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老板,就冲您这份爱国之心,为了募集军费而主动举办活动,我楚牧峰一定会竭尽全力帮你们保驾护航,谁要是敢在活动中闹么蛾子,我绝不轻饶!”楚牧峰坐直了身子,肃然说道。
“多谢楚科长!”雷千钧拱手感激。
又聊了一些细节性的问题后,楚牧峰便起身告辞离开。
等到将楚牧峰送走后,雷千钧回到客厅,看着张富贵问道:“富贵,你觉得楚牧峰这个人怎么样?”
“有礼有节,大将风范!”
张富贵毫不掩饰心中的肯定和赞赏,满脸钦佩地说道:“这位楚科长从进来到离开,自始至终都是张弛有度,进退自如,游刃有余,最重要的是,他很有家国情怀和满腔热忱,我能感受到他是真心看好咱们的复兴活动,只要他有这份心,咱们就能安心了。”
“嗯,你说的对,现在像他这样的人不多了,值得多加关注。”雷千钧眼放精光说道。
“是!”
……
警备厅刑侦处。
楚牧峰回来后就召开了会议,五个侦缉队的队长全都如数到齐。
他将这次的事儿简单说了下,便直截了当地说道:“现在手头上有案子要盯着的是一队,二队和三队,四队和五队暂时没其他事儿,你们两个队就和我一起执行这次任务。”
“是!”
宋大宝和苏天佑站起身大声说道。
“这次是一茅斋为募捐军费而举办的活动,意义很重大,咱们刑侦处也不能等闲视之,要将这个事当做头等大事对待。”
“军费是为城外驻军募捐的,只凭这点我就对雷千钧是佩服的,他能够将钱无偿捐出来,本身就值得咱们去尊重。”
“但我收到消息,说是很有可能会有认在这个活动上搞风搞雨,那么你们都给我将招子放亮点,我的要求只有一个,不管什么人,只要敢跳出来搞么蛾子,就立即抓起来,绝不手软!”
楚牧峰眼神凛冽的扫视全场,不怒自威。
“是!”
宋大宝和苏天佑精神一震恭敬领命。
……
第二天,一茅斋主办的复兴活动如期举办。
四大会场的交易区。
这里最活跃的当属那些个商家,和那些摆地摊的不同,他们这一片都是大大小小的店面,地位无疑就要高出很多。
即便是过来的客人也会觉得这些店铺比那些摆地摊的要可信,毕竟再怎么说,开店的都得有点家底儿,要点脸面和口碑吧。
在知晓一茅斋的这次活动后,这些商铺的老板们早就都开始准备起来,毕竟这年头能卖钱揣兜里最实在,谁也不会说留着东西在家里下崽儿。
所以这个交易区摆着的玩意就是琳琅满目,能看到瓷器青铜,也能看到字画古币,还有青花瓷瓶,各式各样,应有尽有。
“各位,好好瞧瞧,我这个件刚刚到手都没有暖热的宋朝白瓷,绝对是正品。”
“你们有谁见过包浆包得这么好的菩提手串吗?”
“给大伙儿说,我这个凤尾钗可是有来头的好东西,是从皇宫里面流出来的宝贝。你们要是不相信的话,去那边的鉴定区,随便鉴定。”
……
当这样的吆喝叫卖声此起彼伏响起来的时候,一个穿着件紫色大衣,梳着发髻的女子也走了过来。
她怀里捧着一个锦盒,目光看向两边时,流露出一种不加掩饰的戒备,双手下意识地紧紧抱着锦盒,仿若珍宝一般。
“咦!”
正坐在一家摊位前面,歪着脑袋,叼着烟头,扫视着来来往往过客的黄山林看到这个女人的瞬间,眯缝着的双眼不由闪过一抹锐利精光。
以着他多年的眼力劲,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个女人是想要卖东西。
要不然的话,她不可能捧着一个锦盒来回扫视,如果是买家,根本不需要这样谨慎。
你兜里揣着钱你就是大爷,什么时候见过当大爷的会这么紧张?
只有卖东西的才会这样!
而且不出意外的话,这个卖东西的也是头一次卖,如果卖东西的次数多了,自然而然就会养出来一种轻车熟路的做派。
她没有,显然就是初来乍到的新人。
新人最好骗……咳咳,说什么骗呢,那叫做交流,好好的交流,用你我都满意的价格谈成一笔交易就行,哪来骗字之说。
啪!
想到这里,黄山林就啪的一声放下手中的茶壶,冲着走到自己摊位面前的女人笑吟吟地说道。
“这位小姐,你要是再这么走下去的话,我觉得你手里捧着的东西会被你捏出汗喽!”
“你在和我说话?”紫衣女人听到这话后,下意识地抬头看过去,正好看到黄山林投递过来的眼神,略带诧异地问道。
“是啊!”
黄山林指了指女子怀中说道:“小姐,瞧您刚才的模样,应该是想要卖东西的吧?所以才会提醒下您,我是怕您老这么精神紧张的捧着锦盒,这万一遇到点意外,锦盒摔在地上会出大麻烦,您说是吧?”
“嗯!”
听到黄山林这种关心的话语,紫衣女子不由潸然一笑,手指稍微放松些许,给锦盒腾出点空间后说道:“谢谢您的提醒,不过您怎么知道我是卖东西的?”
“瞧您这模样,难不成还是来买东西的不成?”黄山林挑了挑眉头笑道。
“是,我是来卖东西的!”
紫衣女子一咬牙,也不准备再继续转悠,反正她对这里面的门道也不清楚,就算是把整个交易区全都转遍又能如何?
只要这位能给出自己想要的价格,卖给谁不是卖?
“这位老板,请问怎么称呼?”
“好说,鄙人姓黄!”黄山林笑道。
“黄老板好,正如您所说,我的确是来卖东西的。这件玩意是我们家祖传的宝贝,我想拿来看看,能不能给它物色一个合适的新主人。”
紫衣女子说话还是很谨慎的,她没有像是很多人那样,上来就说我们家遇到麻烦,或者说是谁生病了急需用钱这些俗套的缘由,而是用这种进退有道的说法抛出来目的。
我不是非卖不可,你也别想趁火打劫!
我就是随便转转,能碰到有缘人就出手,碰不到的话也不着急卖,我会继续拿回去,这样相信那些商人如果想要的话,不会故意压价吧?
果然是卖东西的!
心中有数的黄山林,伸手笑道:“小姐,要是您不介意的话,不如让我瞧瞧您的宝贝是什么,要是有眼缘的话,我愿意收下来,您看呢?”
“好!那就给你看看!”
紫衣女子没有拖延和犹豫的意思,已经决定的事,那就没必要再犹豫了。
走进铺子,将锦盒放在桌上打开后,里面摆放着是一副字画。
在看到这幅字画后,黄山林的眼皮不由自主地抖了抖。
虽然说还没有认真仔细地鉴定,但经验告诉他,这幅字画很有可能是真迹。
“能仔细看看吗?”
“你随意!”
紫衣女子站在旁边低声说道,她是卖东西的,总要让人看看才能给价吧!总不能啥也不让瞧,就要让人稀里糊涂的买吧。
字画是有点残破,但这样的残破都在边角部位,无伤大雅。
画的是腊梅,落款有些模糊,依稀能够分辨出来是叫颜黄米。
颜黄米?
黄山林心里一动。别说他还真的是听说过这个人,据说是明朝一个很有名气的才子,但后来因为家道落魄只能是卖字画为生。
他当时绘制的字画不少,但真正流传下来的却没有多少,要是说这幅字画是真迹,绝对是能卖得一个好价钱。
至于说到是不是真迹?黄山林仔细地查看,不放过一丝一毫。
嗯,不错,从风格、技法和纸品的古旧程度来看,这幅字画应该不是赝品。
别的不说,鉴定字画方面的眼力劲,黄山林自问还是有的。要不然他能够开这个店铺?早就被人坑的裤子都提不起来。
再说颜黄米放到现在的话,算是一种小众画家,貌似也谁非要故意去临摹他的画。
嗯,绝对是真迹无疑。
心里面有数的黄山林,轻轻拍了拍盒子,看向紫衣女子从容地问道:“这幅画不知道小姐您准备开个什么价儿?”
“黄老板,如果您诚心要买,你开吧!”
紫衣女子虽然说对这里的门道不懂,但要是说到这种最起码的讨价还价,还是很清楚的。
“让我说?”
黄山林似乎早就料到紫衣女子会这样说,嘴角一翘,不慌不忙地说道:“呦,小姐,真是非常抱歉,您要是让我开价的话,我有点摸不准脉。”
“为什么呢?因为我不也清楚这个颜黄米是谁?要不然劳您的驾,给我讲讲他是谁?只要您说出来他是谁,我掂量下分量,就能够开出价格来。你看成不成?”
这话问出来后,紫衣女子顿时傻了眼。
我哪里知道颜黄米是谁?我甚至就连上面的落款是谁都没有认出来!
这幅字画是我从家里拿出来的不错,但这幅字画就连我妈都不清楚是怎么回事,虽然说是传家宝,你现在让我说出里面的门道来,哪里清楚?
我是想要卖掉,想要借着一茅斋的这个活动卖出个高价而已,可这里面的门道我是真的不懂啊!
“黄老板,虽然颜黄米是谁我不清楚,但我却知道这是我家祖传之物,流传到现在已经好几辈儿,您说光是这个年代也够值钱吧。”
“所以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就这样的字画,您准备给多少钱吧。只要您给的价格合适,这画就是您的了。要是说价格不满意,那就继续去转转。这一茅斋在这里举办活动,有的是商铺不是,我不怕没人识货。”女子想了想,一口气说道
“哦,这样的话!”
黄山林也没想到这位紫衣女子竟然是这样的性格,开门见山如此痛快,这倒是搞得他有些不上不下,压不下去价格。
行吧,那就报个价看看。
“这样,你的这幅字画我收了,一口价,一百大洋,您看怎么样?”黄山林的手指已经离开字画,不绕弯开出价码来。
“一百大洋?”
紫衣女子听到这个价格后心思微动,但这个价格距离她的预期价还是有点低,只是一百大洋的话是没有办法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儿。
所以这个价格不行!
紫衣女子摇摇头,竖起三个手指头,说出自己的价码,“黄老板,您这里是家大业大的很,也没有必要和我在这里纠缠腻歪这个。”
“东西您看过应该不差,那咱们就一口价。三百大洋,一个子儿都不能少,您要是同意的话,画就卖给您了!”
三百大洋?
听到这个价格,黄山林不由无奈的摇摇头,将字画慢慢卷起来:“小姐,要是这样的话,您还是去别的摊位转转吧,这个价格我可给不起。”
“实话给您说吧,就刚才那个价格,我也是想着有一搭没一搭,毕竟我也不敢说肯定这位颜黄米是谁。”
“是吗?”
这下轮到紫衣女子迟疑起来。
她现在就怕自己去别的摊位转悠下,那些奸商给出来的价格还不如这位给的实诚。
要是那样的话,自己可就算是白折腾不说,再回到这里的话,这位还会像是刚才报出来的价码吗?
不用问,肯定会低于一百大洋,那就有点作茧自缚了。
黄山林是干什么的?
开店做买卖的,不就是要研究揣摩客人心理吗?
那些商人对心理术都是无师自通的,他都不用去想便能知道紫衣女子的想法,所以就假装随意的说道。
“小姐,我开出来的价格真的已经不低,一百大洋啊,您要是不相信的话,随便在这里转悠,他们能给你超过五十大洋,我就将脑袋给你当球踢!”
迟疑片刻之后,紫衣女子咬咬牙:“好吧,那我……”
“稍等下!”
就在黄山林眼里闪过一抹笑意时,一道声音突兀般的从人群中响起。
随即就见一个人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过来,站到紫衣女子身边后,一把就将字画塞进锦盒中,然后拿到手里,侧身看过来,在紫衣女子的惊愕眼神中温和一笑。
“五百大洋,我收了!”
“是你!”
紫衣女子看到突然出现的买家是谁时,神情有些错愕,难以置信地望过来,张嘴就要继续说话的时候,却被楚牧峰当场打断。
“没错,就是我,你的这幅字画,我出五百大洋,你卖吗?”
“我……”
要是换做别人的话,甘素素肯定会卖,但这人既然是楚牧峰,她就有些懵神,不知道下面的话该怎么接茬儿。
没错,紫衣女子就是甘素素。
楚牧峰自己都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到这个女孩,不过既然碰到,总不能说就这样视若无睹的离开吧?
毕竟甘素素看上去像是很着急用钱的样子,自己就权当做是为当初在月牙岛的相识,仗义出手相助吧。
总不能让黄山林这个奸商得逞。
是的,这就是楚牧峰的想法,对他来说做这种事不过是随手而为。
但他却清楚,因为自己的这句话,很有可能改变甘素素的生活。
“我说这位先生,你这样做是不是有点不地道了?”
黄山林瞧见这一幕后,脸色唰得就阴冷下来,看向楚牧峰的眼神带着掩饰不住的敌意。
我这边都眼瞅要将这幅画拿下,你却跳出来横插一杠,这样做合适吗?
“不地道?”
楚牧峰无视掉甘素素眼中的复杂神情,转身看过去,嗤笑一声说道:“那我要怎么做才是地道呢?难道说眼睁睁的看着你将人家的宝贝给骗走吗?”
“当然你或许会说我这样做是坏了你们这行的规矩,但我不觉得是那样,因为你们还没有达成买卖,我随时都能够入局的。”
“还有,我觉得你们平常怎么买卖交易那是你们自己的事,但在这里,在这个复兴活动的会场,你们是不是好歹得讲究点?不求你们能够多公平公正的做事,但也不至于把人当傻子吧!”
这里的人都是冲着募捐军费来的。
在这个主题下,你怎么能这样心黑?
瞧见这里的动静,周边几家商铺的老板已经是聚集过来,他们都图看个热闹,却没有谁主动搭腔说话。
“你说谁做事不公平公正?你说谁做事不讲究?今儿个你要是不说清楚,就别想走!”
听到楚牧峰这样说,黄山林当场就爆发起来,自己在这里摆摊可不能说被砸了招牌,要是那样的话,以后还怎么混?
“是吗?”
楚牧峰咧嘴一笑,平静地说道:“怎么着,你这是非要闹腾,和我争个高下不成?”
“谁和你闹腾?谁有那闲工夫陪着你闹腾?是你非要来我的铺子砸场子。你让大家伙来评评理,我这边正谈这幅字画的买卖,你却是横插一杠,有你这样做事的吗?”
“要说我们没有谈成你再来,我保证不言语,但我们都要谈妥当了,你这样做就是坏规矩!”
黄山林说出来的这话才他的角度来看,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他才不会和楚牧峰围绕着字画真伪,业界良心这个话题纠缠,要纠缠就得另辟蹊径。
“说的就是,要真的如此,这人做得不地道。”
“人家谈得好好的,哪里能这样横插一脚?”
“都像你这样做事,谁也别想谈成生意了!”
……
四周那些摆摊的老板们都是认识黄山林的,他们却不知道楚牧峰是谁。
在这样的情况下,自然是要向着黄山林说话不是。
再说这种事他们也会碰上,要是说自己这边不帮腔的话,等到自己碰着怎么办?等着被搅局吗?
还真是够费劲的!
楚牧峰前来这里就是维持秩序的,碰见甘素素后想着就直接出手解决挺好,谁想黄山林竟然摆出一副这种不依不饶的姿态来,甚至还煽动其余商人也跟着吵吵嚷嚷。
眼瞅着这里的动静已经是闹腾开来,所以楚牧峰便直截了当地指着甘素素,冲黄山林说道。
“行啊,你不是说我坏掉了你们的规矩吗?那好,我就和你说说规矩,讲讲道理。这位是我的朋友,她想要卖这幅字画,你要是给个良心价,或者答应她三百大洋,那我保证是不会多说半句,但你给出来的价格实在是太黑,分明就是欺负人家不懂行。”
“来,你开的什么价,敢说出来给大家伙听吗?”
黄山林张了张嘴,一时为之语塞,这个价格的确是太低,但这不是凭自己眼力劲儿赚的吗。
“说啊,为什么不说呢?因为你给的价格就是一种志在必得的价格,换句话说,你就是知道了字画中的颜黄米是谁,所以才会给出这价。”
“要是真像你说的那样,对颜黄米一无所知,你肯定会和其余人一样,给出的价格只能是三、五十大洋,还最多如此,我说的对吧?”楚牧峰冷冷说道。
黄山林脸色顿时变得尴尬起来。
“谁?颜黄米?你说这幅字画是颜黄米所留?”
“一百大洋就想拿下颜黄米的字画?老黄,你真是贪心啊!”
“五百大洋倒是良心价,再说人家本来就是朋友,帮助朋友出头做事,这和坏掉行内规矩完全没关系!”
……
这里还是有不少人知道颜黄米的,也清楚颜黄米的字画要是流传到现在应该是个什么样的价码。
难怪楚牧峰会这样直接出手,换做是他们的话也会这样。
一百大洋就想要拿下一副价值八九百大洋的字画,黄山林,你真够黑啊!
“你不要在这里血口喷人,我就是不知道颜黄米是谁,给一百大洋已经是够可以了。算了算了,你们要是不卖的话就赶紧走,不要耽误我继续做生意。”黄山林的话已经有些示弱,眼神飘忽不定地说着,不敢再和楚牧峰正视。
“楚先生……”甘素素看了看楚牧峰,显然也是不想纠缠下去。
“嗯!”
楚牧峰要的就是解决问题,既然黄山林已经这样,自己也没有必要说非得痛打落水狗。
毕竟这是一场募捐活动,要是说将这些商人都给挤兑跑了,下面的大戏还怎么唱?
楚牧峰拿起锦盒,带着甘素素离开铺子。
交易区很快就恢复如初,这事儿纯粹当做一个茶余饭后的谈资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