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乞儿吓一跳,认真的想了想:“哦。想起来了。没到三个月,差几天。那天下雨,雨停后,我从拐角岔过去,跟人撞一个满怀。就是王大壮。”
“记得日子吗?”
“是,北街迎客庄开业的日子。那天,我还抢到一个红包,里头果真有几个铜板呢。”日子说不上,但是记得那天印象深刻的事。
聂其仰与捕头朋友对视一眼。各自看到惊喜。
放走瘦乞儿,他们转去南音寺。
顾令娴没太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你没留意到,案发时间吗?”
“这个,还真没记住。”顾令娴汗颜。
聂其仰挑明:“乞儿最后一次见到王大壮的时间他还活着。也就是说,栗家口供是真的。他先回家了。”
“哦,就是说他回来的这个日子,同乡那里就已经辞行了?”
“对。”
“那现在去南音寺问谁呢?”
贤庆师太不是在闭关吗?
“每个人。”本地捕头眼里闪过兴奋之色。
等他们来到南音寺,小尼告之:“主持师太在会客。”
“不是闭关修行了吗?”
小尼无言以对。
顾令娴和聂其仰却知道会的客人就是骆凛和纪浅夏,便让小尼把话传进去,自有分晓。
果不其然,很快就被请了进去。
贤庆师太面色有些惨然,看到顾令娴和聂其仰,有一刹那的恍惚。
这两人,她早先也是认得,并无过多接触。
纵然她平静修行这么些年,内心还是涌起见到故人的亲切感。凡心未泯啊!
大伙意外会合,聂其仰不免有些沮丧:“你们这是又抢先了一步吧?”
“没错。”骆凛淡然:“真相已水落石出。”
“哦。那人呢?是生是死?”本地陪同过来的捕头急切问。
贤庆师太唤来她南音寺两个看起来二十七八的尼姑。
顾令娴转动眼珠:“这?”
纪浅夏叹气:“王大壮不是失踪,是意外出事。”
鉴于不是什么好事,有点难以启齿。
纪浅夏就留下顾令娴,骆凛自然就跟本地捕头商议去了。
“到底怎么回事?”顾令娴小声拉着纪浅夏:“怎么这么快就知道真相了?”
“且听我慢慢道来。”
事情起因是这样的:南音寺佛门净地,可架不住地理位置在红尘中,寺里并不是个个都乐意苦修身心的。两个尼姑年纪二十七八了,每天看到香客来来往往,高矮胖瘦不等,不知怎么就一天天思起凡来。
只是她们无亲无挂的,纵使还俗也没地方投奔啊。
就这么煎熬着,一个尼姑掌握着后厨。出门采购时,虽然跟肉铺没接触,却一来二往跟王大壮看对眼了,勾搭成奸。为了长期相好下去,一个尼姑就把另一个关系不错的也拉下水。
于是,就在后院后厨这里专门有处他们的春宵窝。
但是,王大壮是有妻室的,也不可能天天跑来鬼混。这两尼就拿出积攒多外的银子倒贴他让王大壮跟人搭伙去做生意。其实呢,每次出门之后装装样子,很快就找借口回乡藏到南音寺快活。基本会住大半个月才回家。
得亏南音寺尼姑少,这两尼又掩护的巧妙,加上贤庆不怎么管这些俗事。还真让她们蒙混过关,一直没传出什么风声。
但是时间久了,王大壮熬不住,最后一次从外地找借口回乡,大概也染了风寒。跟这两尼厮混的功夫就死在床上了。
两尼吓坏了。也没法公然把尸体弄出去,又不可以主动嚷将起来。怎么办呢?
就把尸体趁黑肢解,还放在大窝里煮熟塞入瓮中埋在后庵那片花草丛中。
原以为这事做的神不知鬼不觉。而且还有个栗家替死鬼抵命。谁知京城来了一拨人,专程跑来凑这种热闹。惊动了贤庆师太。一查,她们就招了。
“呃?”顾令娴呲牙,按下胃,不解问:“肢解很容易吗?”
“不容易。但两个人对付一个死人,费上大半夜功夫,还是可行的。”
“这,这算谋杀吗?”
“算过失吧?隐瞒不报,也是罪。”
贤庆师太面无表情,庵里出了这档子事,够丢脸。
当然,她希望不要祸及南音寺就好了!
另一头,聂其仰也不明白:“骆三,你怎么会想到凶手在南音寺?”
骆凛平淡:“听说南音寺那片花草有问题,我亲身去查了。起取了一瓮骨肉。”
“你怎么就是人骨肉?”
“人骨肉与畜生肉是有区别的。”骆凛看一眼稚气的聂其仰道:“后庵有人骨肉,贤庆师太自然清修闭关不了。于是,我三言两语说明原委,道明利厉。她才提供,前些日子是觉得后庵那一片花草地不正常。问了两个徒儿,支支吾吾的比较可疑。”
“然后,你就跟那个姑子套话?”
“她们心虚,一问就承认了。”
能不心虚吗?死在春宵窝,就埋在后庵。致使后庵那片花草地格外疯长,丝毫不许人打理。加上有无辜者连累进来,她们也是整天惶惶的。
聂其仰若的所思:“所以,那个乞儿看到王大壮每回来南音寺都是天快黑了。还有,王大壮做生意的本钱来源,也清楚了。”
“好了,栗家大郎可算洗刷冤曲了。”
两尼被押走。
骆凛与纪浅夏也没闲着。他们请了本地最好的讼师打官司辩护。
因为这是跟贤庆师太早就说好的条件。
是有过失罪,希望不要极刑。另外不能牵连南音寺。
得知真相是这样,聂其仰惊喜不已。惊的是自己先来不少日子,却无头苍蝇似的没个头绪。喜的是到底翻案了。至于凶手是什么下场,他不是很关心。
顾令娴不齿两尼的做为,却也觉得极刑会不会太残忍了。到底是无心之举。所以,很支持纪浅夏和骆凛的后续动作。
真相大白,重新审案的那天,满城哗然。
谁也没想到,王大壮失踪还有这么一段弯弯绕绕。也没想到竟然跟南音寺牵连在一起。有关风月,还是两尼,碎死埋瓮,案情曲折,堪比说书先生精心编排的虚构故事,于是下河县那几天,围绕着这件案子闹的沸沸扬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