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句或强词夺理,或冷嘲热讽,或貌似真诚的话语从老太太们嘴里蹦出来,可真是让众人大饱耳福啊,多么精彩。
我受不了这帮老太太的话了,扭头就骂道:“放你-奶奶-的拐弯儿屁!”
这么突然地骂了她们一句,竟然会起到了意想不到都效果,起码导致了短暂的沉静。陈金这小子在旁边也不甘落寞,停下脚步,牵着狗扭过头来,嘿嘿奸笑着说道:“银乐,这可就是你都不对了,你咋那么大本事啊?这几位祖宗的奶奶们都多大岁数了,人家奶奶放出的屁是不是拐弯儿,你能见得着?所以我必须代表广大群众对你展开批评教育,你这绝对是瞎说,瞎说!”
好半晌没说过一句话的常云亮在旁边乐得大笑起来,附和着陈金说道:“就是就是,银乐你能证明让俺们看看不?”
我当时差点没气得歪倒在地四仰八叉撒泼打滚地破口大骂,他-娘-的,没瞅见老子这里正着急上火么?你们俩倒好,还开起了玩笑,虽然说那也是骂人不带脏字,拐弯抹角地骂那些个老太太们,可是总是有些不合时宜啊,这可是在吵架,在准备着随时应付即将爆发的激烈战争呢。
当然了,我骂完那句话之后,眼角的余光也瞅准了我二叔,一旦二叔爆发,我就立刻跑路。
我二叔确实爆发了。
在我们如此契合的骂与调笑相结合的话语将老太太们气得说不出话来的时候,我二叔大怒吼道:“兔崽子们,都给老子滚,回去就把你们的腿都打折咯!”
我们几个立马极有默契地同时向后退出了几步远,但是都不肯现在跑掉,我和陈金俩人是还想闹下去,而常云亮却是想要再看看热闹,其他三人则是很无奈,又觉得必须要讲义气,所以不肯先走一步,毕竟年轻人的面子在这里放着呢,谁也不肯落下个不够仗义的名声不是?
老太太们听到我二牛叔那震天价的怒骂,立刻从愤怒中清醒过来,刚要爆发回骂我们,我二叔已经转过头去,硬邦邦地将她们的话给堵回了嗓子眼儿里,我二叔瞪着眼极其彪悍极其蛮横地说道:“妈勒戈巴子的,给脸不要脸,老子今天就是二百五耍横了,就是不讲理了,怎么着?这事儿就这么完了,谁他-妈也不许再闹下去了,谁敢再闹老子就跟谁急!谁敢再去这帮孩子们的家里闹腾,老子就抄了他的家!”
简直是太狂妄了,太爷们儿了,太彪悍了……
好吧,我承认我当时年幼无知,对于这种近乎于野蛮的行事为人方式,极其的崇拜,当时看着我二叔简直就像是看到了举着炸药包的董存瑞同志,英雄啊!
嗯,是非对错懒得再说,毕竟要看是站在哪个立场方面来讲,所以这种事儿要是非得纠结出个子丑寅卯来,那就该抬杠了,各位看官,咱们不谈这个。
话说当时我二叔这么一段蛮横彪悍的话喊出口之后,冷眼扫视众老太太们两圈,无人敢出声回应,当然了,她们的眼神已经充分地表明了她们的内心里是如何的愤怒、如何的畏惧、如何的无奈。
“你,你敢么?还有你,你……”
二叔伸出指头,指指这个,点点那个,痞相凶悍,面目憎人。
久久无人应答。
我们几个年轻人互相对视了几眼,在哥们儿们的眼神里,我看到了陈金的崇拜,常云亮的敬佩,郭超在憧憬,薛志刚和常汉强在犹豫惊恐。
许老太太终于站了出来,颠着小脚哆嗦着,硬撑着脸皮怒声说道:“好好好,赵二牛,我们今天就卖你个面子,不跟这帮小屁孩子们一般见识了,这可不是我们怕了你,街坊邻居的,事情闹大了对谁都不好看,哼,不过我可得提醒你和你家侄子这帮人,玄母娘娘降下灾来,可别说我们没帮忙,也别去找我们帮忙,咱们走!”
一呼百应啊!
其他老太太见状立马顺坡下驴了,好不容易找到的下台阶岂容错过?十几位迈着蹒跚的脚步,向后转,齐步走,颠颠的各自回家吃饭去了。
得!
她们这么一撤,我们几个年轻人在我二叔瞪着我们还没骂出来的时候,飞速地分散逃跑了。
二叔并没有追赶我们,兴许是懒得搭理我们,也可能觉得反正我是跑不了的,想要揍的话随时可以找到家里将我暴打一顿。
我和几个哥们到东渠边分手之后,就赶紧向家里跑去,二叔这顿揍虽然暂时逃脱了,可回到家还有我老爹在家呢,这帮老太太们可是从家里刚闹事儿出来,想必我老爹正在家拎着棍子等着我呢。
路过刘宾家那道巷子的时候,我有些忐忑地往巷子里看了一眼,只见一团青色的烟雾,或者说一团青影更为恰当吧,正从巷子口向里面荡去,直到刘宾家门口之后,才越过墙头,飘飘荡荡落了下去。
我这心里一颤,刘宾娘不会死了吧?这团青影是他-娘-的什么东西?先前围绕在拖拉机上方的烟雾会不会就是这东西呢?
怀着这样的疑惑和担心,我忐忑不安地回了家,准备迎接老爹的棍棒。
令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我这次回到家里,并没有挨打,因为有人从中相助,或者说是他的出现,他的话,让我避免了一顿皮肉之苦。
嗯,这个人是我绝对不会想到的。
他是俺们这儿十里八乡有名的神棍,今早还被我们一帮年轻人羞辱过的胡老四。
我不知道胡老四到底和我老爹老娘还有我爷爷都说了些啥。
因为我刚进到家里的时候,他们的谈话已经接近了尾声,我在院子里听见屋里我爹对胡老四说:“胡叔,您别跟银乐这帮年轻人一般见识,他们年纪小,不懂事儿,回头我好好教训他们,哦不,您放心,不会揍孩子的。”
“哎哎,那就好那就好。”胡老四的话语很温和,对我爷爷说道:“老哥,我知道大牛和二牛这哥俩脾气不好,回头你可得多护着银乐,这孩子其实挺好的。”
我爷爷微笑着说道:“放心吧,难得你这么上心,回头还得让那帮小兔崽子们好好谢谢你。”
我站在院里就纳闷儿了,这胡老四唱的是哪一出?怎么就让俺爹俺娘还有俺爷爷都对他这么客气了?虽然说论辈分人家确实和我爷爷的辈分一样,而且年岁也不小了,可平时别说俺爹了,就是我们这帮年轻人,又有几个对他尊敬的?
他可是神-棍呀!
不过听到我爷爷和我爹承诺不会揍我,我的心里还是踏实了许多,但也并没有什么发自内心的特别感激胡老四,毕竟我还在疑惑这个老神-棍是如何劝说俺爹不揍我的?
我掀开门帘进到屋里,正巧胡老四已经站了起来要走,见我进来,立刻露出极其和蔼得让我感觉想吐的微笑,和声细语地说道:“哟,说着话银乐这孩子就回来了,瞧瞧这孩子,长得多精神,多壮实啊。”
“嗯,银乐啊!你个小兔崽子又闯祸了,三天不打你尿起来就能尿到房顶上了是不?”我爹一看见我,那张脸立马板起来,怒气冲冲地骂了起来。
“哎哎,大牛,怎么又骂起孩子来了。”胡老四急忙出声制止。
也真是奇怪了,胡老四这么一说,俺爹还真就愣了一下,竟然马上旧貌换新颜,嘿嘿地笑着说道:“这不是一时改不了这暴脾气么,再说了,银乐这个混小子不揍不成器啊,整天惹事生非。”
“好了,我也不说那么多了,以后别打孩子,走了,说话天都晌午了。”胡老四将手抬起老高,费力地摸了下我的脑袋,就像是我爷爷摸我时那么慈祥和蔼。
我看着胡老四那别扭的样子,差点笑出声来。
因为胡老四长得又瘦又矮,我的个子虽然不算太高,可胡老四摸我脑袋还是得把胳膊抬直了才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