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以后的上午,上帝号拖着一艘比自己还大的残破不堪的西洋船,后面跟着一艘比老牛还慢的大明福船慢慢吞吞的驶进了榆林湾码头。
范巴斯滕此时已经干干净净,穿着整齐的船长服端坐在椅子上,旁边的椅子上是新佑左卫门。他们的对面是榆林湾军委会的所有七名委员和司法局长柳冠南。对于这艘荷兰船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海南岛的附近,整个军委会的人都百思不得其解,连陆天翔都没能参透其中的奥妙,于是军委会决定先会会这个荷兰船长。
“范船长。”张国栋的这个称呼惹得周围的人一阵暗笑,张国栋也没在意,“我是榆林湾军事委员会主席张国栋,这几天在榆林湾生活的如何啊?我们的约翰技师没和你聊聊吗?”
“尊敬的大人。”范巴斯滕的语调不急不缓,“谢谢你们这几天给予我和我的船员的照顾。我是你们大明帝国的战俘,但这并不表示我就可以背叛我的祖国,所以对于我不能透漏的事情,我希望各位大人能够谅解。”
“不,不,范船长,你误会了。”张国栋实在记不住范巴斯滕这么绕口的名字,“我们不是要你背叛你的祖国或者背叛你的信仰什么的,咱们只是聊聊,简单的聊聊。”
“尊敬的大人,现在我和我的船员虽然受到了良好的对待,可是你们不能,也没有权力就这样把我们滞留在大明帝国。我希望你们可以派人去通知我们的东印度公司,要知道尼德兰王国的船长和93名船员的价值。我们的公司不会不闻不问的,你们将会得到一大趣÷阁赎金。”范巴斯滕的语气中渐渐的带有了一丝傲慢。
张国栋似乎没有听见这个荷兰人在说什么,而是自顾自的继续问道:“范船长,你的年龄和所担任的职务是什么,还有你们这次出航的任务又是什么?”
“我抗议。”范巴斯滕激动起来,“这个问题你们问了我不下3遍了,我拒绝再次回答。”
“别激动,范船长,激动对身体不好。”张国栋依旧不紧不慢的说道,“请原谅,我年纪大了,记忆也不好,你能不能再回答一遍?”
范巴斯滕被张国栋彻底打败了:“我叫范巴斯滕,今天38岁,是尼德兰王国东印度公司圣路易号船长,我们这次是从巴达维亚出发,增援福尔摩沙的热兰遮城。在福尔摩沙,我们正在和西班牙人作战。”
“哦,是这样啊。”张国栋似乎略有所悟,“不过范船长,还有一个问题我不太明白,你们怎么又会出现在我们大明帝国的琼州府,而且还抢劫了我们的2艘商船,如果不是遇到我们,你们会继续抢劫第三艘的。”
“很抱歉,大人。”范巴斯滕不得不努力适应张国栋的节奏,“我们遇到风暴迷航了,而且我们需要补给,所以我们只能借用一下贵国的商船了。”
张国栋没再说话,而是暗暗朝着王兆星使了个眼色。
“叭”王兆星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借用?有你们这么借用的吗?你们这是在抢劫。按照我大明律法,抢劫杀人者,斩立决。”
“别紧张,范船长。”曾广贤也学着张国栋称呼起范船长来了,“我们王船长的脾气不太好,希望范船长不要介意。但我有个问题也一直没搞明白,范船长能不能为我解答一下啊?”
范巴斯滕被“斩立决”这三个字吓得一哆嗦,别看这几天吃得好喝的好,可谁知道这些野蛮人会做出什么来,这里毕竟不是上帝能罩得住的地方。听到曾广贤说还有问题,范巴斯滕赶紧回答道:“这位大人,有什么问题你尽管可以问我。”
“范船长,你说你们是从巴达维亚出发去增援热兰遮城,那你们的航向应该是向着正北偏东,可为什么你们一出来就向正东航行,插到了南美洲到马尼拉的航线上去了。而且你们的船在这条航线上来回行驶了一个多月,你能告诉我其中的原因吗?”通过对被俘的另外船员的审讯,军委会现在基本搞清楚了圣路易号的航线和最近的举动。
“尊敬的阁下。”范巴斯滕极力辩解道,“您知道我们尼德兰王国现在正和西班牙有一些小摩擦,所以我们顺便骚扰一下他们的航线,抢点商船,这是可以理解的,这也是我们东印度公司的一贯做法。”
“是这样吗?”曾广贤继续和风细雨的说道,“如果你们只是骚扰航线,抢点商船,那为什么你们居然放过了2条西班牙商船,而那些小船在你们面前是不堪一击的。况且,你们的圣路易号本来装备了16门大炮,而这次出航前,你却硬生生的又填装了8门,一共装上了24门大炮,并且火药和船员也增加了不少。为什么要增强火力,范船长,你能解释一下这些问题吗?”
“这个。。。。。。”范巴斯滕的脑子开始有点乱了,他极力的想为自己找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但越急越想不出什么理由可以让面前这些人相信。
“不用想了,范船长,你们是在等一个大目标的出现,是不是?”曾广贤突然提高的荷兰语发问吓了范巴斯滕一跳。
“不,不,不是。没有什么大目标。”范巴斯滕开始有些语无伦次了。
“是皇后号运金船是吗?是不是?”这次是蒋北铭突然直接用荷兰语呵问道。
“不,不,不是皇后号,皇后号要2个月以后才能到马尼拉。”
“哦,两个月以后。”张国栋听完翻译后长长的出了口气,“范船长,你看我们合作的很好嘛,我的这2位同僚为了学这2句荷兰话花费了不少精力啊。”
军委会在了解了圣路易号的航线和举动以后感觉这里面肯定有一个不小的秘密,加上孙天昊提过的葡萄牙运金船的消息,军委会初步断定圣路易号可能就是在等这条运金船。如果能从范巴斯滕的嘴里了解到这条运金船的详细信息,那对于榆林湾来说,胜算就大大加强了。于是军委会精心安排了这次审问,并邀请了柳冠南从审讯心理方面进行了一系列的预测和推导。蒋北铭和曾广贤花了大半天的时间死记硬背的记住了那2句荷兰话。
范巴斯滕的汗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他在心里暗暗的骂道:“可恶的野蛮人。”
“范船长,我们的合作还没有结束。”张国栋又开始了慢条斯理的问话,“至于你怎么到的琼州府,这个我们就不过问了,下面我们聊聊皇后号你觉得怎么样啊?”
“你们,你们这是欺骗。”范巴斯滕又开始抗议道,“从现在开始,我拒绝回答任何问题。”
“范船长,你这个态度就不太好了吧,合作才能双赢是不是?”王华在一边接着说道,“咱们算一趣÷阁账吧,就算你能成功的抢到皇后号,你们一共100多个船员,身后还有东印度公司,最后你自己能分到多少,这个问题你想过没有?跟我们合作,最少百分之五,你看怎么样?”
范巴斯滕抬起头看着王华,眼睛里闪烁着贪婪的目光,但并没有说话。
王华没有在意范巴斯滕的目光,而是话锋一转:“当然,这百分之五是有条件的,你需要为我们提供皇后号一切准确的信息以及信息的来源以便我们能够确认。如果你还有什么问题或者要求,也可以提出来,我们也会尽量满足,合作愉快。”
“我绝不会和你们合作。”范巴斯滕在努力的维护着自己最后的那点可怜的尊严,“我绝不会背叛。”
“百分之四。”柳冠南盯着范巴斯滕的眼睛,平静的说道。
“你?!”范巴斯滕终于忍不住了,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指着柳冠南喊道,“金钱是不会让一个伟大的船长屈服的。”
“百分之三。”柳冠南的声音依然平静,“范船长,你是见识到我们的战舰的能力的,你觉得我们的战舰在马尼拉外面等上1,2个月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吗?”
范巴斯滕沮丧的又坐回了椅子上,嘴里低声的嘟囔着:“你们刚才说的百分之五还算数不算数?”
张国栋真正的笑出了声:“范船长,我们言而有信,合作愉快。”
巴达维亚的荷兰人用重金买通了一个马尼拉的西班牙人,得到了皇后号运金船的消息。皇后号运金船是一艘隶属于西班牙皇家海军的战舰,排水量有400吨,装备28门大炮。这次从南美洲装载了2吨的黄金和5吨多白银要运回马尼拉,然后再从马尼拉到澳门,在澳门装上中国的瓷器,茶叶返回欧洲。荷兰东印度公司在得到这个消息以后,分别派出了2艘战舰在南美洲到马尼拉的航线上搜寻,为了不打草惊蛇,东印度公司严令,除了皇后号,其余的西班牙商船一律放过。圣路易号搜寻了一个月也没找到皇后号的踪迹,正当范巴斯滕心急如焚的时候,接到了来自马尼拉内线的消息,由于变故,皇后号要推迟2个月到达。范巴斯滕不愿意这次出航就这么无功而返,于是决定插到马尼拉到广州的航线上,先抢点中国商船。圣路易号一路搜寻抢劫,渐渐的便越来越接近海南岛,结果正好碰上了王兆星的上帝号。
范巴斯滕把这些消息和盘托出之后,又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先付一万两白银的定金,事成之后要想办法送他回欧洲,并且这个事情要严格保密,决不能让另外的被俘船员知道。
“没问题,范船长,你的要求我们可以全部答应。”张国栋笑呵呵的说道,“你们的欧洲同胞曾经说过一句话,如果有百分之二十的利润,资本就会蠢蠢欲动;如果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资本就会冒险;如果有百分之一百的利润,资本就敢于冒绞首的危险;如果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资本就敢于践踏人间一切法律。范船长,想想你的利润是多少。”
2个委员会又召开了一次集体会议。孙大雷在得知皇后号上可能有2吨黄金之后,兴奋地在会议室里直转圈:“各位,各位,2吨,那可是黄金啊。应该折合50多万两银子,再加上那5吨白银,一共70多万两。我们有了这70万两银子,咱们榆林湾干什么不行啊,可以开银行,发行纸币了。”
“你先别高兴的太早。”蒋北铭笑道,“这个消息还需要进一步验证,我们还要等琼州方面的消息。不过海军方面要提前做好准备,一旦消息确认,就需要立即行动。”
最后2各委员会做出了一个决议,鉴于琼州办事处上次遇袭事件,榆林湾将派出上帝号搭载2个排的陆军前往琼州加强糖厂的防御。王兆星和上帝号暂时驻扎琼州,一旦孙天昊方面得到确认消息,马上飞鸽传书回榆林湾。曾广贤率领崖州号和万州号组成舰艇编队从榆林湾开赴马尼拉。王兆星的上帝号从琼州出发,3艘战舰在马尼拉汇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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