和肖凌结婚也没通知家里,把我家老爷子气得暴跳如雷,就差点跑纽约来找我算账。”
肖凌一闪即逝过惊恐的表情,心渐渐变的有些苦涩,深情凝眸着他的双眼,歉疚无比地说道:“安子,对不起。”丽人伤心,我见犹怜,微蹙着眉头,刹那间风情万种。
“别傻了,咱们现在不是挺好的吗?”
气氛有点沉重,田文建连忙岔开了话题,呵呵笑道:“二位,都来大半天了,我们还不知道房间在哪儿呢!安排一下吧,别怠慢了我们这些财神爷。”
吴总工年事已高,一路劳顿太累了,坐在餐桌边早就哈欠连天。肖凌缓过神来,连忙尴尬地说道:“房间在二楼,我带你们上去。先捣时差,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