颖才榜?
庄无道顿时恍然,笑着答道:“师兄谬赞,无道不敢当。”
他这才明白,这永修为何要前倨后恭。今日也真是巧了,先是传来羽旭玄,斩杀崇雷的消息,接着就是天道盟颖才榜,终于真正布。
看来是天也助他,聂仙铃确实命不该绝。
再斜视那林峦,此人明显也已生出了退意。虽是出身明翠峰,然而此时此刻,却未必还有继续与他抗衡的勇气。且也无济于事,外役堂四位金丹长老,已有三位倒戈,只剩一人,已奈何不得。
“永修师兄,且再听我一言。”
莫法不肯就此放弃,站起了身。永修脸上稍露无奈之色,而后不等莫法开口,就已笑道:“永修可没半分夸张,颖才榜,其实还不足奇。师弟在离寒宫内以一敌六,与乾天宗方孝儒,燎原寺法智,玄圣宗司马云天,太平道萧丹,以及两位金丹化身一战。不但全身而退,更将那叶真化身斩杀。颖才榜评中,更是记述的明明白白。言道历来颖才榜之争,从未有如师弟你这般,无可置疑。”
这些话,既是对庄无道的恭维,也是对莫法的解释与提醒。
总之这趟浑水,他反正是敬而远之。本身把柄捏在庄无道手中,更不愿得罪了这位如日初升般的宗门后辈。
就如庄无道之言,此子只要不死,就还有六百年岁月,真正是来日方长—
“据说是是因庄师弟战绩太过骇人,观月散人评语过激,三圣宗感觉颜面有损,这才极力阻止。结果时隔半年,颖才榜布之时,观月散人的评论,依然是一字未易。”
虽是出身无极峰,任的又是外役堂轮值长老这样的闲职,然而永修的消息,却远比人想象的还要灵通。先于诸人之前,就已得知详细。
而随着永修的这些话音落下,那殿门之外,却反而寂静了下来,死一般的静谧,无半点杂声。
羽旭玄以一敌十,斩杀崇雷真人后全身而退,固然是使人震撼莫名。却毕竟是在几十万里之外的赤阴城,那羽旭玄本身成名已久,地位亦高不可攀。
而庄无道,就在离尘宗,就在他们的眼前——
不是有传言,这个人,已经被伤了本元根基?可既然新近的颖才榜上仍有其明,那么多半是假。
此时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庄无道的身上。或钦佩,或骇然,或不信,或羡嫉。
“果真?”
那顾续面上,也微微含笑:“这可真是我离尘之福”
“既是如此,庄师弟又有掌教真人相招,那么今日之事,就此作罢。”
福阳子已恢复了几分气度,眼神复杂的看了庄无道一眼,似怨似赞,而后就向诸人揖手为礼:“福阳子还另有要事,先行一步,告辞了”
此人离去,那林峦也觉尴尬,同样在告辞之后,遁空而去。
庄无道知晓今日之事,已然了结,便轻笑了笑,向剩下的顾续与永修二人
“二位师兄,掌教与鸿德真人那里,无道不敢轻慢,就先退下了”
今日之事,能完美的解决,实是幸甚。莫法给他的时间太少,临来之前,他仅只有三成的把握而已。
过了这一关,莫法其他的小伎俩,都不足为患,也上不得台面。
出了外役堂不久,玄机就也先告别离开,离尘正殿鸿德之会,他没有再跟去的道理。
庄无道自然是要再多谢一番,而就在他目送玄机化光远遁之时,那莫法已悄然到了他身后。气息一如往日,阴冷如蛇。
“庄师弟莫非以为,自己已是赢了?从此可以高枕无忧?”
“高枕无忧么?不敢做如此想。”
庄无道唇角嘲讽的微挑,回过了头:“不过也无非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莫法师兄,难道还能有办法不成?庄无道,拭目以待。”
“三月之后,九脉法会时,我会重提此事由九脉金丹,共决聂仙铃去留
莫法一声笑,今日的失礼,似乎不能让他有半分的沮丧:“只望那时,庄师弟也能如今日一般,将所有金丹长老,一一说服。”
离尘宗内事务,若要提交金丹大会裁决,都需提前数月,通告全宗上下。
所以莫法,并不介意庄无道提前知晓此事。金丹大会共议,并不明决,而是以各自的真传玉牌,操纵议舆盘变化,反对与否,旁人都难知究竟。
今日庄无道的手段,若再用于金丹大会,只会输得极惨极惨。
福阳子与永修二人,不敢正面与庄无道冲突,难道在议舆盘中显化一个赞同的鱼纹,也不敢了不成?
“三月之后?”
庄无道眉头微挑,而后失望摇头:“那个时候,莫法师兄的对手,却再非是我庄某。”
“嗯?”
莫法愣住,愕然的看着庄无道。忖道此子之言,到底何意?三个月后,自己的对手,再非是他?那还能是谁?
离尘宗内,难道还能有别人,愿意护持那聂仙铃?
庄无道明显是不愿详作解释,释莫法之疑,只笑着反问:“师兄你们莫家,亦是金丹世家。积蓄即便比不得海涛阁,也差不了太多。这次缘何如此卖力?不知那海涛阁主,又到底许了莫法师兄什么好处?”
即便把聂仙铃交出去,聂家宝库开了,莫家难道还能独吞?又能分润到多少?
如此卖力奔走,甚至不惜开罪于他,莫加身后之人,不问自明。
“你想太多了。”
莫法面色平淡,同样无意在庄无道面前透露根底:“我说过,那聂仙铃你愿主动交出来,那是最好不过。若然师弟不愿,我也自有办法,让你就范”
“是么?那么师弟我就翘以待,等候你们莫家的手段。只是师弟亦有一言,告于师兄。庄某信奉之道,是人若犯我,我必十倍还之。”
庄无道目光阴冷,已无意于此人废话,见前方那位青衣执事,已等得不耐,便又再次往那离尘山顶处遁空而去。
莫法本还欲追问,庄无道先前之言,到底是何意。见庄无道化作遁光,远远离去,也只能微微摇头,放弃了这念头。
而就在下一刹那,一个声音,蓦然自他身后响起、
“族兄,我看今次之事,有些麻烦呢。本身为山身秘传,又是离尘宗数百年没有的颖才榜,有节法看护,又外有羽旭玄为援,地位稳固不摇。族兄你,怕是难能奈何得了他,”
只听声音,莫法就知这是自己的族兄,同为离尘金丹的莫玄。
“你我的目的,只是他的灵奴女侍而已。三个月后,九脉法会后,你我自可逞心如意。”
“可我在想,真有将此子,得罪至死的必要?”
莫玄的语中,稍稍迟疑:“此子出身市井,道义与同门之情,都不太在乎。无名山手段之狠,可是人人皆知。只是明翠峰无有实证,奈何不了他而已。
“玄弟何需畏惧至此?”
莫法冷笑:“我莫家只需还是在离尘宗内,只需小心一些,他难道还能灭了我莫家不成?况且——”
语音一顿,莫法的目中,精芒微闪:“若那件东西,真能到手,也不惧他庄无道如何。”
莫玄顿时再无一语,陷入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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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是在离尘本山,山巅左侧,绝轩道人的居处。夜小妍捧着为宇文元州药浴准备的材料,眼神麻木的飞空穿行在回廊之中,
接下来还需准备去远在一千七百里外的虎蹲泉,取那里每日新生的灵水,将这些灵药侵泡。离尘宗附近,只有这里的寒泉,才能消除药浴中的火毒。更需照顾鼎炉的火候,使火焰不息,又不能太过旺盛。
她在此间,几乎日日如此,一次又一次重复,似已如机械一般。修为荒废近一年,不进反退,
而宇文元州治愈的可能,已近乎无。只有虚无缥缈的一丝希望,还在支撑着她,未曾放弃。
只是那炎蛊噬毒之法,真有用么。若是成了,元州将因祸得福,但若是不成——
她看过医书,那赤尸炎蛊,只能解三阶之下,近四成的毒素种类。换而言之,绝轩道人仅只四成的把握,甚至可能还不到一成。
赤尸炎蛊若能解碧蟾雪魂丝的变种毒素,绝轩道人当是早就取出此物。
现而今,怎么看都似束手无策之后的无奈之举。
前面就是救死阁,夜小妍提起了精神,正欲加快遁。却听一旁,传来了阵阵惊呼之声。
“羽旭玄羽真人,竟有如此能为?”
“独战十大元神,而本身只受轻伤。天下第二术修崇雷真人,居然亦死于其剑下——”
“三圣宗失算了,有羽真人镇守,赤阴城固若金汤。只需稳守,便可是三圣宗进退不得。”
“那位乾天宗掌教,也是了得。当机立断,就与赤阴城谈和,不拖泥带水
“只是赤阴城,这次付出的代价不小吧?那中原三家,终究还是要些颜面,都则下不来台。”
“肯定是有些损失,不过也不敢过份。”
“附体战魂?这就难怪了,羽真人居然还有这样的底牌在。不过,我听说羽真人,不是寒毒缠身么,连绝轩师叔,都无可奈何?
“羽真人他寒毒已愈,据说是庄师叔祖出手,只用了不到一年时光,就为其尽驱那羽蛇化寒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