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意思?”董年之脸色十分难看,“董某诚意相救,就算廖夫人不愿信任王爷,也不该如此嘲讽于我。”
“嘲讽?”
冯乔看着他冷淡道:“董将军认为这是嘲讽吗?”
“这满朝之中,知谋善计的不仅仅只有他萧闵远而已,先不说四皇子和李丰阑,就是我父亲和我夫君,他们谁是蠢人?如果偷龙转凤真的可行,你以为我还会留在这山中等你们过来?”
董年之紧紧皱眉,就听到冯乔说道:
“永贞帝命人围了这整个丰安山,我身边更全是他的人,明卫暗卫数百,山下更有数千营兵,你以为找个与我相似的人就能瞒得了多久?”
“你虽然背叛了大皇子未受他牵连,可永贞帝未必就不知道你已经投奔了别人,他敢让你来这里送我去安俞,又怎么可能没有半点防备。萧闵远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可他依旧让你来此,要么就是将你们皇帝陛下当了傻子,要不然根本就是拿你来当了弃子。”
“一旦我失踪,永贞帝震怒之下,你第一个倒霉,而到时候他大可以用对付柳徵的办法,以你董家剩下之人要挟于你,让你一个人扛下所有罪过,而他就能将我握在手中,从此高枕无忧。”
董年之心中猛震:“你胡说什么,什么柳徵?!”
冯乔看着董年之:“董将军难道不知道,柳家之所以会有今日下场,就是因为你那位襄王殿下?”
“如果不是他,柳慧如腹中胎儿怎么会掉,如果不是他,柳徵又怎么会因为柳相成不肯替柳慧如出头,与你们董家清算而对柳相成心生怨恨,一手将他大哥柳弛送进了大理寺监牢?”
“如果不是他,柳弛怎么会暴毙狱中,如果不是他,蔡奇这个从不涉朝政的大理寺少卿,又怎么会突然被牵连出来?”
“董将军应该知道,永贞帝是因为审了蔡奇,才从他口中知道了柳家这些年谋算皇位,谋夺皇权,甚至意欲以先太子遗腹子将当今陛下取而代之的事情吧?”
“如果不是萧闵远暗中谋算,以柳家在新旧两帝交替之际也能自保的本事,那柳相成和柳家,怎至于落到今日这般地步?”
冯乔说话时看着脸色僵硬的董年之,低笑道:“柳徵虽然是柳家人,可对萧闵远也算是尽心竭力,萧闵远本可以除掉柳相成,留下柳徵和柳家为他所用,可你看看如今的柳徵在哪里?那柳家又是个什么下场?”
“你的那位襄王殿下,远比任何人都要凉薄,柳徵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你。”
“你原就是大皇子的人,而你之所以投奔他,也是出自他的算计,你妹妹因他没了夫家,而你永远都背负着出卖主子的名声为人所不齿,萧闵远算计你这么多,又怎么可能不担心你知道真相之后反复而去全然信你?”
董年之被冯乔的话说的脸色铁青,猛的上前一步道:“你休想挑拨离间!”
“我何需挑拨?”
冯乔淡嘲:“永贞帝肯用你,想必是将禁军统帅的交给了你,可是这次邵缙回京之后,宫中哪还有你的位置?萧闵远不会不知道这一点,可他依旧让你来了这里,不过是存着物尽其用的心思罢了。”
“等我到了他手中,你便也没了用处,用你来承担永贞帝的震怒,对他来说没有半点损失,更铲除了将来的隐患。”
董年之心神颤动,肌肉不自觉的绷紧。
冯乔见着他眼中的犹豫,似笑非笑:“董将军若是不信,不妨仔细想想,我存在的作用知道的人不少,所有人都明白,只要能将我握在手种,便能拿捏住我父亲和夫君,得了他们的支持,可是你见这么长时间里有谁动过手?”
“其他人也就罢了,可是四皇子想要皇位已非一日两日,他跟襄王在朝中斗的不可开交,李丰阑老奸巨猾定然不会放过这般机会替四皇子谋事,可是他们为什么没有动手。”
“董将军该不会真的以为,永贞帝将我困在这里,只是因为我能牵制我父亲和夫君他们吧?”
董年之听着冯乔的话,瞬间就想起了刚才陈安跟他说过的那些事情,还有来时山下看到的那数千营兵。
如果真的只是将冯乔当作人质的话,永贞帝怎么会因为冯乔身体不适,就命他带人亲自护送她前往安俞?
如果真的只是人质的话,那山下数千营兵,明里暗里数百护卫,还有陈安那满是忌惮、甚至于恭敬过了头的态度,又是为了什么?
难道真的仅仅是因为,她能牵制冯蕲州和廖楚修?
董年之心中各种念头浮动,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猛然惊觉,从他进入这房中开始,眼前这女子在提到皇帝的时候,便无半点敬意,甚至一直直呼其名,以永贞帝代替。
他目光落在冯乔的容貌上,看着她与萧元竺肖似的眉眼,心中闪过很多念头。
半晌后,董年之才有些艰难道:“不是因为这个,那是为了什么?”
冯乔看着他神色淡然:“董将军不是猜到了吗?”
董年之瞳孔微缩。
“你和先帝遗诏有关?”
如今能让永贞帝忌惮至此,怕也只有京中流传甚广的先太子遗腹子,还有先帝遗诏的事情。
李丰阑跟随永贞帝多年,他不敢动冯乔,定然是猜到了什么。
冯乔扬扬唇,并没有反驳董年之的话,更没有去告诉他完全想错了方向。
她只是微侧着头浅浅而笑,那副模样让董年之越发肯定了心中猜测。
董年之震惊不已,脸上更是露出抹愤色,他手中紧紧握拳,有些狼狈的转身就走,甚至没有再跟冯乔说话,走时不小心踢到了房门,他却依旧没有半点停留,那模样就像是身后的冯乔是吃人的野兽一样。
董年之走后,直至看不到他身影时,冯乔刚才强撑的气势才猛的衰退了下来。
她脸上骤然发白,捂着嘴唇就急咳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