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早有猜测,十八年前,在万鬼同哭阵中,救自己出来的便是秦飞。秦飞之前身上有那人的诅咒,多年来孱弱的体质,一切都有了解释,但当这个猜测被证实的时候,顾寅完全高兴不起来。
自己所爱的人为了救自己而受到伤害,那并不是一件叫人愉悦的事情。虽然跟当时的秦飞换了立场,顾寅自己肯定也会做出跟秦飞一样的选择,可在这个选择上,顾寅是个双标分子——他做得,秦飞做不得。然而,他那么想,秦飞又何尝不是那么想的?
归根结底,还是自己没有足够的能力护住秦飞。
想到这里,顾寅垂眸看着自己双手的目光不觉地阴郁起来。不过这在秦飞看来,顾寅只是在闹别扭,所以沉默了一会儿,便继续绕回了他先前的话题。
“那人是尚童。”秦飞道。
“那个大祭司?”顾寅想了好一会,似乎才从上辈子的记忆中找出秦飞说的这个人。
对尚童的印象,顾寅也就停留在他传话让他束手就擒上,处死他的是当时的大国师,所以比起对大国师的印象,尚童这个大祭司在顾寅看来不过是一个跑腿的。可现在真想一揭露,让顾寅顿时明白了,问他要那打破阴阳界限秘术以及最后处死他的大国师,不过是尚童手中的一枚棋子,一切都是他在背后操作。
“不错。”秦飞点头道,“千年前,他便开始利用阴尸阵的不断地给自己换取留在阳世的身体,这一世,他用的那具身体,便是耿博文。”
“不断地用阴尸阵,在人间生存千年,他活得也挺不容易的。”对耿博文早有怀疑,这个答案顾寅不吃惊。同时,顾寅也明白了为什么他用魂石一直找不到秦飞,那魂石怕在他转世时被尚童掉包了。秦飞的魂石他一直保管得很好,也就他入轮回的时候,那人才有机会动手。
这天晚上,那一直隐藏在暗处的敌手的身份算是大白了,但是顾寅打电话给任少泽,告诉他目标确定的时候,却得到了一个绝不算好的消息。
“我现在不在a市。”电话带着杂音,任少泽懒洋洋在那细碎的杂音中响起。
“耿博文出了a市?”顾寅问。
“是啊,他跑到了t市。这个地方有够荒山野岭的,不过通话信号也不稳定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在荒山野岭——”任少泽顿了顿,随后继续道,“而是因为这里靠近杨家村。”
“耿博文进了村子?”顾寅问。
“没错,他进去了。”任少泽说道,“我不会进去的,虽然我想很介意那人用我们任家的阴尸阵,但我可不会拿自己去冒险。接下去我会在村口等着,他出来了我会陪他玩玩,出不来那就皆大欢喜。”
“我会过去一趟。”顾寅说完,按掉了免提键。
人少泽那边的话秦飞也听了个大概,重点就是耿博文进了杨家村,而那个杨家村不止任少泽很避讳,顾寅也有些在意。
“那杨家村是什么地方?”秦飞问道。
“那是杨一乐师父的故乡……”顾寅开始对秦飞说起关于杨家村的故事。
任少泽口中这个杨家村,正是曾经那精通占卜问卦的杨家住的地方,现在留在秦飞书吧工作的杨一乐,收养的他师父杨泰,一个家族曾经世代安居的故土。但那块故土,如今却已经成了杨家一族200余人的埋骨之地。
十年前,有传出杨家人手中有秘宝的传闻。之后在那一年之内,杨泰的两个兄弟,也就是杨一乐的师叔师伯两家人前后死亡,然后是他的师父杨泰,并且全部死于扒皮分尸,死相极惨,当时法医耗费了很久才拼凑出所有死者的尸体。因为那起惨案警方认为是寻仇,所以杨一乐和他师祖,他师父的亲爹一起被警方暗中保护了起来。
然而,再之后过了两年,杨家人那起惨案凶手还未找到,杨家村却迎来了一场腥风血雨。杨氏一族,杨家村全村200余人,全被杀害,跟两年前杨泰三兄弟一样的死法——扒皮碎尸。
杨一乐带着他师祖想要逃离杨家村,但在刚逃离杨家村地界,杨一乐的师祖趁着杨一乐睡着后偷偷返回村子,毫无悬念地遭到残杀,同样是扒皮分尸的惨烈手法。此后,杨一乐这个没有杨家血脉,却唯一跟杨家有密切关系的便失去了行踪,直到前不久被秦飞他们当骗子抓住,之后他便留在了秦飞的书吧。
当年,杨家村的事,不仅仅是省级重案组一桩百年惨案,在圈内人眼中也同样是一件沉痛而不容忽视的事件。因为那样的残杀,并不是普通人的手笔,而是来自他们圈内之人。从那次事件后,圈内人基本都是认为杨家人确实藏了秘宝,凶手显然就是冲着那秘宝去的。不过,最终杨家人死绝,杨一乐行踪成谜,凶手最终也没能得逞。
但杨家村的事情并没有就此彻底结束,在杨一乐师祖死后的第二天,杨家村成了*,外面的人找不到路进去,进去的人就再也出不来。那秘宝据说只能由拥有杨家血脉的人保存,所以那村子的异状,让凶手以为秘宝还在村里,并没有竭力地追杀杨泰领养回来的杨一乐。
当年那些凶手应该尝试进入杨家村,不过至今杨家村依旧是个*,说明凶手当年必然是没有成功。
“你刚才说要去杨家村,那村子你有把握进去?”秦飞问道。
“明天去问一下杨一乐,他愿意便让他带路,他不愿意我便一个人去。”顾寅回道。
“是他不愿意,就我跟你两个人去。”秦飞纠正顾寅的话。
顾寅蹙眉,*那种不进去就永远不知道里面有什么的地方,他是不想带秦飞去的。
“在b市,叶承家中,你对我说过,你听我的。”秦飞伸出指尖,抚平顾寅眉间的褶皱,温声道,“你不带我,我还是会去的,我是一个顽固的人,你该知道。”
顾寅最终妥协了,有些事他不愿秦飞去做,但只要秦飞坚持,他便毫无办法。这一世如此,上一世也是如此,跟这位比执拗,他从来不曾赢过。
次日清晨,秦飞和顾寅去了宋蒙和周峻的侦探事务所,打算去问问杨一乐的意见。却不想,门一开,就看到杨一乐穿着一身道袍,头上带着混天帽,背上斜背着灰色的布包,布包上系着一柄桃木剑,一如秦飞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打扮。
杨一乐一见到秦飞和顾寅,不等两人开口,张嘴就道:“在下昨晚掐指一算,便算出今日清晨两位必回前来找在下同行一程,所以在下推了宋先生的工作,整理了行李,就等两位上门。此刻正是良辰吉时,适合出门远行。两位,请吧。”
秦飞和顾寅对视了一眼,目光又转回杨一乐身上。
“你知道我们要去什么地方吗?”顾寅开口问杨一乐。
“当然,在下的业务那是特别专业的!”
“那就走吧。”
顾寅没有继续问,很干脆地转身下楼,杨一乐扶了扶自己的混天帽,跟上顾寅。秦飞跟屋子里的宋蒙和周峻打了声招呼,在宋蒙念叨在杨一乐在占卜找失物上有多神,和不能把杨一乐弄丢了的声声嘱托中也下了楼,然后给沈薇打了个电话,告诉她这段时间书吧歇业,上班的时间到时再通知她。
t市是省外城市,离着s市很远。而且那地方偏僻,没有直达的飞机,只有火车有直达的。为了免去路上转乘的麻烦,秦飞便订了火车的软卧。
当天下午,三人便上了火车。秦飞和顾寅是相对的下铺,杨一乐在秦飞的上铺,顾寅的上铺人暂时还没来。
“你从最初接近我们就是为了让我们和你一起去杨家村,我猜得对吗?”看着杨一乐把他的灰布包和桃木剑在上铺里侧安放好后,顾寅开口道。
“是啊!”杨一乐回答得坦然,“*十年可进一次,今年正好是十年的一个轮转。不过单凭我一个人,我觉得我是属于进去了出不来的,所以我就找上了你,因为你欠我师父一个人情嘛!”
“秦飞收留你,那个人情便是还了。”顾寅凉凉道。
“你知道那是不算的……”杨一乐哀伤地看了一眼顾寅,随后又露出得意的神情,“不过算不算,你们都需要我带路进村啊!”
确实,他们需要杨一乐带路。杨一乐身上虽然没有流着杨家的血,但他有杨家人的信物,那是被承认的杨家人,*之中,有着同宗之人在,路会好走不少。
“你回杨家村想做什么?”见顾寅沉默后,秦飞坐到顾寅那边的下铺,仰头看着对面上铺的杨一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