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也真没什么好怕的,昨晚上我们在杨树坡和黄狼子有过几次冲突交锋,哪次不是咱哥们儿以胜利告终?那些黄狼子充其量也只不过是稍微狡猾点儿,样子瘆人点儿,说白了就是胆小的害怕,胆大的吓它。我们七八个年轻人凑在一起,而且手里都拎着家伙,谁怕谁啊?
所以那天下午的时候,兄弟们简直像是一群家贼似的,从家里翻箱倒柜找来一大堆的东西,七拼八凑地忙活着做起了黄狼子夹。
俗话说一回生两回熟,有了上次做夹子的经验,这次做起来顺手多了。
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兄弟们竟然做出了四十一个黄狼子夹,算上原本就有的七个,还真不少了呢。
一大堆夹子摆在我们的面前,兄弟们脸上都乐开了花,美滋滋地看着那些夹子,真是百看不厌啊,好像觉得那每个夹子上都已经夹着一只黄狼子了,不,那就是钞票,是揣在兜里的钱,可以买烟买酒买肉、可以领着相好的姑娘到镇上买发卡买头巾,甚至可以一起到市里的公园动物园玩儿去,玩儿钞票去!
看看剩下的零碎物件,明天再凑些,再忙活一天,就能再做百十个夹子,到时候平均每个人手里就能落二十来个夹子了,按照每家留下五六个夹子看宅护院,那也能余出几十个夹子,够杨树坡那些黄狼子喝一壶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那得等到今晚上,我们去韩泽林家里强取东风!
奶奶-的敢不给?
……
哥儿几个回家的时候,为了保证今天晚上家宅的安宁,每个人先分了六个夹子,回头都在家里下上夹子,他-娘-的,非得让那些个胆敢冒犯家宅的黄狼子有来无回。
本来我家里没出事儿,刘宾家有黑猫,陈金家有黑狗,按说我们三人就不需要这夹子里,不过刘宾胆小,无论如何要防范于未然,愣是拿了几个夹子,而我和陈金俩人则是在兄弟们苦口婆心的劝告之下,才“勉强”地接受——万一真来只黄狼子被打住了,也能卖个钱不是?
晚饭后没多大会儿,原本月朗星稀的夜空,在风起之后变了天,夜空中乌云遮月,繁星消沉。
哥儿几个在陈金家集合完毕,然后在我和陈金俩人的带领下,一个个精神抖擞气势汹汹地向韩泽林家开进了。
半路上在十字街碰见了胡老四,这老家伙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了我们的事儿,竟然拦住我们问东问西地弄了个明白,才苦口婆心地奉劝我们不要再去杨树坡,不过我们没空听他瞎唠叨,咱还有正经事儿要办呢。
我很是礼貌且诚恳地说道:“胡爷爷,您老不用担心,我们是年轻,可也不是小孩子了,咱们回头有空再好好唠,啊!今儿晚上实在是没空。”
说完话,我带头就往东走。
“哎哎,银乐你们先别走,听我说完。”胡老四急忙想拉住我继续劝阻,结果被陈金伸手按住了肩膀,这小子可没我那么好脾气,横眉瞪眼地对胡老四说道:“怎么着老神-棍?多事儿是不?”
胡老四就不说话了,遇上陈金这号人,他能怎么着?
他敢多事儿么?
于是我们一帮人由陈金断后,继续向韩泽林家开进。
当然,我在离开十字街之后心里也琢磨了,这个胡老四大晚上的在十字街干啥?看那样子好像刚从奶奶庙那边儿过来,奶奶庙可是正在修建当中,难不成胡老四担心有什么其他邪物再住进去么?我忽然想到那天黑蛇精被干掉之后,胡老四说过的那一番话,该不会是这奶奶庙,本身就吸引邪物入住吧?
毕竟庙里,才是邪物最容易享受到供奉信仰的地方。
没时间细细地去思考下这件事儿,我们几个很快到了韩泽林家门口,院门半掩着,那时候村里多数农户家的院墙弄得都不高,所以站在院墙外就能看到窗户,同样,透过窗户散出的灯光也照得街上视线好了许多。
我们并没有直接推门而入,更没有在韩泽林家院门外大声地喊上两嗓子。因为韩泽林家传出来的嘶喊声足以震荡半道街了——他们两口子正在吵架呢,中间夹杂着孩子的哭声以及韩泽林媳妇儿哭哭啼啼抽泣着还一边怒吼叫骂的声音。这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啊,俺们兄弟几个可从来就没想到过,也没听说过,韩泽林竟然也会发火,而且发火的时候那嗓门高得赛过我二叔。
吵架的原因,我们很快便知晓了。
没办法,他们两口子吵架的声音实在是太大了,在街上我们就听得一清二楚。
原本气势汹汹要来找人家茬的我们几个,面面相觑着蔫了——感情咱窝了一肚子火憋屈得没谱,闹了半天竟然误会人家韩泽林了。
原来,也不知道哥儿几个谁家的父母嘴巴快,很快就把我们在杨树坡捉黄狼子,姚京被黄狼子迷了心窍的事儿在村里传开了,而且黄狼子窜到几户家里咬死鸡鸭的事儿也都被村民们知道了。竟然还有人直接指责是韩泽林故意耍弄我们这帮年轻人,本来你不想教给这些年轻孩子们怎么捉黄狼子,也是可以让村民理解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嘛,谁愿意多个竞争的同行冤家呢?可你韩泽林干嘛骗一帮大小伙子们去杨树坡那鬼地方,招惹上了黄狼子精呢?
乖乖,到底那黄狼子成没成精还不知道呢,就被人传说得我们几家都被黄狼子精给祸害了,甚至还有人已经病入膏肓了。
他-娘-的,谣言的夸张程度和流传速度果然不同凡响。
其实这么多年过去直到现在,当年到底是谁先传出去这些消息的,还是没有答案,不过我怀疑是姚名堂两口子传出去的,嗯,只是怀疑。
扯到哪儿了?
哦,接前面的话讲下去:话说这韩泽林的媳妇儿在村里也听到了那些风言风语,自然觉得无地自容没脸见人,出门儿会被人戳脊梁骨,心里恼火啊。于是乎韩泽林这一回来,媳妇儿就跟他吵吵上了,说韩泽林吃饱了撑的,干嘛非得教给我们这帮人怎么捉黄狼子怎么做夹子,这不是找人抢自己的饭碗么?退一步讲,你教了也没啥,可你干啥要糊弄那帮年轻人去杨树坡啊?你这不是成心祸害人家么?这下可好,出大事儿了吧。还好没伤着人,这要是往后人家谁家里出个什么事儿找上你韩泽林,咱全身都是嘴也说不清了。
这些埋怨话说得也算在理儿。
可韩泽林听着老婆嘀嘀咕咕说个没完没了,又知道了村里传出这样的流言,自然也憋屈也窝火,就和老婆吵了起来,说自己根本就没有想着耍弄人,那杨树坡本来就是黄狼子多的地方,谁知道那块儿真就有成了精的黄狼子呢?
不吵吵着解释还好,韩泽林这么一说,他老婆更加恼火了,说你傻啊,你知道那地方黄狼子多你怎么不去那里捉?你那耗子胆儿能赚得到大钱么?你还教给别人,看家的手艺换做是别人家,谁舍得传出去?得,老娘上辈子做了啥孽啊,摊上了你这么个傻蛋,日子还能过么?
离婚!
人家里边儿吵得热闹,我们这帮人在外面听得津津有味,心里面也不怎么记恨韩泽林了,因为这两口子绝对不是在做戏演给我们看,所以可以肯定韩泽林并非故意耍弄我们,把我们骗上了杨树坡。
我们就发愁了……
人家没坏心,咱难道还接着找茬讹人家教给咱绝活儿?
这时只听屋里忽然传出来噼里啪啦哗啦啦的声响,得,摔上东西了。
陈金立刻激动地说道:“哎哎,摔起来了,你们猜是谁在摔东西?下注下注,我赌韩泽林他老婆摔的,一包官厅烟,谁赌谁赌?”
“人家吵架摔东西,你激动个屁啊?赌毛吧你!”我捶了陈金一拳,“得,今晚肯定是学不成手艺了,明天来吧,走走,回家。”
“咱们进去劝劝吧?”刘宾怯怯地说道。
陈金把脸伸到刘宾眼前,满脸疑惑加讥笑地挖苦道:“哟,宾子你什么时候也爱管这种事儿了?”
几个人就嘿嘿笑起了刘宾,人家这是两口子吵架,街里街坊岁数大点儿的邻居或长辈听着了进去劝劝管管,那叫理所当然理直气壮,我们一帮子年轻人去管这种家务事儿?这不是扯着玩儿么?
刘宾急忙摆手解释道:“你们听我说完啊,咱琢磨一下,既然人家韩泽林没有成心要耍弄咱们,那咱就不能用这个借口逼人家教给咱捉黄狼子的绝招,是不?那就得想想其它的主意了……”
“想个屁主意,进去只管问他就行了,我还就不信他不告诉咱,奶奶-的他敢!”陈金直接打断了刘宾的话,横眉瞪眼的,一副无赖模样。
“扯淡,你当自己是土匪啊?欺负人的事儿咱不能干!”我瞪了陈金一眼,扭头笑眯眯的对刘宾说道:“宾子,你小子说得没错儿,咱们是得想想别的主意,你是不是想着咱们进去劝劝,帮衬着韩泽林说上几句好听话,让他媳妇儿也不好再吵下去,咱们也能落个好,韩泽林感激咱们,就得实打实地教给咱们绝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