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大呼小叫。”杨嗣昌装出不认识许朗的样子,厉声呵斥道,“诸位朝廷大人在此议论国事,你是何人,也敢口出狂言,妄议军政,报上名来。”
许朗的心中立刻有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但还是压了压火气,拱手答道:“下官是正三品参将,榆林军许朗。”
“一个小小的参将。”杨嗣昌一抬手,“来人,与我轰了出去。”
“大人且慢。”史可法终于说话了,“许将军也是忧心国事,大人还是先听听他如何说。”
杨文岳也说道:“许将军,你为何说不可撤兵,你可知北京危急会怎样?”
“诸位大人,如果我们此时撤兵则后果不堪设想。”许朗把刚才对史可法说的话又说了一遍,最后说道,“我们只有一鼓作气剿灭流寇,实现杨大人‘攘外必先安内’的策略才是根本,否则我大明又会两线作战。至于皇上和北京的安危,我们的蒋北铭将军现在北京,他自可保京师无忧。”
“好大的口气。”杨嗣昌冷笑道,“你们榆林军在北京兵不满万,我大明主力悉数调来洛阳,北京城内不足十万,你们拿什么确保京师安危。”
“是啊,许将军。”洪承畴也问道,“鞑子兵马二十万,不可掉以轻心。”
“诸位大人,在下有一事不得不说。”许朗抱拳绕了一周,“北京的军官教导团早已组建了一支精锐特战队护卫圣驾,从北京到天津的道路现在由我榆林军掌控,我们的两艘战舰一直停泊在天津卫。如果北京一旦真的危急,我榆林军自可跟随圣驾南狩南京,万无一失。”
大厅里所有的人,除了夏天阳以外全都听傻了,许朗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迁都南京?
杨嗣昌的脸越来越白,手指着许朗气的浑身哆嗦却说不出话来。
许朗看着杨嗣昌笑道:“杨大人,这些准备非是我榆林军主动的,我们是奉了曹公公和王公公的命令才这么做的。”
许朗还是把曹化淳和王承恩抬了出来,这件事说出来非同小可,可是许朗现在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打垮李自成收复西安才是第一位的。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讲,不但大明朝不能再两面作战,榆林湾也不能再这么疲于奔波,定下来的三年三步走的原则一定要坚持下去。至于会有什么后果,许朗不再去想,也顾不上去想了。
杨嗣昌慢慢的把手放下,许朗的最后一句话让他更为震惊。如果真的是曹化淳和王承恩让榆林湾这么做的,那就很难说这会不会是崇祯的意思,难道皇上自己也有了迁都的想法。可皇上从没有真正的信任过榆林湾,他又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关系到大明根本的事情交给榆林湾去做呢,而且满朝文武居然毫不知情。
夏天阳此时明白了许朗的意思,走出人群说道:“各位大人,小人斗胆,皇上的旨意中为何没有调我们回去的意思,实则是北京真的可以万无一失,圣意还是让我们剿灭流寇。”
杨嗣昌不敢明确表态:“各位大人,你们的意思呢?”
在座的另外几个人都没有回答,在这种情况下谁也不愿意出头,如果真如许朗所言,既能保卫住北京不失,又能灭了流寇,那自然是最好。可谁敢打这个保票,一旦出了任何问题可是诛九族的重罪。
众人都沉默了一会,洪承畴终于问道:“许将军,如果按照你的计划,咱们多久能灭了流寇收复西安,北京又能坚持多久?”
“回洪大人。”许朗一五一十的算道,“我们三路兵马最迟十五天可到达西安。下官保证,只要韩万涛将军的重炮师一到,不用五天就可以轰开西安城门。也就说,最多二十天我们就可打下西安。而我们打下西安之后,几位大人可将我军的所有骑兵集结起来回援京师。西安距离北京只有两千里,按一般的速度,不出半月就能回到北京。刚才大人问下官北京能坚守多久,北京城内现有我榆林军一万人,神机营和快枪队两万余人,吴三桂将军的关宁铁骑两万人。这五万兵马虽然人数不多,可都是精锐之师,况且北京的城防炮数量不少,坚守两个月是没有问题的。”
洪承畴想着许朗的话,许朗又说道:“还有,诸位大人,我榆林军联合舰队二十艘战舰已经开赴旅顺,将会从旅顺对盛京发动攻势。郑芝龙将军也会派出战舰攻击朝鲜,鞑子绝不会恋战,北京危急,可是盛京同样危急。”
“旅顺进攻盛京了吗?”洪承畴和杨嗣昌同声问道,两个人还真不知道这件事。
“回大人,千真万确。”许朗和夏天阳也同声答道。
“杨大人,你觉得呢?”洪承畴的语气明显的表示出了他赞同许朗的这个计划。
杨嗣昌决定把这件事推给洪承畴,打赢了自然也有自己的功劳,万一输了,就让洪承畴来背锅:“既然洪大人也是这个意思,那本官也同意。一切由洪大人做主,本官就坚守洛阳为你们压阵。”
洪承畴的心里暗骂了一句却并没有推辞:“多谢杨大人。”
“诸位将军。”洪承畴的脸色严肃了起来,“各部做好一切准备,咱们明日一早开拔,务必于十五日之内到达西安。派人通知卢大人和秦总兵,让他们向西安方向逼近,半月后在西安城下汇集。”
许朗终于放了点心,连夜给蒋北铭和韩万涛写了一封信让警卫班的人火速送了出去。他和夏天阳商议了一下,决定一直跟着史可法去西安。许朗一方面担心杨嗣昌再有什么变化,另一方面也担心他和夏天阳还有高晨的安危,跟着史可法还能安全一点。
蒋北铭接到许朗的信的时候,北京城正是炮火连天的时候。皇太极的八旗并没有来攻城,而是远远的驻扎了下来,进攻北京的是涛敏的朝鲜新军。十四万军队没费多大劲就很顺利的推进到了北京城下,涛敏指挥着朝鲜新军三面围城,偏偏放过了南面的永定门。
一天的激战暂时平息,张海满脸疲惫的回到了军官教导团:“北铭,今天是打的最激烈的一天,涛敏又发疯了。”
“你先歇歇,许朗来信了。”蒋北铭把许朗的信递给了张海,“他现在说动了洪承畴和杨嗣昌全力进攻西安。涛敏肯定是也知道了这个消息,所以他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打下北京。”
“北铭,我还是没想明白。”张海看完了许朗的信以后问道,“咱们南面的永定门是防守最弱的,可涛敏却一直没有去打那里,他不应该不知道那里才是最好打的。”
“是啊,我原先也没想明白,不过看了许朗的信我明白了。”蒋北铭笑道,“涛敏很可能和咱们想到一起了。”
“北铭,你什么意思,为什么看了许朗的信就明白了。”张海又把许朗的信拿起来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我怎么就没看明白,他信里说什么了?”
“许朗说进攻西安要围三放一,留出一个方向让李自成跑。涛敏也一样,如果四面围城咱们没有生路就只能死守,放开一面咱们就会有撤退的想法。现在涛敏还不想和皇太极彻底翻脸,所以留着崇祯对他有好处。但是他这次肯定是想打下北京扩大一下自己的势力,所以我觉得弄不好他也想逼着崇祯迁都南京,这就是他不进攻永定门的理由。”
张海挠了挠头:“这TM也太复杂了,还是你们费脑子吧,我只管打仗。对了,北铭,潘学忠那边有没有什么问题?”
“一切正常。”蒋北铭说道,“而且我也通知了葛涛,所有榆林湾的人做好一切准备,一旦有危险,我们一起走。”
两个人正在说话,肖俊哲走了进来:“长官,陈新甲派人来请两位长官过去。”
“都这么晚了他会有什么事。”张海嘟囔了一声又对肖俊哲笑道,“俊哲,升上尉军官了,记得你张哥的情,等回了榆林湾让你爹妈好好谢谢我,是我升的你。”
“哼,你还说呢。”肖俊哲很不满的哼了一声,“原以为警卫连很牛逼,结果到现在除了呆在军官教导团哪都不能去。还上尉,升官有什么用,我是想去参战。许叔叔当初说,只有经历了战场的硝烟,只有真正敢杀人的时候才会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
张海指着肖俊哲说道:“这是许朗和你说的?他怎么能这么教你,你等我回去找他算账。杀人?杀人是那么容易的事吗,小小的年纪,怎么光想杀人。”
“你们俩别吵了。”蒋北铭淡淡的说了一句,又抬头问道,“俊哲,你真的想上前线?”
肖俊哲听蒋北铭这么问有些激动,“啪”的一个立正:“长官,属下真的很想上前线,属下需要血和火的磨练。”
蒋北铭又是谈谈的吩咐了一句:“张海,明天让俊哲跟着你上城墙。”
“谢谢蒋叔叔。”肖俊哲兴奋的连长官都忘了叫。
“等等,等等。”张海连连摆手,“北铭,咱不带这么玩的,城墙上多危险你又不是不知道。”
蒋北铭没再作过多解释:“走吧,还得去见陈新甲,路上我和你说。”
去见陈新甲的路上,蒋北铭详细的向张海解释了为什么要肖俊哲上城墙的原因。蒋北铭这些年回榆林湾的时候不多,可每次回榆林湾,他总是感觉到榆林湾和外面的世界太不一样了。如果说外面的世界是枪林弹雨,那么榆林湾就是歌舞升平的世外桃源。这也好也不好,好处当然是显而易见的,但坏处同样明显,那就是在榆林湾的穿越者,甚至是一部分久在榆林湾的军方的穿越者都觉得似乎是天下太平了,似乎战争是和他们毫无关系的事情。当初肖俊哲要跟着许朗去越南的时候,他的父母不惜把他关在家里也不准去。而这次,他跟着许朗来北京的时候,他父母并没有太多的反对。许朗其实是征询过肖俊哲父母的意见,两个人觉得北京终归是天子脚下,能有什么危险,更何况北京还有蒋北铭,还有安全部的人,所以很爽快的就答应了儿子的要求。
可是蒋北铭觉得这样不好,这样很不好。蒋北铭始终相信一句话,对于军人,只有战争时期和准备战争时期,从来不会有和平时期。
肖俊哲上次在越南只看到了伤兵并没有见识过真正的战场是什么样子的,因此蒋北铭决定让他这次见识一下真正的血腥和死人。不过蒋北铭也再三和张海交代,找人专门保护肖俊哲的安全,决不能出任何意外,否则他爹妈就会要了两个人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