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毓春的剑很快,这让熟悉流云十三剑招式的黄山越来越吃惊,越来越吃力。流云十三剑本身就创自鲍毓春,每一招都有五六种变化的招式,可谓是招中有招。加上鲍毓春的内力修为,又远远是鲍天叙所不能及,因此,一旦鲍毓春尽全力进攻,黄山也没有办法克制。
随着身影和剑影的来往交替,两人在戏台上已然过了十余招。胶着状态中,鲍毓春也是越打越心惊,他发现黄山虽然一直处于守势,但却能稳稳守住而不落与下风。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临敌经验和内力修为,着实是难得。
突然,鲍毓春剑走轻灵,剑招更加快了起来,反观黄山,被逼在戏台一角,手腕一沉,招式反而越来越慢。
如今的情况就是,台下的人见鲍毓春先声夺人,招招快似流星,招招紧逼,丝毫都没有给黄山机会。而黄山躲在一角,招式缓慢而沉重,很想是立刻处于下风。
台上的两人却和台下人所见完全相反,鲍毓春虽然剑剑凌厉,但丝毫不能再有进一步攻击。黄山的剑招虽然缓慢,却像是在身前树立起了一块盾牌,任凭快剑如何凌厉,都丝毫伤不到半分。
这一切,胡进看在眼里,不禁失口道:“糟糕,鲍兄要落败了。”
贺满惊讶问道:“胡大侠,我见鲍兄招招占据上风,似乎是这黄山落于下风啊!”
胡进瞥了一眼贺满道:“你可知,鲍兄虽然招招紧逼,却不能再进半分,而黄山虽然招式缓慢,却不生硬,这像是武当太极剑法。鲍兄剑招虽快,可偏偏太极剑法是出了名的以满打快。不出二十招,一旦鲍兄的出招重复,必然落败。”
果然,胡进话音刚落,戏台上便出现戏剧性的一幕:鲍毓春越快,招式锋芒渐渐降下去,同时鲍毓春感觉黄山的剑招中,招招克制自己。渐渐地,鲍毓春越来越吃力,而黄山越来越像是顺手拈来,越来越自信。
鲍毓春心里着急,如果今天败在黄山之手,那自己哪里还有脸面见人?想到这里,不甘心的鲍毓春大喝一声,强提一口真气,剑招更加快了起来。
但令鲍毓春没有想到的是,虽然自己的招式越来越快,那仅仅是出招,每招回招的时候越来越觉得沉重。
黄山渐渐脸带喜色,众人只见西涛上两道寒光相互交错,一道急切一道缓慢乏力。鲍毓春不禁心中叫苦不迭,一世英名想来今天要折在这里了。
一剑挥出,将鲍毓春逼开后,黄山宝剑虚指,淡然道:“鲍帮主,你的剑招重复了,看来你并不比你的宝贝儿子高明不少。我可以告诉你我是怎么将他一剑刺死的,就像是和今天一样,我吃透了他出招手法之后,一招就定输赢。”
倘若这时候,鲍毓春能够认输,众人还会以为他大度,反而会博得好名声。可偏偏黄山的话,让鲍毓春如鲠在喉,这时的鲍毓春,完全就像是一头发了疯的公牛,将所谓的面子等等都统统抛诸脑后,一心只想一剑刺死黄山。
鲍毓春红着眼,咬牙切齿道:“好啊,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倒想看看你是如何一招杀了我。”
黄山还兀自嬉笑道:“鲍帮主,练武之人切忌心浮气躁,难道令师没有教过你吗?”
这叫做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字字句句如剜心去骨般,鲍毓春哪里受得了,恨声答道:“我师傅没你这么话多。”
黄山右手一抖,挽起数朵剑花笑道:“好,那鲍帮主你可要注意了,我要开始进攻了,小心,我的剑可要刺你的左腿。”
话音落,只见一道身影如闪电般冲向鲍毓春,黄山长剑如行云流水,径直往鲍毓春左腿刺去。鲍毓春冷哼一声,长剑一竖,同时身形一转,早早的就将左腿护住。
谁知黄山这一招完全是虚招,鲍毓春用尽全力保护住了左腿,右腿却暴露无遗。呲的一声,长剑划过,鲍毓春登时只觉得右腿小腿肚一阵寒意划过。右腿的裤脚已然被划开,同时自己的小腿肚一寒,就看到黄山的剑尖上滴着鲜血。
鲍毓春一个趔趄,往后退了好几步才蹬蹬蹬稳住身形,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愤怒也充满了不可思议和不甘心。
黄山甩了甩剑尖上的鲜血,笑着道:“我说刺你左腿就刺你左腿了吗?兵不厌诈的道理,鲍帮主不懂么?”
台下的看客一阵哄堂大笑,鲍毓春的窘态完全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他知道,今日之后,整个江湖中就会将他现在的窘态传遍。如今不管用什么办法,如果能击杀黄山,或许还能挽回一些脸面。
“士可杀不可辱,你我不同日月,”鲍毓春高声喊道:“天鹤,你他妈还等什么?先宰了这小子再说。”
这时候的鲍毓春,完全就像是一个输光了本钱的赌徒,什么脸面,什么尊严已经全然不顾了,只要能杀了黄山,其他的都变得不重要了。
鲍天鹤坐在台下,早就按捺不住,只是碍于面子一直没有出手,一直在等鲍毓春的命令。终于等到鲍毓春的许可,鲍天鹤早就纵身一跃,飞向戏台。
镇远帮帮众们见此景,哪里还忍得住,纷纷高喊道:“姓鲍的,你好歹是个成名的前辈。以二敌一,你还要不要脸?”
“原来你天龙帮就是专门以多欺少,以老欺小的么?江湖中人的脸都让你们丢尽了,还不滚下台来,难道你还要贻笑大方么?”
“鲍毓春,你真他妈丢江湖同道的脸,无耻之徒还不如回家抱孩子去。”
胡进看在眼里,心中也不断骂道:“好你个鲍毓春,蠢得跟猪一样。先是被人激将法乱了方寸,你本来可以体面的退出,可你还是受不了激将法,要将所有的赌注都押上。难道你不知道,不管你输还是赢,将来都没有脸再现江湖么?”
贺满也不住摇头,脸上尽是鄙夷之色。
鲍毓春叔侄可管不了这些,两人一前一后,两柄剑使劲儿缠着黄山,这让刚刚耗费了体力的黄山突然间压力陡增,瞬间便觉得捉襟见肘,手忙脚乱了。
鲍毓春一心想置黄山与死地,因而招招就像发了疯的疯狗一样,甚至动不动就有两败俱伤的打法。黄山苦于被鲍天鹤缠住,渐渐地被鲍毓春抓住了破绽。
呲的一声,黄山的肩膀被长剑划破,好在黄山就势往下一沉,卸去了绝大部分力道,否则,仅凭这一剑,就足够将他砍成残废。黄山刚看向肩膀,嘭的一声身后鲍天鹤一掌结结实实打在黄山的背上。
噗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黄山顿时觉得天旋地转,眼前鲍毓春叔侄的脸色越来越狰狞,两人的身影也层层叠叠。摇摇晃晃退了十余步,黄山才堪堪背靠着柱子稳住身形。
台下众人一片安静,谁也没有料到,鲍毓春不仅以二敌一,还采用了偷袭的手段,不少人心里都在骂着卑鄙。
黄山背靠着柱子,脸色苍白,惨然一笑,雪白的牙齿早已被鲜血染成通红,因而旁人看来,此时的黄山更加狰狞。
黄山左手从腰间缓缓抽出一柄铁扇,喘着粗气道:“鲍毓春,你得死。”
黄山的豪情在瞬间被激发,同时它的脑海中瞬间就想起十五年前自己亲眼见到师傅席祯恶斗陆抒文的那一幕。热血涌上心头,一阵风吹过,将黄山头发吹乱。
这柄铁扇,是席祯留给黄山的,同时席祯正在教他铁扇和长剑的配合打法,虽然没有精通,但已经初见成效,已经次能成威力。
铁扇横胸,长剑高举,黄山发出一阵狂笑,这笑声让人听了头皮发麻。鲍毓春见到眼前这一幕,逐渐清醒,但同时又开始慢慢后悔,自己的做法,的确太下作。
然而,后悔早已来不及,黄山大吼一声,浑身真气迸发。同时,长剑划出一道剑气,向鲍天鹤尽力斩去。
鲍天鹤几时曾见过这般场景?只见他呆立在当场,两条腿使劲儿打颤。
眼见着长剑就要将鲍天鹤劈成两半,鲍毓春慌忙中,长剑脱手而出,朝黄山掷去,希望以围魏救赵的方式迫使黄山收招。
黄山此时也红了眼,哪里还管这么多?随着一声震吼,铁扇脱手而出,结结实实打在鲍毓春腰间肾俞穴。鲍毓春扑通一声跌倒在戏台上,浑身动弹不得。
也正是因为黄山分神投扇以及鲍毓春抛出长剑恰好打在黄山劈下的长剑之上。长剑被瞬间打偏,同时势头也被消减。
咔的一声,听到骨头破碎的声音,鲍天鹤左手被齐齐斩断。登时戏台上血流如注,一会儿之后才听到鲍天鹤鬼哭狼嚎一般的哭声。
黄山跌跌撞撞好几步,最终借着滴血的长剑支撑才不至于跌倒下去。镇远帮帮众见状,纷纷跑上戏台扶住黄山。
蔡阿六怒火朝天,举起大刀就要朝鲍毓春头上砍去,这一番定要叫鲍毓春身首异处。就连台下观战的贺满和胡进都不停地摇头,眼神中既有对鲍家叔侄的惋惜,也有对黄山的赞许。
那些前来观礼的人们见状,也纷纷发出惋惜之声,摇头离去,不多时,演武场就只剩下镇远帮帮众和胡进贺满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