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言绿洲星的平均气温常年维持在10摄氏度,远离太阳光照,昼夜温差较大,不算是个太舒适的地方。不过就在这个夜晚,星球上的居民们终于体会到了一把太阳的温暖,地表温度从零下3度飙升到60度,瞬间光照温度峰值超过200度,处于开阔地的平民都受到不同程度的烧伤,直视光源的人双眼会像煮鸡蛋一样被烤熟。
“在天上造太阳的人是你吗?”
“诶?”面对光逝咄咄逼人的质问,风信子一时间手足无措,慌乱辩解,“不……不是!那,那是因为……对不起。”
“比起率直道歉的那种人,我还是更喜欢死鸭子嘴硬的类型。这样我就能正大光明的找茬了。”光逝说,“从你轻松愉快的态度来看,联合作战舰队的表现没让人失望吧?”
“是,可是,那个……”风信子绞起手指,“现在应该怎么办呢?”
“什么应该怎么办?”
“敌方尚且有四十五艘战舰存活,交战时电子元件被烧毁,无法进行联络,我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办。”风信子苦恼地说,“是否应该派出登陆艇?”
“嗬,你是在问我吗?如果我记得没错,你现在才是联合作战舰队的最高指挥官。”光逝提高音调,“如果我可以提点意见的话,你能丢一点冷冻炸弹之类的到这颗该死的星球上来吗?拜你搞出来的小太阳所赐,这里现在热得要命。”
风信子选择了沉默来应对光逝的刁难。
“那些船还能动吗?”光逝见风信子不说话,也失去了讽刺她的兴趣。
“应该不能……抱歉,不能。”模棱两可的回答一定会招来光逝的语言暴力,风信子迅速纠正了错误,“除了部分叛军暗哨,我们掌控了这个恒星系。”
“很好,留下几艘护卫舰盯着那些船,以防有漏网之鱼装死,伺机逃跑,其余舰队包围誓言绿洲星,开始轨道空降。有战舰搭载了对地支援模组吗?”
与追求威力极限的舰炮不同,星舰用对地支援模块的功率和威力要小很多很多,专门用于战术轨道轰炸。不过,在艾隆纳耶人军事理论中,行星争夺战处于防守的一方往往持有许多便宜的反轨道武器,用于攻击胆敢进入大气层或停在低轨道上的战舰,例如联邦陆军的巨神机动要塞。因此,除了战役开端的火力准备阶段,与战役即将取得胜利的关键阶段,星际战舰是不会停在轨道上的,毕竟它们造价太昂贵了,不属于消耗品。
“抱歉……没有……”风信子不懂为啥明明不是自己的错,自己却要道歉,但她还是这么做了。
“好吧,我想就算是有,上面也不会允许你轰炸誓言绿洲星的。”光逝想了想,说,“空降区域最好设立在主城区边缘,要避免和平民接触。先投一个轻装机步营。我不确定敌人有没有丧心病狂到驱赶平民攻击你们,如果他们真那么做了,后撤,不要攻击平民。你击溃那群神棍蕾丝边已经给联邦造成了很大的国外舆论劣势了。”
“诶?”风信子没明白光逝的意思。
“举个例子,幼儿园里有十个孩子,其中有个孩子长得很强壮。强壮的小孩子揍了另一个小孩子一顿,抢了他的午餐,其他孩子就会惧怕他,对吧?”
“呃……姑且……算是吧?”
“可假如这个强壮的小孩不是揍了那个小孩一顿,而是把他撕成了碎片当成午餐吃了,那其他孩子考虑到自身的危险处境,一定会联合起来杀死强壮的孩子。”
不,不对,似乎有点道理,但是完全不对。
“我想这群叛军寻求的也是这个效果。当宇宙中的其他种族发现,光明会的舰队竟被我们如此轻易的碾碎后,联邦的处境从一块唾手可得的鲜美肥肉,摇身变成破坏星联微妙平衡的巨大威胁。”光逝说,“联邦若继续扩充兵力,那就彻底站到了星联的对立面。要是就此作罢换取好感,也难免外星人野心家抓住我们最虚弱的时候举起屠刀。”
“那……那要怎样……”风信子倒是完全没考虑过这方面的事情。其实就算她考虑过了,也改变不了什么。当时的一切发生得太快了,两次交火加起来不过一分半钟。
“我一不是外交官,二不是联邦总统,怎么办不关我的事,更不关你的事。”光逝说,“抓紧时间轨道空降,优先解决眼前的问题。”
“我明白了。”风信子说。
“确认一下,你确实知道怎么指挥空降作战吧?”
风信子总觉得自己好像被小瞧了:“是的,请交给我。”
断开与光逝的链接后,她转而呼叫了搭载地面部队的扶桑号战列舰。
“Hi~Hi!这里是扶桑~!”身为同伴的扶桑欢快地回应,似乎并未意识到他们刚才经历了些什么,又会造成怎样的影响。
“喔……那个……扶桑,”扶桑外表看上去比风信子年长,但从服役年限来看,算是她的后辈。也许是出于自己目前没有载体的自卑,亦或是习惯性对看上去年长的孩子保持尊敬,风信子对后辈的态度不如八重樱六月雪她们那样随便。“请进行轨道空降作战准备。”
※
艾隆纳耶合众国,泽达尔星,海军总部,参谋长联席会议室。
这间平时很少动用的长条形的房间此刻挤满了人。海军司令,海军参谋长,海军作战部长,海军总士官长,陆战队司令列席长桌左侧。陆军司令,陆军参谋长,陆军总士官长,行星防卫署司令占据长桌右侧。联合参谋部总参谋长,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参谋长联席会议副主席,国防部长联络官坐在靠近入口的一端。与他们相对的是三名不该出现在这种场合下的超级美少女,雪忧,蓝羽和天梓月。
会议桌的中央,正在播放浅眠号录制的作战视屏,并辅以一张雷达图帮助理解。不管是全息画面,还是雷达影像,都传达出一个信息,敌人在联合作战舰队前不堪一击。这本来是一件值得军队将领们高兴的好事,但在座的男人们的老脸上要么阴云密布,要么僵硬木讷,就连他们的随从和顾问也显得十分严肃。
不堪一击,实在是太不堪一击了。虽说结果早已被告知,但亲眼所见时的感受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房间里的军官们都是他们所属军种的首脑团体中的一员,对政治的了解不亚于他们对军事问题的了解。
视屏播放很快结束,会议室里鸦雀无声,所有目光若有若无的集中在长桌前端的黑发少女身上。
“与此同时,总统阁下和他的幕僚也在观看同样的视屏,相信要不了多久,国防部和参议院也会对这次战役的情况有所了解。”雪忧打破了沉寂,“就算总统阁下站在我们这边,人多嘴杂的国防部和参议院也难免打退堂鼓。他们必然会要求削减军费,停止研发新的装备,暂缓甚至废除命运计划。境界守卫不希望发生这种愚蠢的事情,我想在座的各位也不希望。”
高官们纷纷微微点头,表示赞同。
“第一艘泰坦舰,霸主级,镜花号已经秘密动工,第二艘泰坦,妖精级,霞号,也在开工筹备中。这个宇宙中隐藏着无数秘密,我们永远不会知道我们明天将面对怎样的敌人。艾隆纳耶人再也不会重复第一次接触战争所犯下的错。”雪忧说,“我们是宇宙的霸主,绝不会任人宰割。为此,我需要在座的各位能统一口径,无论国防部打算做什么,各位都必须顶住压力,尽全力保护扩军计划不受干扰。”
“凛小姐。”联合参谋部总参谋长扬了扬右手,他已经一百九十多岁,算是艾隆纳耶人里年纪较大的人了。“我理解你说所说的,我完全同意命运计划不能有所耽搁。”他说,“但是我也能理解国防部和参议院的担忧。敌人势力庞大,我们势单力薄。如果我们进一步刺激那些外星人,他们保不准会在我们准备好之前做出什么疯狂的事。”
“没错。”海军作战部长用食指敲了敲桌沿,“此次战役的细节迟早会被其他种族获知,他们一定会大力加强对我国的间谍渗透和卫星侦察。我们并不知道每一个种族的实力,就算我们比他们都强,也不能确定我们能百分百把所有人都蒙在鼓里。一旦他们得知泰坦战舰的消息,哪怕只是在风中嗅到泰坦的味道,事情将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我们不得不考虑这些现实的问题。”
“我可没打算把这些现实的问题抛开,部长先生。”雪忧架起下巴,“解决办法嘛,不是没有,只是这个解决办法在眼下还没法不适用。”
“我本人尊敬境界守卫,甚至可以说崇拜,如果年轻一百岁,我大概会狂热的追随境界守卫的每一条指令。”参联会主席开口道,“但现在,作为联邦的最高军官之一,我必须追问一句,是什么让你如此自信,星联的其他种族不会趁着我们海军力量还未成型之际发难?”
“道理很简单。只需要转换一下思路,先生们。”雪忧轻轻一笑,“我们和他们,都是住在同一栋公寓里的陌生人。他们正在挨饿,而我们手中捧着唯一一块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