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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多小时后,桃园村村口的空地上。
我和窦虎、地藏从车里钻出来的时候,首先闯入眼帘的就是黑压压的一大片人,全副武装的巡捕、神情肃穆的土地局工作人员,嘈杂拱火看热闹的村民,熙熙攘攘的堪比蔬菜批发市场。
“同志啊,这些人简直就是黑涩会,你看看一个个身上雕龙画凤,就欺负我叔叔没文化,强制买下来他手里的大批土地,你们说,这是不是明摆着坑人。”
“就是,我舅舅岁数大了,眼睛也不太好,他们一大群人找到家里,又是踹门又是恐吓的,把老人搞得都害怕了..”
几个打扮的非常朴素,皮肤黝黑,看起来像是农村后生的青年正围着几名巡捕唾沫横飞的指责对面的钱龙、三小只和几个江志豪这两天安排给我们跑腿的小兄弟。
姜铭气哄哄的回怼一句:“你说话就说话,别他妈动不动就黑涩会、白色会的,咋滴,因为有纹身我们就是黑涩会,那特么你麻有妊娠纹,是不是代表尼玛背着你爹给你在外面生过弟弟啊!”
“诶,你这个人怎么说话的。”
“还说自己不是黑涩会,动不动就骂人。”
几个青年一下子像是抓着理似的,一个个跟老娘们一样直接吵吵把火的围向姜铭。
“同志,不是我抱怨,你说我们农村人活着多不容易,风里来雨里去,一年到头也赚不到几个碎钱,我叔叔就靠这些空地出租给外面的那些大工厂,结果被这些人巧取豪夺,你说我们找谁说理去。”一个瘦脸青年从人堆里挤出来,朝巡捕苦着脸诉说。
青年大概二十四五岁,上半身穿件松松垮垮的白色跨栏背心,底下衬条草绿色的老款军裤,一条裤腿高高卷起,另外一条裤腿是放下的,脚踩黄胶鞋。
如果不是他裸楼在外白皙的皮肤和胸口处若隐若现的青色纹身,往那儿一杵还真有几分“我是农民儿子”的意思。
“擦尼玛得!”
“说的叫什么屁话。”
大壮和姜铭瞬间急眼了,梗脖就要往对方的跟前凑。
我本以为最应该暴走的钱龙反而显得极其的平稳,先是朝着哥几个摆摆手,示意他们往后退,接着他又两步走上前,龇着没有大门牙的嘴巴开腔:“哥们,咱别一脸的苦大仇深,整得好像我们全是地主老财一样,你们这帮人口口声声的称自己全是老胡头的侄子、外甥啥的,谁能拿出来实质证明?”
对方领头的青年有理有据的反驳:“这怎么证明?我们和我叔又不在一张户口本上,我们这些人有的是本家,有的是叔伯亲戚..”
“说点别的吧盆友,老胡头光棍一个,靠着包地租给厂矿当存放地活了半辈子,唯一一个亲外甥三岁就得了小儿麻痹症,现在搁西乡镇福利工厂上班,我看你们都挺健全的,应该没病吧?”钱龙不屑的“呸”吐了口唾沫,掐着腰冷笑:“老胡头前阵子发高烧住院,也没见你们这群孝子贤孙们出现,怎么现在一个接一个全跟破土的土豆芽子似的钻出来了呢,咋滴?你们全是狗尿苔呀,一泡尿就冒出来了?”
青年一下子被钱龙怼的哑口无言,吭哧瘪肚半天没能说出来一句完整话。
“你以为老子们靠啥从老胡头手里买下来的地皮,跟你们似的花言巧语吗?”钱龙横着腰板,抻手直指青年嘲讽:“老胡头生病那天晚上,是我背着他上的医院,那些租赁他场地的陈年欠款,是我一分一毛帮他讨要回来的,老胡头,你别缩在人堆里不说话,但凡你还有三分良知,就站出来说句良心话,你的地皮,我们有没有强制做过啥?当时买你地时候,是不是要比市场行价要高!”
人群中,头发半白,额头上全是深深浅浅皱纹的老胡头耷拉着脑袋,始终没敢正眼跟钱龙对视。
“咱做人得有时有晌,我买你地皮时候,你恨不得给我当场颁个锦旗,现在一听说村里地皮价格炒起来了,你觉得亏了,雇几个不知道干啥的小玩意儿跳出来闹腾,事儿不是这么干的。”钱龙骤然提高调门:“别说咱们有合同有公正函,就算啥他妈也没有,老子也绝对不带惯着你的,有理儿你告我,法院、检察院,哪我都全程随同,想整事儿我奉陪到底,但这么几只臭鱼烂虾,真心不够看!”
说罢话,钱龙又看向巡捕和其他人道:“巡捕同志、土地局的同志,我们这边没任何疑问,这片地皮是我公司花真金白银买下的,需要什么手续,我可以马上让人给你们出示,现在希望你们暂时离开,我们公司的勘测院要马上进行绘图策划,谢谢。”
话音落下,钱龙扭头朝着三小只摆摆手吆喝:“都搁这儿瞅啥呢,整得咱好像也跟对面这帮社会闲散人员似的无所事事一样,赶紧都动起来哈,王总和窦总马上要到。”
“钱老板,我确实觉得卖给你们地皮有点亏,要不我把钱退给你们,你们把地还给我吧,我求求你们了..”
就在这时候,老胡头再也忍不住了,完全不顾几个所谓“侄子、外甥”的劝阻,脚步急促的从人堆里冲了出来,一把拉住钱龙的手臂开口。
听到老胡头的话,我和窦虎同时咧嘴笑了。
如果这老东西沉住气不吭声,或者继续又哭又闹的捣乱,巡捕和土地局的工作人员百分之百会介入调查。
可他一旦说出这样的话,那就意味着钱龙刚刚的数落完全属实,他们就是没事找事跑过来讹诈的,这场无形的交锋,我们已经稳占上风。
果不其然,当老胡头开始认怂,那几个劳什子外甥、侄子纷纷开始撤离,带头的青年更是恨恨的跺了跺脚,小声骂了几句脏话后,迅速消失在四周围观看热闹的人群中。
窦虎递给我一支烟,满脸笑容的朝我道:“嘿,你这兄弟挺睿智的哈,说话办事一套一套的。”
“一般般,这是我家最虎逼的一个。”我不动声色的小装一逼,尽管不知道钱龙今天为啥会突然转性,但结局还是很让人满意的。
“我先去咱们公司转一圈,顺带再联系几个附近的朋友过来继续炒一下价格,你们处理完这边事情,咱们再进一步研究。”窦虎点点脑袋,凑到我耳边道:“今天的事儿估计就是贺家一次试探性的进攻,目的是确定咱们是不是真打算捏着地皮不准备松口,只要他们一旦确定,后面肯定会加大攻势,你有个心理准备。”
我诚心实意的感激道:“我明白,地产圈的事情,我们都是白丁,还得多靠虎哥你帮衬。”
“帮你就是帮我们自己,我一定会不遗余力。”窦虎笃定的拍了拍胸脯保证。
二十分钟后,乱糟糟的现场总算安宁,大壮和姜铭带着几个小孩儿指挥铲车、钩机进场,钱龙则带着董咚咚兴高采烈的走到我跟前。
“牛逼克拉斯啊,你是没看着那几个逼养的当时的模样,带队那小子气的脸都变成酱猪肝,真特么过瘾。”一边往我跟前走,钱龙一边扒拉耳边,我这才注意到狗日的耳旁居然挂着个不点大的小耳塞。
我好笑的捅咕他一下笑问:“跟你哪个爹语音冲浪呢?”
“和你宇爸爸,啊?你要跟裤衩王对话啊,行!等着啊。”钱龙白楞我一眼,将耳塞丢给我:“喏,你宇爸爸找你。”
我接过耳塞,里面马上传来张星宇清晰的声音:“哈喽啊衩哥。”
我瞬间眉开眼笑的骂咧:“滚犊子昂,能通电话了,咋不知道给老子说一嘴,我昨天还让江枭打听,你的案子进行到哪一步了。”
“我的案子没什么可运作的价值,无证驾驶、车内藏药,妥妥的三大刑起步,不用继续浪费资源了,一切等着黄安想辙吧。”张星宇语调轻松道:“你和窦虎合伙的事情,钱龙大概跟我说了一下,我感觉挺棒的,地产行业咱们完全都是小白,多听听资深行家的,没问题,前提是窦虎是不是能信得过?”
“他是我师父介绍的。”我隐晦的暗示一句。
“那就没问题了。”张星宇沉默几秒道:“今天这一出就是个试探战,就跟下象棋一样,两边都只是挪了一步小卒子,后面的对垒才是真正的拳拳到肉,贺家究竟有多大能量,咱们不用去预测,反正他们暂时肯定不会全力以赴对抗咱,不然底牌尽露,不是等于告诉辉煌公司,他们软肋嘛,我要是没猜错的话,窦虎不会在鹏城久待,所以咱们应该趁着这股风,尽可能的多交朋友,交好朋友。”
“嗯,我一直在琢磨。”我吹了口浊气。
“我的事情,你不用挂念,黄安绝对比谁都上心,他不想得罪完贺家,再招惹咱们这尊大敌。”张星宇咳嗽两下道:“只不过他现在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或者说他想看看咱们和贺家斗法,究竟谁胜谁负,一旦你们出结果,我估计我会第一时间被放出来,贺家那边唯一的不确定因素就是吕兵,吕兵现在身份很尴尬,咱们对他有芥蒂,贺来也不一定完全信得过,只要作用的得当,保不齐就是一支奇兵,你把乐子和疯子全喊来鹏城吧,在枯家窑时候,他俩跟吕兵学了不少东西,算的上亦师亦友,然后再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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