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执失思力回来以后,颉利就一直呆在帐篷里闭门不出,李世民向他传达的意思他也差不多想清楚了,要打就打,要撤就撤,看得出来,李世民不想拖下去了。
可是颉利想继续拖下去啊,他的大军还没回来呢,只有长生天知道哪些部落都去了哪里,而他颉利早就和长生天断了联系,不对,是从来没联系到过。
现在还围绕在他身边的除了他的本部人马就是执失思力一支了,不到五万人,和对面明面上的人数差不多,真要打起来谁胜谁负都不一定,哪怕是赢了,他的这点家底也就没了,不用回到草原,在这里那些小部落就能给他办了,自己在下面人心里是个什么样,他这可汗还是有点数的。
这一想,就是一夜,颉利已经记不清上次彻夜未眠是什么时候了,是当初得了可汗位的时候?时间离得太远,谁想今天又再次体验到寝食难安的这种感觉。
一直到二十九日的中午,散出去的兵员陆陆续续的赶回来,这是为数不多的好消息,随之而来的就是更让人头疼的坏消息:
马草彻底没了,中原多数的草都不适合吃,几十万匹马,只有草原草能养活,踏出草原,失去了长生天的庇护,这不问题就来了吗,不少部落满载而归,粮食布匹,铁锅农具,都是值钱的玩意,有了这些足以让他们过一个安稳年。
要是有马草就更好了啊,颉利暗暗的想到。
从现在的局势看,李世民占了极大的优势,后路被尉迟敬德十万兵堵住,前路不断地有驻守各地的唐军敢来,昨天站在那里的仅有万余人,今天在一看人数足足扩大了四五倍,黑压压的人群配上闪着寒光的兵刃,把颉利的心都凉透了。
不能再死撑下去了,马儿一两天不吃还行,三天不吃就会没有丝毫力气,到时候就是想跑都跑不了了。
颉利当即就派出使者向李世民乞降,对,不是议和,他担心合谈会拖上几天,这会让他原形毕露,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乞降,最好是今天就把这事办完了,明天就拔军回草原,一路上在寻找一些草料什么的,坚持坚持也能回草原。
使者到了长安,被段瓒用个没了底的吊篮吊了上去,放下一句你在这等着就亲自哒哒哒的去了皇宫。
李世民还在和众臣讨论如何让突厥退兵的事,不好打扰,段瓒干脆去了旁边的东宫要口水喝。
“殿下啊,突厥狗撑不住了,现在派人来乞降,我用没了底的破吊篮把他吊上来的,你是没看到他被吓的,死死抱着吊篮,尿都给他吓出来了,现在穿着湿哒哒的裤子在城楼上吹风呢,真是出了一口恶气”段瓒拿起一壶水咕嘟咕嘟的进了口,摸了摸嘴巴才给李承阳念叨起他刚做的漂亮事。
李承阳想了想小段描绘的画面,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行了,小打小闹的没出息,差不多得了,等着的,我父皇说了,不抱此仇誓不为人,估计着用不了几年咱们就能打回去,到时候咱俩加上小程,一人领个队伍当个先锋官,专门追着颉利跑,不生擒他咱们就不回来”。
“对,殿下您可是出尽了风头,现在满朝文武那个不对您竖个大拇指,我听我爹说,就算您再怎么能折腾,守住这大唐还是没问题的,我爹可很少这么夸人,等以后轮到我的,看我怎么把你这风头压下去,嘎嘎嘎”说着说着不知想到了什么,段瓒发出了嘎嘎的笑声。
“你?差的远呢,有能耐你去把便桥给我断了,不过传的也有点夸张,我那还搭上了三百多人的性命,怎么现在功劳都归到了我这,对了,你不是来传信的吗,跑我这做什么?”。
段瓒撇撇嘴:“陛下和咱们那些叔伯们正议事呢,你说我一个小辈冒冒失失闯进去,像什么话,而且咱们现在也不急,让那使者等着去吧,晾他个三四天我看也耽误不了什么事”。
李承阳从摇椅上起身就给了小段一脚:“军国大事就不能拖,走,我陪你一起看看去,以后这事少想,还三四天,突厥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真是狗急跳墙真刀真枪来上一仗,咱们五六万人挡得住啊?”。
两人出门后李承阳还不住的絮叨:“再说了,就算他们没那个胆子都跑了,四散的突厥跑得比兔子还快,二十多万人散开往深山老林里一钻,你去找啊?”。
段瓒想了想突厥像蚂蚁一般四散的场景,打了个机灵:“行行行,我不对,一会要进议事厅你先进啊,挨打也是你先,那群叔伯怎么也不至于对你这个太子下死手”。
“太子,用的时候想起我是太子了啊,你说说你,平时能不能给我一点尊重,我现在都怀疑到底你是太子还是我是太子,这太子当的怎么跟开玩笑似得”。
“别啊,你这话让人听了去我那是吃不了兜着走,你说我不把你当太子,那你也没表现出个太子的模样来啊,你看看陛下,一举一动不都带着股舍我其谁的气势,再看看你,怎么看怎么也不像个干正事的人,一走在你身边就忍不住想眯一觉”。
随后段瓒又悄悄贴近李承阳,小声说道:“听说陛下和那群叔伯相处的时候,比咱们还不像话,动辄骂娘都是常事”。
李承阳想了想昨天李世民和执失思力之间的对话,顿时对小段的话大为赞同,就看看李世民一口一个彼其娘之就知道这帮老汉在一起是个什么情形了。
“行,算你说的厉害,一会咱们到了议事厅先别急着进去,听听他们都在讨论什么,等事情差不多了咱们在进去,省的搅了他们的谈话在给咱俩收拾了”。
不多时两人就来到了议事厅的门口,给守门的玄甲军打了个招呼,随后两人趴在门前静静的听里面的动静。
“要我说啊,该打就打,不能惯着,不就是世家吗,陛下您交给我老程,看我不把他们收拾的服服帖帖的,一群文酸人能成什么大事,把刀架在他们脖子上,不信他们还敢闹腾”第一个听到的就是老程的大嗓门,也不知这老汉是什么时候离开军营回来的。
“知节莫要胡闹,我做梦都想把刀架人家脖子上,这事干起来也简单,一千玄甲军不就做了,问题是你把他们处置了谁还给咱们干活,让你去治理州县,你会吗”李世民带着半分无奈的语气传了出来。
又一道声音响起:“陛下说的不错,这事还需从长计议,突厥那边能不打就不打,陛下刚刚登基,立足未稳,眼下的事乱成一锅粥,不宜再起波澜”。
“这是李世绩李叔叔”段瓒给李承阳介绍出声的这人。
不愧是能做统帅的人,而老程只是个将军,眼光就是不一样,看看人家李世绩的格局,难怪人家能做个军方二把手。
“志玄,你怎么看”李世民的声音又响起。
“我没有想法,但凭陛下吩咐”。
李承阳对着段瓒比了个大拇指,段志玄这么受信任不是没有道理的,老老实实给李世民做个工具人,还能打能拼的,他不受重视才是没天理了。
又看着段瓒撇了撇嘴,虎父犬子啊,怎么段志玄英明一世,却有了段瓒这么个不讲规矩的儿子。
随后里面的李世民就确定了这场会议的基调:“突厥,除非万不得已,否则不动刀兵,日子长着呢,等朕把一切都安排好,定要带着你们打回突厥,把颉利捉回来给咱们跳舞,也不知他这么些年养尊处优的,有没有忘了这舞怎么跳”。
一阵附和声传来,随后又陷入了寂静,等了一会,长孙无忌的声音响起来:
“陛下,若是要议和,咱们要献出什么样的条件,又能得到突厥的什么,还是要从长计议”。
“毕竟是朕首先提出来的要谈谈,这方面咱们会吃点亏,但是问题不大,颉利也不是傻子,对自己的情况再清楚不过,所以此次基本等价交换,咱们这次议和给我咬死了就要牛,只要牛多,咱们就赚了”李世民提出了他的想法。
殿里安静了片刻,随后瞬间吵嚷起来,最后还是老程的嗓门占据了话语权:“陛下,那草原上的牛就是拿来吃肉的,不能耕地要他们有什么用,要是驯服还不知费多大力气,这完全得不偿失吗”。
李承阳笑了,拍了拍段瓒,又指了指自己:“我干的,厉害吧”。
段瓒正懵蔽中,李世民给他解答了疑惑:“太子前不久发明了一种物件,能让这牛完全服从人的指挥,无论是什么,只要这牛带上了这物件,就和咱们常用的牛没什么区别,而且做起活来更快,现在咱们要是有了足够的牛,明年粮食产量最少加两成”。
殿中一片哗然,李承阳美滋滋的等着听殿中人震惊从而夸赞的声音,谁知随后传来的声音差点没让段瓒笑死:
“我说陛下怎么会糊涂,原来是你家小兔崽子弄得,那我老程就没问题了”。
“老程别这么说,这话私下说说,现在这场面不合适”。
“哎,房爱卿不用管,承阳不就是小兔崽子吗,知节说的没毛病,以后啊你们该说就说,该打就打,这小子可没让我少操心,我没什么时间管,你们没事就帮着管管,他现在还不乐意去国子监,你们再不帮着看着点,那这小子不还翻了天”。
李承阳不说话了,也不炫耀了,怪不得这群叔伯都没把他当回事,原来这根子出在李世民这,各个叔伯都有教育自己的义务和责任,这下好了,李世民都摆明车马的说了,以后这地位更低了,完全看不到一点希望。
正胡思乱想着,从两人身后又过来一个人,看样子挺着急的,直愣愣的把门推开,把二人都带进了议事厅里,然后见此人禀报:
“陛下,突厥都已经聚集到了一起,咱们的探子已经基本查探清楚他们的情况,突厥所获甚多,更是掳掠了不少我大唐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