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丸入喉,药力立刻发作。刹那间,只见张士诚的浑身肌肉,也不正常地猛然疯狂膨胀。不过片刻,他整具身体也高了一大截。浑身青筋暴突,皮肤颜色变成赤红。乍看之下,那里还像个人?简直就是头恐怖怪物!
“无量真丹”!这是张士诚和张士德两兄弟的师父,东海蓬莱岛岛主,在把“无量神掌”和‘龙宫棍法“,分别传授给两名徒弟之后,再赐予他们用以防身救命的至宝。
吃下这丹药,无论之前伤势再重,也能迅速被压下。半个时辰之内,实力更能超越本身极限,变成普通状态下的三倍!
不过,一旦药力消退,就会因为透支过度,浑身虚脱,完全失去活动能力。至少需要静养十个月的时间,否则无法恢复。假如体质稍差的话,甚至会损伤丹田经脉,以至于一身修为终生不能再有寸进。
正因为这丹药如此霸道,所以即使刚才被神机子追杀,情况万分危急的时候,张士诚也不敢贸然吞服。但是现在……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就在张士诚吞下无量真丹的同时,异变再生。但见远处地平线上,水天交际之处,赫然隐隐约约,出现了一条白线,在雷鸣电闪的照耀之下,缓缓向上游移来。片刻之间,白线越移越近,轰轰发发,犹如天塌山崩,声势雄伟已极。原来却是一道大潮。
张士诚久居海边,潮汐起伏,生平也不知道已经看过了多少。就是风暴海啸,也都经历过好几遭了。可是他平生经历所见,和此刻相比,却简直小巫见大巫,完全有天渊之别。
只见这道潮水越近,声音越响,活像百万大军冲烽,于金鼓齐鸣当中一往直前。等得到近前,更觉震撼。滔天白浪,如山如墙,卷起鲸波万仞,吞天沃日,激射怒卷。
电映银涛,光摇喷雪,云移玉岸,浪卷轰雷,大潮势若万马奔腾,奋蹄疾驰。雄奇磅礴至极点。面对这天地奇观,战船上众人均变得面如土色,战战兢兢,汗不敢出。只因为在这自然伟力之前,人人都感觉到了,自己究竟是何等渺小。
“呸!装神弄鬼,想要吓唬哪个?藏头露面的小贼,尽管来吧,我张九四,不怕天不怕地,不怕神不怕佛,只怕没有便宜可以给老子占啊。哈哈,哈哈哈哈~”
戟指怒目,破空大骂。张士诚意态若狂,他猛然腾空急跃,双臂当胸合拍。一股浑厚之极,霸道之极的内家真气,立刻鼓荡咆哮,透体爆发。当真气冲霄汉,泣鬼惊神。真气所至之处,登时浪静风平,水波不兴。以战船为核心的方圆百步范围内,水面竟宁静如镜。和百步之外的动荡相比,简直活像是两片天地。
这片平静,不过是只能维持片刻的假象罢了。说时迟那时快,滔滔巨浪已经逼至近前,眼看着眨眼之后,整艘战船,连同战船上的所有人,势必全要被大潮淹没,尸骨无存。
张士诚绝不容许如此。弹指瞬间,他放声狂吼,双掌交叠,冲着巨浪,猛地一掌轰出。正是无量神掌终极杀着:无量归宗。这一掌过去,不成功,便成仁!
汇聚全身真气,不断循环积蓄。犹如拦河筑坝,堵截大水。当水势高涨到极限,猛然冲破堤坝的时候,破坏力之强,犹如石破天惊,雷霆万钧。
在这超越极限的一击之下,汹涌大潮,赫然被当场轰破。什么护法八部,什么浩瀚梵音,统统分崩离析,再也不成模样。纵使水面依旧翻翻滚滚,有若沸汤。但那股灭绝性的破坏力,那种似要吞天噬地的恐怖气势,却当场消于无形,化于无踪。
滚滚大水,从战船左右两侧冲过,战船本身,却是安然无恙。船上的众多水手们,登时欢声雷动,大叫喝彩。
“诚王神威,诚王无敌,万岁,万岁,万万岁!”
欢呼声中,张士诚重新落在甲板上,志得意满,流露出不可一世的狂态,仰天大笑。
“哈哈,哈哈哈~什么神什么佛?在老子面前,统统都要……”
说话未毕,陡变哑然。张士诚面上肌肉刹那间一片僵硬。他仰望天际,目瞪口呆,乍看之下,竟呈现出了几分——滑稽?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战船上众水手,连同韩琳儿和月影姬双姝,禁不住纷纷抬头。紧接着,一尊巨大无匹,宛若山岳的佛像,猛然闯入眼帘。竟是天际乌云自动聚合,凝成了栩栩如生的宝相。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我佛慈悲,普渡众生。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我佛慈悲,普渡众生。”
雷鸣电闪之际,巨佛双唇开合,字字句句,清晰入耳。吟诵声中似有无限慈悲,却又似包含了降魔伏妖,除恶务尽的大决心。声犹未落,但见巨佛缓缓提起右掌,竟是毫不迟疑地,当空一掌按下。
“水兮滔天——佛渡众生!”
巨佛举掌迎头拍下,犹如泰岳压顶,揪动急风呼啸,狂澜卷涌。此情此景,名副其实就似苍天倾颓,不周山塌。比起之前的滔滔白浪,更加震撼百倍,壮观千倍!
避无可避,躲无可躲。张士诚情知自己已经被逼到了绝境。唯一生机,就只有奋尽全力,作殊死一搏。他毫不犹豫,立刻厉声狂吼,双臂撑天,对准了缓缓压下的巨大佛掌,打出空前绝后,威势更胜于先前的生命中最后一招:无量归宗。
天佛巨掌虽然远看硕大无朋,但或许那只是错觉,又或许这佛法慈悲,不伤无辜。故此当巨掌拍上张士诚头顶的时候,竟顶多只相当于普通成年人大小。紧接着,两掌结实交拼,登时炸出闷雷怒震,开天暴鸣,声震百里,远近皆闻。
声犹未落,胜负已分。尽管吃下了无量真丹,把一身修为催谷至本身的三倍极限。可是张士诚的无量神掌,在先天乾坤佛掌面前,简直就是土鸡瓦狗,完全不堪一击。
瞬间,张士诚防线彻底崩溃,双臂连皮带骨,全被辗成一团烂肉。紧接着,大周诚王爷在佛掌轰压之下,整具身体撞破甲板,撞烂船舱,撞穿船底,撞碎令战船搁浅的礁石,依旧丝毫不停,一路向地底深处压下去,深入深入,继续再深入。无休无止,无间无断,就仿佛这一掌,非要把张士诚狠狠打进十八层地狱,否则便绝不肯停止。
半晌半晌,又过半晌。突然,整条濠水,同时为之微微一震。紧接着,巨大佛掌,连同云中佛相,也尽数化作烟云,飘渺消散。
一波才平,一波又起。又一道巨浪水柱,从佛掌硬生生打出来的那个洞孔之中高高喷起。在水柱之上,赫然有个金碧辉煌,雕饰得无比精细华美的盘子。
乍见这情景,韩琳儿心念电转,禁不住脱口惊叫道:“啊,聚宝盘!”
聚宝盘是天翔五灵之一,据说其中隐藏着一个价值连城,得之便能富可敌国的大宝藏之秘密。即使撇开这点不说,作为天翔灵物本身,谁人得到它,便相当于拥有了反元的大义名分,更容易收拢人心了。故此,张士诚把聚宝盘视为命根子,即使逃亡,也要带着聚宝盘一起逃。
聚宝盘尺寸不小,带在身边的话,与敌人动手过招,非常不方便。所以张士诚把聚宝盘放在船舱里。却万万没想到,巨大佛掌一击打穿战船,四面八方的河水同时涌过来要填补空缺,相互推挤之下,赫然形成喷泉,而且刚好就把聚宝盘喷了出来。
与此同时,环绕在韩琳儿和月影姬两人身边,保卫她们不受这群粗鄙水手侮辱的两道水柱,忽然如灵蛇横空,在她们背门的至阳穴上一撞,随即水花四溢,水柱溃散。
双姝身不由己,分别向前踉跄跌了一步。随即却又各自站稳。双姝骇然抬头,各自对望一眼。只觉体内似被灌入了一股精纯元气,四肢百骸,因而力量暗生。
双姝不明所以,但也知道,现在并非追究这一点的好时候。韩林儿不假思索,纵身急跃,伸手把聚宝盘抢到手中。月影姬则把刚才被张士诚抢去,混乱中却又跌落在甲板上的飞将战器拿回。两人全力施展轻功,向岸上飞掠。
刚刚离开战船,立刻就听见咯咯响声连绵不绝。声犹未落,整艘战船彻底四分五裂,连同船上那些水手,还有重伤的张士德一起,纷纷坠落河水之中,被大浪卷走淹没。片刻之间,已然不知所踪。
站在岸边,看着河水逐渐恢复平静。所有打斗痕迹,也仿佛从来未曾发生过一样。韩琳儿和月影姬双姝,心中不禁大觉恍然若梦。良久良久,两人再度回头,向对方望去。
共同经历过一番出生入死,同仇敌忾之后,彼此目光之中,早已经没了敌意。月影姬率先开口,柔声道:“韩姐姐,妳看……刚才究竟是怎么回事?”
韩琳儿轻轻吁了口气,并未出言反驳,把“姐姐”这个称呼,接受了下来。她下巴微微向上挑起,傲然道:“肯定是萧大哥。只有萧大哥,才有这样的本事。哼,怎么,难道妳也不相信萧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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