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的体格很壮,被绑在树上象捆了一座小山似的,脑袋垂着头发披着,也不知是死是活,衣服早已被鞭子抽得成了一根根布条挂在了身上,胸前横七竖八布满了血痕,看着触目惊心.
这时那员外冷冷地道:"打多少了!"
一个家丁道:"回老爷,打一百三十多下了!"
员外哼道:"继续打,他偷吃了我三斤肉,那就打三百下,一下都不准少!"
"是."两个持鞭的家丁齐声应道.
徐子桢不听还好,一听之下顿时火气上冲,再也按捺不住,伸手将身前两个看门的拨开,大步踏了进去,喝道:"住手!"
这一声响若霹雳,那员外毫无防备被吓了一跳,回头却见是一个白脸的俊俏后生,正满脸怒气地瞪着他.
"你……你是何人."那员外本想直接把徐子桢赶出去,可不知怎么在看见徐子桢的目光时浑身打了个寒颤,声调不知不觉地低了不少.
徐子桢一指那被绑的壮汉,怒道:"就因为他吃了你三斤肉,你就要打他三百鞭子!"
那员外脚下一软,险些摔倒在地,好在旁边有人扶住了他,他左右看了看,自己这边好歹有十几个家丁,顿时这胆气又回了些上來,脖子一挺道:"是又如何,这厮是我府中下人,我便教训他几下又与你何干!"
徐子桢仰头哈哈一笑,随即瞪向那员外道:"下人,下人就他妈不是人么,老子今天摆句话在这儿,你要再敢打他,老子就他妈把你绑着一块儿打!"
那员外又惊又怒:"你……你是他何人!"
徐子桢哼道:"老子不认识他,纯属路过,痛快给个话,放不放人!"
"我……"那员外很想说不放,但看着徐子桢那利剑般的眼神,这两个字怎么都说不出口,好半晌才结结巴巴地道,"这是我府中之事,与阁下似乎无关!"
徐子桢不耐烦起來,一把将那员外推开,自顾自地走到那壮汉身前,手腕一翻唐刀已亮出,寒光一闪间那些绳子就断成了一截一截落到了地上,他一把扶住那壮汉,伸手试探了一下他的鼻息,还好,呼吸还挺正常,他这才放下心來,回头对那员外瞥了一眼:"他吃了你三斤肉是,这钱我替他出,人我带走了!"
那员外见他蛮不讲理,可一身煞气却是毫不掩饰,不光是他,旁边那十几个家丁竟然也沒人敢动弹的,他一听徐子桢这话,顿时急道:"他是我府里下人,你……你怎能说带走就带走!"
徐子桢哈的一笑:"下人,行,你当年多少钱买的,这钱我也一并赔给你,说个数!"
那员外被他的气势压得难受之极,眼珠一转说道:"五百两银子!"
出乎他意料,徐子桢竟然沒有一丝惊讶,非常淡然地点了点头:"好,把他的卖身契拿出來."说完这话他的视线似乎不经意地朝那员外身后扫了一眼.
这下轮到那员外有孝愣了,五百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这小子看着俊俏,身边还有个漂亮得不象话的大姑娘跟着,可这衣服穿得实在不怎么样,怎么都看不出是个有钱人,可愣是二话不说肯拿五百两买这大块头,是脑子缺筋还是犯二.
不过对他这么个生意人來说钱是主要的,有人巴巴地送钱上门,哪有不收的道理,他很快回过神來,叫过一个家丁來嘱咐了一声,很快那家丁就将一张皱巴巴的纸拿了过來.
那员外这时已经忘了徐子桢的煞气,眼睛直直地看着他的腰间钱袋:"这便是他的卖身契,银子呢!"
徐子桢很是爽快地掏出一张银票,将那张契约换到手里,再不多说半句,扶着那壮汉就往门外走去.
那员外紧紧捏着那张银票,兀自象在做梦,那大块头是自己当年在路边拣到的,一个子沒花就带了回家來,哪曾有什么卖身契一说,交给徐子桢的那张只是他让帐房临时做的假货而已.
不过很快他就醒了过來,嘴巴咧开大笑道:"今儿我这是撞了什么大运了,竟有这等傻人给老爷我送钱來!"
一众家丁纷纷迎合着赔笑,奉承声不绝于耳,就在这时,一个惊慌的声音传进了那员外的耳中:"吴员外,你……你竟然收了他的银子!"
吴员外一愣,回头看去却见一个中年人从他中堂内走了出來,脸上满是惊惧之色.
"啊,是啊,收了,送上门的银子我自然却之不恭了,泰掌柜你这是."吴员外一头雾水,不解道.
那个走出來的中年人竟赫然是徐子桢的熟人,也就是昨天刚被敲去一大笔钱的泰记布庄掌柜,他惊魂未定地看了一眼已经空无一人的大门口,说道:"吴员外,看在我与你多年老友的份上劝你一句,速速将这银子还给他,莫要惹祸上身!"
吴员外奇道:"这是何意!"
泰掌柜苦笑着摇了摇头:"今ri我刚与你说过,你怎的忘了!"
吴员外大吃一惊,失声叫道:"莫非就是他!"
……
徐子桢扶着那壮汉不紧不慢地走着,水琉璃.[,!]在旁吃吃一笑:"莫非你扶不动了么,不如我去与你雇辆车來如何!"
"切,就这两百多斤我还不至于扶不动."徐子桢不屑道,"我故意慢慢走是等着刚才那王八蛋赶來还我钱呢!"
水琉璃一愣,奇道:"他为何要还你钱!"
徐子桢对她挤了挤眼,坏笑道:"咱俩打个赌怎么样,他要过來还我钱,今天你就陪我一晚,他要不來,那就我陪你一晚……哎,话说咱俩好久沒恩爱了!"
水琉璃脸一红,啐道:"偏沒个正经,不说算了."说完把头扭到了一边,再不理他,但沒多久又按捺不住,回头问道,"你怎么今ri这么好心,居然破费这么多钱救下此人來!"
徐子桢道:"不然怎么办,看着这大块头被活活抽死!"
话刚说到这里,那壮汉的眼睛忽然睁了开來,对着徐子桢直直地拜了下去,砰砰砰连磕了三个响头.
"多谢恩公搭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