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中的女子青丝高盘,玉面粉腮,身上穿着件轻如蝉翼的白色纱衣,舞动时光华隐现,只是脸上却蒙着块纱巾,只露出一双勾魂夺魄的桃花眼,那盈盈一握的柔软腰肢随着乐声摆动着,舞姿曼妙舞步轻盈,时而如弱柳拂风,时而如春花含羞,既有令人惊艳的妩媚之惑,又有无法仰视的空灵之美。
几乎大半男性都看得眼睛发直嗓子发干,徐子桢甚至能清楚听见坐在对面的金将吞咽口水的声音,可是他的心中却只有震惊,因为这个妩媚绝伦的舞娘不是别人,居然是失去消息的水琉璃,他十分肯定,哪怕水琉璃蒙着面纱他也能认出。
在兰州时水琉璃就忽然不辞而别,没和他说去哪里,徐子桢直到后来才听说她是随玄衣道长外出了,可是他千想万想都没想到,水琉璃居然会出现真定府城外,而且是在金国右路大帅完颜宗望的面前。
先前说话的那金将又轻笑道:“禀右帅,这是真定城中烟柳阁的头牌红姐儿翡翠,末将特地请来……嘿嘿,陪右帅几天的,不知右帅觉得如何?”
完颜宗望本来被那几场比试弄得心思全无,一肚子恼火,只是水琉璃的突然出现让他顿时将之前的不快瞬间消散了去,他本不是贪图美色的淫欲之徒,可是食色性也,水琉璃本就生得天香国色,又加之为了今天的出场刻意打扮了一番,在这样的情况下饶是完颜宗望这般深沉的性情都不免心中一动,视线也停留在了水琉璃的身上。
徐子桢远远看见,心中顿时咯噔一下,水琉璃动的什么心思从这场面来看已经一目了然,难道说她想借这机会靠近完颜宗望,然后在独处时刺杀这个金国右帅?
想到这里他不禁惊出一身冷汗,堂堂右路元帅哪是这么容易刺杀的,搞不好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而且在他的认知里完颜宗望是个极谨慎的人物,更不可能这么容易得手,水琉璃纵然身手高强,可在这数万金兵云集的大营中,不管刺杀成功与否,她都将无法顺利逃脱。
徐子桢在场下越想越心惊,脑子里快如闪电地盘算着怎么阻止水琉璃的这一计划,他发现完颜宗望的眼中渐渐露出了一抹炽热,显然水琉璃的**已有了见效。
可是他在观察着完颜宗望,却没注意到对面也有人在注意着他,不是别人,正是金国四王子兀术,他并没有和其他人一般看着场中水琉璃的曼舞,而是端着酒杯浅斟慢酌着,同时不着痕迹地观察着赵构,同时连赵构身旁以及身后的所有人都没有放过,而徐子桢则正是在他观察之中的一个。
徐子桢盯着完颜宗望的表情,被兀术完整地收入了眼中,顿时引起了兀术的警惕,他记得这是赵构的车夫,可是一个车夫在这样的场合哪怕不敢看那个舞娘,也不该直勾勾地看自己的兄长,他究竟是何人?有何用意?
疑惑之心既起,兀术自然而然的将注意力转向了徐子桢,而这时徐子桢脑中已有了阻止水琉璃的计划,他轻轻站起身来,看左右无人注意到他,悄无声息地溜到张邦昌身后,低声说道:“相爷小心,此地有刺客!”
这一切都被兀术看在眼里,他不知道徐子桢说的什么,但是紧接着却见张邦昌面色大变,猛的站起身来,惊慌失措地叫道:“刺……刺客?!”
张邦昌的语气只是重复,可是却被在场的金军护卫听成了肯定句式,刺客两字传入耳中顿时让现场炸了锅。
“有刺客,护住右帅!”
四周本就分立不少护卫,一声大喝之下顿时有一队冲向完颜宗望,刀出鞘弓上弦,将完颜宗望围了起来,而另一队则迅速四下散开去搜索刺客,他们都没看见刺客,但既然有人叫出声来,而且那人还是大宋宰相,想必是不会错的。
现场一下子鸡飞狗跳陷入了短暂的混乱,乐声也戛然而止,水琉璃也被迫停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隐晦的惊愕。
完颜宗望毕竟非同一般,在此境况下居然脸色变都不变,依旧气定神闲地端坐其上,只是他的注意力却从水琉璃转移到了那个并不存在的刺客身上了。
徐子桢通过张邦昌已达到了他的目的,悄悄地退了回去,同时看了一眼赵构的反应,却见赵构居然也不见慌乱,只稳坐不动,徐子桢心里一松,看样子赵构还是有点水准的,并不象历史上所说的那么胆小不堪。
金兵的慌乱还在持续着,右路军刚占下真定不久,如果这时候右帅出些意外的话谁都担不起这责任,徐子桢看得暗暗好笑,哪来什么刺客,真正的刺客这会儿还穿着漂亮衣裳在场中发呆呢,这傻妞,没事玩什么美人计,回头捉过来真得好好打她的屁股!
可就在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鼓噪声,紧接着有兵刃相交的丁当作响声,徐子桢一下子傻了眼:“真有刺客?”
不多时后,一队金兵押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年轻男子来到场中,刀抵脖颈喝道:“跪下!”
那人昂立不跪,满脸怒气,身上腿上插着十几支弩箭,显然是寡不敌众之下才被擒的,徐子桢看清那人面目后又是吓了一跳:“怎么是他?糟糕,老子闯祸了!”
站在一旁显得不知所措的水琉璃眼中闪过一道焦急之色,因为这个被擒之人正是她的同门师兄,玄衣道长的唯一男徒穆东白。
徐子桢大概明白了水琉璃和穆东白的计划,首先由水琉璃跳舞勾起完颜宗望的注意,以达到被他带去陪睡的机会,到时候水琉璃会借机刺杀,而穆东白应该是在暗中筹划逃脱,一旦水琉璃得手就立刻逃离。
可是徐子桢只顾了水琉璃的安危,却没料到还有个穆东白,结果无意之下把事情弄到了这个地步,现在可真是难以收场了。
想到这里,焦急之色自然浮于脸上,而这一切却都被兀术看在了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