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嚯,靖宇,这个苏信怎么这么眼熟,好像从哪里见过呀?”
坐在演播大厅前排座位上的穆云琛瞥了眼苏信,嘴角露出一丝玩世不恭的笑容,对旁边的一个身着白衬衫的短发男生道。
表情淡淡的余靖宇笑了笑,“三个月前,我们在一中校外的网吧打魔兽争霸,你不是被他虐得砸键盘吗?难道就忘了?”
穆云琛恍然大悟,“靠,原来是他呀,难怪这么眼熟。不过说起来这家伙挺牛逼,游戏打得那么好,长得也不错,而且看起来在一中名气很大,倒是不知道口才怎么样。”
说到这里,穆云琛转头望向另一边的凌浩然,呵呵笑道,“我说浩然,一中是你的地盘,什么时候冒出这么个人物呀?”
此时凌浩然心里倒是挺好奇余靖宇居然认识苏信,而且看起来关系不错的样子。不过他不会去问,他跟苏信是死对头。死对头现在意气风发,他心里正不爽呢,哼了一声,冷笑道:“我怎么知道,一个瘸子而已,名气再大也是个小瘪三,站在台上别尿裤子就好。”
余靖宇见凌浩然的口气挺冲,心里跟明镜似得,看来凌浩然跟苏信有过节,不大对头。他嘴角露出一丝淡笑,也没在意,道:“我们听这个苏信的讲座吧,看他今天是尿裤子,还是尿裤子。”
而此刻在演播大厅门口,伴随着轻叹和一道道惊讶声,苏信在无数道追打过来的目光与摄像机下,拄着拐杖,一步一步走上舞台中央,目光一扫大厅里黑压压的人群。其中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目光有翘首以盼的,有不屑一顾的;神态有正襟危坐的,有聊天打盹的。千人千面,不一而足。
面对这种情况,苏信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他微微呼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去。
穿过无情岁月的长河,他来到这个草长莺飞的季节里,一路披荆斩棘,终究还是站上了这个万人瞩目的舞台上。既然如此,那么就放下一切包袱,无视傲慢与偏见,轻装上阵,拿出最优异的一面来证明:我值得你们的掌声!
拿起话筒,苏信开口了:“虽然我知道你们都知道我的名字,但我不介意再重复一遍。大家好,我叫苏信。我今天站在这里,不是代表一中学生来向诸君作报告的,是代表残联来‘胡说’的。因为我是残疾人士。”
苏信机智幽默的开场白一下子调动起大家的兴趣,台下响起一阵阵掌声和友善的笑声。
待声音稍稍平息,苏信拄着拐杖,继续道:“作为一个演讲者,无论我讲得好坏与否,我觉得我从观众那里只可能得到两种抱怨:一种是我讲话声音太大了,他们无法入睡;第二种是我讲得时间太长了,他们无法一直清醒。所以呢,台下的观众和电视机前的同学们千万不要笑的太大声,打扰到身边同学的美梦那就是我的过错了。我始终认为成绩好不好不重要,心身健康才重要。喝得好,睡得饱,在猪圈里拱食吃得膘圆是我的人生目标。不过可惜的很,我不是猪,我们都不是猪!”
“哈哈哈哈……”演播大厅笑声又起,观众拍手称赞。相比前面的演讲嘉宾,苏信自然失之专业和权威,但他那极具黑色幽默讽刺味道的口吻却调动了所有人的情绪,演播大厅里一扫之前死气沉沉的氛围。笑声不断,掌声此起彼伏。
苏信继续道:“有一句名言说,人生最大的痛苦是‘想得到’和‘怕失去’。说的真好。想必一中不少学生想当猪却做了人,我能切身感受到你们的这种痛苦,不过这是无法改变的,那咱们就好好做人吧,活出一个人样,而不是人形猪样。说着人话干得是猪事,吃着人饭拉得是猪屎。那就真的是一种悲哀了。”
苏信稍顿了一下,然后在嘈杂的掌声下,继续道:“所以,我们要化悲哀为悲愤,化悲愤为悲壮,为了分数勇往直前。不过说句实在话,我们的年纪只有十七八岁,压力却有十七八吨,成绩、学业、老师的期望,父母的希翼都像泰坦尼克号一样压在我们身上。对此我只想说:鸭梨山大!”
见大家哈哈大笑起来,苏信道:“我很欣赏你们,用微笑来掩饰自己的辛酸,但我更期待的是,你们用辛酸铸就自己的微笑。对于以分数论英雄我的态度和你们一样,是深恶痛绝的,但我们要有十七八岁少年该有的棱角,活出自我,正如张国荣一首歌词里所写:我就是我,是颜色不一样的花火,天空海阔,要做最坚强的泡沫;我们还要有担当,有责任心,不管面对何种困境,都敢摸着心脏对质疑自己的人说:我的人生我选择,我的选择我负责!”
“好!好……说得好!”台下掌声如潮,苏信短短几句话就引人入胜,把气氛推向了高潮。
见演播大厅的气氛越来越热闹,台上的苏信语调一转,口吻变得轻松起来,“我想跟大家谈谈学习。小的时候,想必大家跟我一样经常纠结:长大后是上清华好,上北大好,还是上复旦好呢?长大后,我才发现:我真的想太多了。可能因为这次的模拟考我考得很好,你们会觉得我说这话是在谦虚,其实真不是,我这人一向奉行的原则是别人低调的时候我高调,别人高调的时候我跑调。我说这话的真正原因是什么呢?我始终认为,人嘛,努力了,坚持了,总会有一顿饺子吃,时间早晚而已。吃的早不代表吃得好,因为最好的饺子是高考,我现在吃得是韭菜饺,我坚信你们吃到的是水晶饺!”
掌声再起,穆云琛啧啧赞叹,“不得不说,这个苏信真牛逼,口才了得。”
余靖宇微微点了点头,“嗯,是个人才。”
此刻台上谈笑风生的苏信落在凌浩然的眼里,就像一根刺一样扎在心里。他轻笑一声,脸上表情有说不出的讥讽的味道。“靖宇,和你在一起这么久,第一次听你夸人啊。”
余靖宇平静的脸上露出一丝淡笑,没有多说,目光转向台上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总而言之,不管成绩如何,我念了十几年的书,唯一的感触就是:幼儿园比较好混。”
在阵阵爆笑声中,苏信语锋一转,“但可惜得很,瓜熟蒂落早,岁月催人老,时光是无情的,不管愿不愿意,我们曾经都有过跟幼儿园的小妹妹挥手说再见,然后再也不见的经历。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必须珍惜当下的原因,因为这是我们独一无二的青春。可能前方布满荆棘,可能前方是一片黑暗迷途,但至少我们有一双寻找光明的眼睛。不过,黑夜给了你黑色的眼睛,你可千万不要用它游戏到天明。”
“好!说的太好了!”台下的同学忍不住站起来鼓掌叫好。
苏信的话似乎是调侃,似乎是搞笑,却句句引人深思。
听了苏信的话,夏桔梗也不禁莞尔,抿着的嘴角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带着淡淡的笑意,清冷的脸上还透出淡淡红晕。
这个已经在她心里烙下深深印痕的少年,早不是曾经的那个稚嫩男孩,站在如此瞩目的场合依然谈笑风生,将他的与众不同表现得淋漓尽致!
从苏信大气的谈吐中,夏桔梗已经感觉到,在那些青葱少年依然懵懂无知时,苏信早已褪去青稚的皮,突破象牙塔这座幼稚的囚笼,于遍布荆棘的青春路途上一骑绝尘,并且无人能挡!
此时此刻,她只能踮起脚尖去追寻,去仰望。
不过,这种感觉真好。真的很好!
因为,她心中的那个他,必须是身披金甲圣衣,脚踏五彩祥云的盖世英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