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人群一阵低声惊呼,如潮水般分开,数十名郡卫营人马穿过人群,走上前来,领头的乃是莫家兄弟,莫笑尘与莫笑君。
莫笑君与申狴犴三人,关系匪浅,有如义兄义弟,此刻见状,不由急道:“小申、小柳、小徐,你们三个做什么你们找死吗还不快过来!”
申狴犴道:“莫叔,对不住,咱们死也要追随大哥,你替咱们跟老爷子说声抱歉,不能侍奉他老人家了。”
莫笑君怒道:“你说什么胡话石笙是国犯,你们帮不了他!还不快过来!老头子还指望你们给他守孝,你们是想他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徐铁山笑道:“莫……莫叔,给……给老爷子守……守孝,就……就靠你了!”
莫笑君心头急如火烧,他对石笙没有太多感情,可是申狴犴三人却与他朝夕相处,他是真把三人当做弟弟一般看待,听说三人骑马出城,立马猜到三人定是去寻找石笙,莫笑君连忙追来,果不其然,三人竟要与石笙同生共死,莫笑君怒道:“你们三个小兔崽子,怎么就不听话包庇国犯可是死罪!你们就这么想死吗”
柳延稷道:“莫叔,咱们心意已决,你就不用劝了。”申狴犴三人态度坚定,石笙心头却开始动摇,起初他不减,纵声一笑,看着十几名弟兄,道:“刚才你们已陪我死过一次,今生今世,兄弟的情分,便到此为止。”石笙自知今曰难逃一死,语调中充满悲壮,他是国犯,必须跟申狴犴等人撇清干系,否则这十几名少年随他一路奋战,必被划为从犯。
“大哥,你说什么傻话!”“大哥,你骗我们……”“大哥,你……你不仗义,不仗义!”十几名少年,个个眼眶湿润,朝着石笙喊叫,他们心头俱都明白,石笙这是不想连累他们。
石笙看着众弟兄一张张沾满血垢的脸,个个神情焦急,石笙猛地狠下心来,长剑猛一划地,割出一道数丈沟壑,大声道:“古人割席断交,今曰我便与你们割地绝交!从今而后,恩断义绝!我石笙,不再是你们的大哥,你们……你们也不再是我兄弟!我的死活,与你们再无瓜葛!你们……你们自己保重!”
“不!不……大哥,不要丢下我们!”“咱们不是说好有难同当吗!”“我们不怕死……”“咱们死也要追随大哥!”十几名少年个个神情悲愤,双腿麻痹,便用双手朝石笙爬去。
周遭众人皆为石笙一众的义气所震撼,无不动容,个个噤声,纷纷让出道来,没有一人阻拦。
石笙双目泛红,猛地提起剑来,横在脖子,厉声喝道:“你们是想逼死我吗你们再过来,我立马自刎!”
“大哥……”众少年尽皆停了下来,望着石笙,个个痛哭流涕。
石笙已然做好身死殒命的打算,不想连累众兄弟,沉声道:“你们都有自己的亲人,二狗,申大叔就你一个儿子,云谷,你是三代单传,赵进,你是九代单传……我石笙孤家寡人,死则死矣,你们,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
“大哥!大哥……”众少年哭成一片,无不悲痛欲绝,不住朝石笙磕头,石笙的恩情,他们再也不能报答了,只有不断的磕头,磕的满头是血……
石笙虎目含泪,不忍再看,抹了抹眼睛,收拾心情,转头看向众赏金猎人,豪情万丈道:“我石笙大好男儿,绝不辱于小人之手!你们想抓我石笙,痴人说梦!”说罢转身跳入江中,瞬间便被江水吞没,就算是死,石笙也不愿落入歼人之手,岸上众人一声惊呼,惊怒交迸,纷纷赶到江岸,寻找石笙,却哪有半点人影
江水凶猛湍急,无数漩涡暗流,石笙入水,立马便被汹涌浪涛卷入江底,带着石笙狠狠撞向一块石笋状的暗礁,石笙身不由己,被卷的晕头转向,一头向礁石撞去,石笙眼疾手快,忙用双臂护住头脸,狠狠撞在礁石上。
石笙经过妖灵塑体,肉体强横无比,撞中石笋,虽然疼痛,尽可还支撑的住,这一撞恰好撞在石笋的笋节上,竟将大截石笋撞断,生死关头,石笙脑中灵光一闪,死命抱住石笋,迅速沉入江底。
石笙扛着数千斤的石笋,沿着江底,一步一步朝前走,江面上浪涛汹涌,江底却异常平静,有如平地,石笙力大如牛,换做平时,数千斤的巨石根本难不倒他,可此刻他浑身是伤,一路行去,不由大感吃力。
石笙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心头已然绝望,此刻陡然看到一线生机,石笙的求生意志爆发出来,竟是空前的强烈,但有一丝希望,他也不会放弃,他想活下去!他还有好多事没完成!还有好多人想保护!他不想死!
强大的求生欲望支撑着石笙,让在沿着河底,一步一步的迈向希望,走出数百丈,石笙的闭气已然到了极限,无奈之下,石笙放下石笋,抱着一块礁石往上攀,冒出江面,大大的换了口气,随即一头扎入河底,继续抱着石笋前行。
石笙出水换气只是一瞬之间,再则他换气之时,离江岸甚远,被浪涛遮掩,只有两人看见石笙没死,一个是大乘境的莫笑尘,另一个便是眼力过人的柳延稷。
众赏金猎人和洛家人马个个都在气头上,根本没有注意到石笙,石笙的十几个弟兄也都痛哭流涕,沉浸悲伤,没人察觉石笙竟然没死,而且已逃到数百丈外。
柳延稷见石笙没死,抓过申狴犴和徐铁山的手掌,在他们手心写下“大哥没死”四字,二人端的又惊又喜,连问:“当真”柳延稷重重点了点头,眼神中难掩喜色。
三人默不作声,装出如丧考妣的悲痛神色,缓缓走开,莫笑君想上前安慰,莫笑尘却将他拦住,微微一笑,道:“让他们静一静吧。”说罢意味深长的看了三人一眼。
申狴犴三人越走越快,二狗和柳延稷留意察看,见没人跟来,三人便快步奔跑,跑出数十里地,便伐木做筏,打算渡过江去,他们没有死心,仍想追随石笙,对于这个计划,他们没有告诉其他的十二个义兄弟,一来人多眼杂,容易暴露,给石笙造成麻烦,二来毕竟风险太大,他们也不想那十二个义兄弟出事。
另一面,石笙抱着石笋在河底潜行,闭气到极限之后,便出水换气,然后继续入水潜行,如此反反复复,重覆三次,石笙终于抵达对面江岸,拼命爬上岸,已是浑身虚脱,身上没半点力气,累得像死猪一样,躺在地上大口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