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宛怡掩嘴笑,“娘,我都不知道原来您那么厉害。”
“当年,萱家遭遇过一场浩劫,差点就衰败了,我为了他起步做生意,我将嫁妆的一大半都换了大洋,现在想起来,真是不值,如今我们要离开萱家,娘家自然不好去的,我们也需要钱生活,所以,我不能再心软了,定问他要回来。”张素云坚定地说。
萱宛怡点头,“娘,只要您高兴,钱,不用担心,女儿有一双手难道会没饭吃吗?”
“大太太,大小姐,老太太来了。”花蕊兴奋地冲了进来。
张素云和萱宛怡微愣,张素云已经反应过来,立刻弹起来,就往外走,“在哪?”
花蕊跟着笑说,“大太太您慢着点,风柳她们去接了。”
风柳和几个丫头扶着一个雪白头发的慈眉善目的老太太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清瘦的男子和三两个陌生的丫头、妈妈。
“娘,娘,你怎么来了?”张素云哭着扑了上去,萱宛怡也愣了,外婆怎么来了?听说外婆家搬到了很远的地方,似乎有五年没有见过了吧。
张老太太看着憔悴的女儿,悲凉的情绪堵在心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紧紧握着张素云的手,点着头。
“还是让老太太先进屋吧,坐了一夜的车,很累的。”萱华忠不知是什么时候走了出来。
“外婆,我们进屋说。”萱宛怡亲热地挽住张老太太,心里腹诽,这个渣爹居然学会搬救兵。
萱华忠喜笑颜开的忙吩咐丫头们端点心、水果,还亲自去厨房安排中午的饭。
张老太太坐定,喝了茶,才缓过来,看上去真是累了一夜。
“是他去接您的?”张素云问着,话里有了怨气。
“是,要不是出了大事,华忠也不会连夜去找我了,你们都那么多年夫妻了,又有什么坎过不去呢?”张老太太看着张素云两鬓微露的白发眼圈红了。
“云妹妹……”坐在一边清瘦的男子轻轻唤了一声,他略显苍白的脸上带着宠溺的笑意,看着张素云就像看着小姑娘。
“汉良哥……”张素云眼圈红了,忍不住滴落泪珠,赶紧抹掉,露出笑容。
“难得娘和哥哥来,我们都不要流眼泪了,萱宛怡,快见过外婆和大舅舅。”
萱宛怡笑盈盈地上前给他们行礼,张老太太一把拉住她,直接从手上退下一个成色极好的碧玉镯子套在萱宛怡手腕上,喜笑颜开的上下打量着萱宛怡,“真正个小仙女一般,和你小时候一个小摸样。”
“萱宛怡,这是大舅一点见面礼。”张汉良也笑着递给她一个红封包。
萱宛怡笑着接着,“谢谢大舅。娘,你们谈,我去厨房看下,难得外婆舅舅来,定要好好招待下的。”说着,带着丫头们全都退了出去,小声吩咐花蕊守在门口,不让人进去。
入夜,萱宛怡和张素云服侍完张老太太休息,萱宛怡挽着张素云走出房间,迎面遇到张汉良。
萱宛怡明显感觉到娘的身子一抖,诧异地抬眸,对上大舅那双无尽哀凉又心痛的眼睛,而他感觉到萱宛怡的目光,慌乱地移开目光,勉强一笑,“娘睡了?”
“嗯,大哥,你也早点休息吧,明日你们是要启程回去吗?”张素云柔声问。
张汉良似乎在隐忍什么,低声说,“是,娘身体不好,云儿,你……”
张素云马上说,“大哥,你放心,我会忍的。”
萱宛怡笑着说,“娘,您和大舅很久没见了,定是很多话说的,我先和风柳她们说些事。”说着,她走出去,对花蕊她们使个眼色,花蕊立刻将其他的丫头也都带了下去。
厅房里只剩下张汉良和张怜云。
“云儿,其实……你不必忍,那么多年来,你的事情我都知道。”张汉良忍不住说了,本是清雅的脸上因为激动有些发红。
张素云看着张汉良眼圈就红了,低声说,“大哥,你不是不知道,当年为了你和我……我娘把我嫁给萱家,她的态度是很坚决的,本来,我是想悄悄的,不让娘担心,谁知道那人居然去请娘出来,实在是太过分了!”
“云儿……”张汉良忍不住上前一把握住张素云消瘦的肩膀,“你坚持就行了,娘也是知道你的苦,你是她女儿,她会心疼你的。”
张素云抬头,一双泪汪汪的眼睛看着张汉良,“哥……我这辈子都没福气和你在一起。”
看着她楚楚可怜的眼睛,张汉良心头一痛,终究是忍不住,一把将她带入怀中,紧紧的拥抱在怀里,低泣的声音微微发颤,“对不起,是我当年懦弱,让你受尽委屈,云儿对不起。”
“哥……不怪你,要怪就怪老天不开眼,我已经不是当年的怜云,哥,你就把我忘了吧。”张素云也忍不住趴在他怀里哭了起来,那么多年的委屈全都涌上来。
“可是,我忘不了……云儿,你嫁人的那天我对你说的话永远不变,不管什么时候,不管你变成怎么样,我都会等着你,哪怕你永远不会到我的身边,我这颗心也会为你一个人守着。”张汉良也忍不住,心痛地流着眼泪,低喃着。
张素云心里更酸了,抱着自己的男人,是她曾经最爱也是最爱自己的人,可惜,他是张家捡来的养子,守旧的张家一是不愿意嫡女张怜云嫁给无权无势的人,而,守旧家庭无法容忍兄妹之间的这种情感,哪怕没有血缘关系。
但是,张汉良为了张怜云一生未娶,而,张怜云是个传统守旧的女人,嫁给萱华忠的那刻就死了心,那么多年她以为自己深深爱上萱华忠,可到今天,她才发觉,这份刻骨铭心的初恋是永远抹灭不掉的。
但是,张怜云清楚张老太太当年棒打鸳鸯,到如今,也未必能容他们的感情。
萱宛怡立在门口,紧紧握住拳头,心潮澎湃,前世太多太多的遗憾,今世岂能让这些遗憾再继续。
什么伦理,什么规矩,人,只要按自己意愿快快乐乐或者,就是最大的规矩。
远处,一个人影走了过来,萱宛怡静了静心,笑着说,“爹,那么晚了,您还过来?”
厅房里的两人瞬间一惊,忙分开,互相对望一眼,张素云走出门,没有理萱华忠径直往自己房间去。
萱华忠赶紧跟了上去,萱宛怡想了想,转身刚好迎面碰上担忧地看着张怜云背影的张汉良。
见到萱宛怡,他有些尴尬地笑笑,“宛怡,那么晚你还没睡?”
“嗯,大舅,我想和你谈谈。”萱宛怡淡淡一笑。
张汉良最后一次见萱宛怡是5年前张素云回家看望母亲,当年弱小的小丫头变成了大姑娘,他很欣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充满慈爱地说,“宛怡,一路上听你爹说你的事情,真是让我们刮目相看。”
萱宛怡笑笑,“舅舅,时间紧迫,我不绕弯子,我想问,有没有想过,如果当初你们勇敢的在一起,会不会不同的结局?大舅,我娘说您是个特别能干的人,张家也是靠着您才能支撑着,而且,越做越好,我也知道您为了我娘,一直未娶,难道您就不能拿出勇气,争取下你的幸福和娘的幸福吗?”
张汉良笑脸僵住,有些尴尬地看着这个小大人,“你怎么知道的?”
“不光我知道,我爹也知道,一个人心里装着另外一个人,她怎么可能不流露出来?也许就是因为这个,我爹心里一直又个心结,他们之所以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不就是因为不是真心爱对方吗?”
其实,萱宛怡见到这个大舅,心里也就了然了,母亲能真心喜欢上的,一定不是凡夫俗子,这位大舅一表人才,据说读过书,办事果断,性格温文尔雅,若不是他感激张家的养育之恩,张怜云又是个孝顺女儿,他们早就不顾一切逃婚了。
张汉良眼里一道亮光闪过,随即黯淡了,“我说过的,也争过的,可你娘不愿意,我不想强求,只要她幸福我就开心。”
“可是,她幸福吗?大舅你不都看到了吗?至于,娘的心,我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娘受过太多的苦,大舅,你应该懂的,如果,你们是真心的,那就请您准备好,剩下的事情交给我。”萱宛怡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便笑着转身走了。
张汉良咬了咬牙暗自点头。
“怜云,你不看僧面看佛面,总该看着我们女儿的份上,我以前错了,以后我会尊你敬你爱你,怜云你就原谅我好不好?”萱华忠低声哀求着。
张怜云冷冷地说,“老爷,你如此搬出我老母亲,就不怕让她老人家有什么闪失,如果真是如此,我会恨你一辈子。”
萱华忠哀求着,一把握住她的手,“是我不对,可是,不请出老太太,你又怎么肯原谅我?”
张怜云恶心地抽出来,“你我之间的问题不在别人身上。”
萱华忠忽然怒了,“我知道,不在别人身上,在你心里,我本想好心将张汉良带来,让你懂得我原谅你们了,包容你们了,可是,我错了是不是?你看到他更加下决心离开了,对不对。”
张素云气得浑身发抖,声调也高了,“萱华忠!我们有什么需要你原谅?你包容?我们清清白白,当初要不是你……那样强迫我,我也不至于嫁给你!是你毁了我清白在先!”
萱宛怡一听,心里涌起一股厌恶,看似温良的父亲怎么那么龌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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