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雪琪气喘吁吁地追上欧阳晗,欧阳晗抬眸的刹那,有难以置信的惊喜。
欧阳晗微微笑着,不说话。
陆雪琪抓住了他的胳膊,一双眼睛清亮如宝石,光辉熠熠,“喂,你到底想说什么,你倒是说啊?”
欧阳晗微笑地凝视着她,温和地问:“我……我还是你的讨厌鬼么?”
听了欧阳晗的话,陆雪琪眼中变回了一无情绪的墨黑,他还是自己的讨厌鬼么?这个问题在自己随谭奕枫进宫之前。她恐怕已是问了自己千遍万遍,却不曾得出一个能让自己接受的答案。
他是贵胄公子,真的能跟她……有结果么?那那个女子又是哪家的千金?那依依呢,他对依依又是……
陆雪琪的面容清静到几乎没有任何情绪,完全不似她往日的性格。
欧阳晗眉头微不可见地一蹙,深盯了眼陆雪琪,却是淡淡笑着,好似什么都没问。
陆雪琪盯着欧阳晗,沉吟着没有回答。
欧阳晗的笑在脸上僵了好一会儿后,才又恢复正常,声音很重,“你是自己来的还是跟……谭公子来的?”
陆雪琪的眉头慢慢展开,笑了起来,“我是被康王殿下和芷溪姐姐邀请来的?”
芷溪!康王!
欧阳晗将所有的痛楚苦涩都若无其事地关在了心门,面上只是云淡风轻的微笑,“哦,他们邀请你来做什么?”
欧阳晗本来认为这丫头很有可能是太后叫来的,生怕她做的那些菜出了什么岔子,或是……被某个被她整过的人给认出来,才特地过来叮嘱她。却没想到她竟然是被那两个人给邀请过来的,这下可就真不好办了。
陆雪琪的眼波在欧阳晗面上意味深长地一转,“你觉得有什么不妥么?”
欧阳晗嘴角沁出了笑意,“倒是没什么不妥,只不过我怕你被人认出来多生事端。”
陆雪琪的目光里面有狐疑,“什么意思?”
欧阳晗的语声很是苦涩,“你还记得上一次在醉梦仙霖和我一起的那个人么?”
“醉梦仙霖,醉梦仙霖,醉梦……”陆雪琪完全不能明白欧阳晗的话,只絮絮念叨“醉梦仙霖”四个字。
怔了一瞬,明白过来,陆雪琪说道:“就是那个冤大头!”
身畔的人没有任何反应,面色如水,“没错,就是那个冤大头!”
陆雪琪本来想给欧阳晗一个小小的惩罚,却没有想到把胡椒放到了东方杰的菜里,这样的失误,她怕是一辈子也不会忘却。
欧阳晗轻叹了口气,“他叫东方杰是东齐王爷,也是我的师兄,上次要不是我故意放你,你以为你真能逃脱。”
“原来……这样。”陆雪琪明白过来,“不过,他那件事好像已经搞定了,你就不必再为此事劳神了?”
“解决了?谁解决的?怎么解决的?”欧阳晗的眉间有不悦,可声音依然温润有礼,“当时他还非得抓那个叫什么辛的厨工,我好说歹说都劝不动他,后来也不知道他抽什么风又不抓了,当时我就觉得可疑。”
陆雪琪很想告诉欧阳晗,此事是由谭奕枫出马搞定的。可是,事后谭奕枫对自己是千叮咛万嘱咐,他和东方杰会面之事绝不可泄露出去。否则会给他还有春和居引来大麻烦。
面对陆雪琪的质疑,谭奕枫告诉她,他其实是一个孤儿,在他最危难的时刻东方杰的兄弟曾救过他,所以就算不为自己,为了不给东方杰引来麻烦,他也要求陆雪琪务必帮他们保守秘密。
他的坦诚,感动了陆雪琪。陆雪琪曾多次怀疑谭奕枫,可当他的眼睛清亮透彻得凝视着她时,陆雪琪好似一瞬间就将他所作所为背后因由全部看清了。
他的经历,他的痛,恐怕无人能懂。她曾怀疑谭奕枫怎么会认识像聂长言和东方杰这种一等一的大人物,现在想想,他未必真的想认识他们。
生活先要学会生存。
欧阳晗的眼睛异样的明亮,“你就别琢磨了,看你那样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兴许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你和那厨子走了****运了。”
陆雪琪微笑着想,哼,瞧不起谁啊,你以为就你说话管用!
陆雪琪露了丁点儿笑意,轻抿着唇角说了声“多谢提醒”,转身而去。
欧阳晗回道:“举手之劳,何用你来谢我?”
陆雪琪脚步一顿,虽未回头,想想当时自己想要辣死他的心情。眉间却有一股道不明的柔和。
欧阳晗凝视了陆雪琪的背影一瞬,忽而一笑,转身朝永和殿走去。
陆雪琪偷偷回过后,瞧了眼欧阳晗,轻声对自己说:“谢谢你,讨厌鬼。”
她的谢谢来得莫名其妙,自己却比谁都明白。
一个声音说道:“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立在不远处的段芷溪和紫嫣将陆雪琪的古怪傻笑看在眼底,静静想了一瞬,提步过去。
陆雪琪呆了一下,才似完全清醒,微微笑着段芷溪和紫嫣。
紫嫣凑到陆雪琪眼前,下巴微扬,笑睨着她说:“不是跟你说了,让你在桥上等哪都别去,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说完,眼角余光仿若故意地扫了眼四周。
段芷溪也盯向陆雪琪,见她深低着头,根本看不清楚表情,却是一副十分不好意思的样子。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地相对着大笑起来。
紫嫣问:“你笑什么?”
陆雪琪说:“你又笑什么?”
紫嫣回:“我笑你痴。”
陆雪琪笑:“我笑你笑我。”
巍巍的宫墙间,三个女子并肩而行,阳光下纤细的身影透着脉脉温暖。
陆雪琪沉默着没有说话。
段芷溪微笑着,十分平静地说:“你是和谭公子一起过来的?”
陆雪琪淡淡“嗯”了一声。
段芷溪怔了一瞬,秀眉微扬,刚想开口,不知哪里飞来一只受伤的鸽子,跌跌撞撞正好落到了离三个人不远的墙角。
陆雪琪忙跑过去,捡起鸽子,微微瞧了瞧,眼中却是怜惜,“它受伤了?”
段芷溪神色平静地走过去,从袖中取出一个小陶瓶,把药轻轻地撒在鸽子的伤口上,然后拿出帕子包扎。
陆雪琪微笑着没有说话,凝视了会儿,问:“姐姐怎么还会随身带着这个?”
段芷溪唇畔含笑,“因为小时候有一个坏小孩喜欢闯祸,总是把自己弄得浑身是伤。”
说话时段芷溪嘴角虽含着笑,只是这话落到心底时,扎得心她一阵阵尖锐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