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月挂空,静树无声,城中街路上几无人影。最后一家普仁药铺的伙计正在门外,将挡门推上,也是准备要洗洗便睡了。三个急匆匆的身影从他面前经过,那伙计转头望了一眼,一面上着挡门,一面嘀咕着:这大晚上的,这样匆忙莫不是去绑人啊。
三个身影隐在了一面墙下,一人伸手向对面指了指,另两人点下头,向后挥挥手,那人掉头便向来路跑了回去。
“我去拨开后门。”刀紫轻声说道。
快速跑过月光之处,刀紫贴在了王府大院的后门上,侧耳听了听,自靴中缓慢抽出弯刀,沿着门缝塞了进去。
无影隐在暗处,四下观望着。静的出奇,除了他俩,恐怕只有老鼠会出动了。
小门被推开,刀紫闪身进去,弯腰靠在了墙上,无影在这面望了一下,也快速跑了进去,随手将后门关了起来。
二人对视一下,从怀中摸出黑布,挡住了面孔。无影向左侧指了下,两人猫腰贴了过去。刚贴在门旁,这房间的门却打开了,一个男子走了出来。刀紫以为已被发现,窜出一手捂住那人嘴巴,弯刀便架在了他的脖颈处。
“呜,呜。”那人发不出声音,靠在墙上吓得发抖,下面传来了嘀嗒声。
“你若喊出声来,我便杀了你。”刀紫恶狠狠地说道,吓得那人连连点头。
刀紫松开捂住那人的手,弯刀却还架在脖子上,问道:“这可是王府,你是何人?”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这里是王府,我只是看守后门的下人。”这家丁也够倒霉,本是起身去茅厕,却被刀紫他们吓的尿了裤子。早知如此,不如直接躺床上解决了,还免了顿惊吓。
无影见他的样子,也就是个下人而已。凑过来,问道:“王员外在哪里?不说实话,你便见不到明日太阳。”
“在左阁。”那下人指了指,忽然觉得不对,急忙改口,说道:“在右阁啊,小少爷在那里,员外去了四少奶奶房中。”
“前面带路。”刀紫一手捏着他的脖子,一手持刀架住。那下人按了几下哆嗦的双腿,向前走了出去。
走到一处房前,那下人站住指了指。无影见那房内亮着烛灯,里面的人还没有睡下,对刀紫一甩头。刀紫一掌击在那人后颈处,将他拖进花池中,半个时辰之内是醒不过来了。
俩人贴在窗下,听了一会不见声音,刀紫用刀挑开房门,二人闪身便进了屋内。
这正是王员外第四房小妾的房中。前面三个连生仨丫头片子,这第四房倒也争气,给王员外生了个大胖儿子,自然母凭子贵,王员外也来这里多了一些。
二人进屋,见到床内有一少妇,正在侧卧于床,拍着一个孩童入睡,一个胖男人躺在外侧,已然睡熟。
抬步走进内屋,那少妇听到动静,回身望来,见到两个蒙面之人站在屋中,吓的大叫一声,惊醒了睡熟的胖子。
“谁敢乱喊,便杀了谁。”刀紫将刀伸到那胖子胸前,那女子抱着被子,蜷缩在床角处。
“两位爷,且莫伤我性命,有话好说。”这胖子正是王员外,睡的正香被那少妇一嗓子惊醒,未等他发怒,已被弯刀指在了胸口,不敢起身,又躺了回去。
“你便是王员外了吧?”刀紫问道。
“是,是,正是小人。”王员外躺在床上点着头。
“我只是问你几句话,如实回答则罢,若有谎言,便取你性命。”无影向里拨了他腿一下,侧身坐在了床边。
“大爷请问。”无影明显感到他的腿在颤抖,伸手按在了他的腿上,吓的王员外一哆嗦。
“你拿个已经破碎的瓶子,要京威镖局送镖,是何意?”无影冷声问道。
王员外一听,明白过来,急忙说道:“大爷,其实那镖不是我托运的啊。是前几日,我为知州大人送去些好茶,知州大人对我说起,有个杜公子有件德窑想要送去后堂,只是那杜公子与镖局有些冲突,怕镖局不肯运送,才借我之名。”
“胡说八道,为何不借别人之名?”刀紫向前递了下刀。
“大爷息怒啊。”王员外眼睛向下看着那弯刀,生怕自己呼气用力,将肚子顶到刀尖上。接着说道:“我也曾质疑问过,知州大人说,物品贵重,寻常人不会有此物,只我运送镖局才不会疑心。”
“继续说。”
“是,是。我应承下来。便在前几日,那个杜公子前来府上,说即刻便运送德窑,我便随出府去,接过货物去了镖局。今日上午,杜公子来府说德窑破碎,让我索要万两白银,许诺镖局赔偿后,给予我一千两。也是我一时财迷心窍,便应了下来,去了衙门状告杜镖头。”王员外将事情经过完全没有隐瞒说了出来。
“果然是杜涛在搞鬼。”无影听后明白过来,少爷猜测果然没错。伸手拍了拍王员外大腿,笑道:“我家少爷说了,贵公子根骨奇特,是个练武的好坯子,不如让我们带去,练个四五十载再给你送回来。”
王员外吓得不轻,苦笑说道:“大爷您别逗笑我了,待犬子练成,我岂不是早已不在人世了。”
“明日你去衙门,便说拿错了物品,运送的乃是青瓷而非德窑,这样贵公子也便不需去练武了。”无影将远航所说之话叙述了一遍。
“这……知州大人那里,可会为难与我?”王员外颇有为难,两面都是不好惹的角色,自己哪个都得罪不起。
“你与杜涛不再追究,他又何必犯难。”无影说完站起身来,伸手摸了一下熟睡孩童的脸蛋,淡声道:“孩子睡的很熟,但愿不要惊扰到他。”
刀紫收回了刀,冷声说道:“我家少爷有好生之德,不然我便取了你等首级。哼!好自为之。”
两人互对眼色,转身出了房间。看到那下人还在花池中昏迷着,俩人一笑,出了府去。
白日里陪杜雯爬山,回来后未曾休息又来到这里,如今远航却感到了疲惫,望着杜雯,说道:“可有休息之处,我好累。”
杜雯见他一脸疲惫,也未多想,起身说道:“先去我房内休息一下。”
远航点下头,随她身后走到房间门口,远航见杜雯推开门,惊奇问道:“这是你的房间?”
杜雯点点头,问道:“为何有此一问?”
远航笑着走了进去,大咧咧的一头倒在了床上,笑道:“知道我为何问吗?因为这原是我的房间。”
杜雯没有关上房门,走过去坐在桌旁,看着他在自己床上躺着,莫名的红了一下脸。远航确实累了,只说了一句话,便睡了过去。杜雯只得守在桌边,等候消息。
无影与刀紫返回镖局,杜雯将远航唤起,二人将王员外所讲之话说与他听,远航听后,坐在床边沉思起来。
“如此看来,王员外只是个棋子。你们再去寻杜涛,他异常胆小,稍加恐吓便会说出实话。我要知道谁是幕后主使。”远航说完,想了一下,补充说道:“将他绑来这里,我亲自询问他。”
“嗯。”二人应了一声,施礼后再次转身走了出去。
“他们怎知那恶棍在何处?”杜雯好奇地问道。
远航淡笑,说道:“只要是他们想找的人,便没有寻不到的。”
果不其然,这杜涛乃是花花公子,无影便去了一家青楼,递上一些银子,打听他的下落。
“杜公子呀,咯咯,真是巧的很,杜公子正在二楼,妙竹的房内**呢……”那女子将银子放在胸前,还未说完,无影一把推开她,俩人快步向楼上走去。
刀紫问了妙竹房间,上前一脚便踢开了房门。杜涛已搂着妙竹睡下,被咣的一声惊了起来,还未弄明白怎么一回事,只见一道黑影到了眼前,脑袋嗡的一下,便晕了过去。
刀紫用单子裹住杜涛,弯腰将他扛在肩上,转身便走了出去。无影望了一眼床内被吓得发抖的女子,返身而去。
俩人将杜涛丢在镖局前厅的地上,单子散开,杜涛赤身**地滚了出来,被刀紫一拳打在头部,还未醒来。
杜雯呀的一声,紧紧闭上眼睛,羞红了脸,将身子转了过去。远航见状,上前踢了一脚,骂道:“你奶奶的,晕了还这么不要脸。”这一脚将杜涛醒了,趴在地上,晃了晃头。
“少爷,在青楼寻到他的。”无影指了一下地上的杜涛。
杜涛抬起头,看到远航站在身前,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发觉自己身无一物,弯腰拾起单子,裹在了身上。
“杜公子,很凉爽嘛。”远航笑着,围着他走了起来。
“你欲做何?”杜涛双手紧紧攥住腰间单子,说道:“你不可胡来,我与知州大人私交甚好。”
“是啊,如果不好,你又怎会拿个破碎的瓶子,借知州之口,王员外之手来陷害杜镖头。”远航转回了杜雯身旁,双手环于胸前,低头望着他。
“你……”杜涛惊愕望了过来,他是怎么知道的。
远航哼了一声,说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你认为做的天衣无缝,岂不知百密必有一疏,今日山路上一句话,你便将自己出卖了。”
远航对刀紫使个眼色,刀紫上前轮起拳头一顿狠打,杜涛滚到在地,忍受不住苦苦求饶。
“夜已深,我不想听废话,你为何要陷害杜镖头,从实说来。”远航喊停刀紫,回身坐在了椅子上。
“我说,我说。”杜涛咧着嘴,说道:“我看中了杜雯小姐,提亲被拒便去求助严知州,他为我出此计谋,我并非要害了杜镖头,只是想以此得到她。”说完抬眼看了一下杜雯。
杜雯听后心中有气,转身斥道:“恶棍,凭你也配!”
远航听后,从椅子上窜起,上前一脚踹在杜涛肚子上,怒道:“听到没有,凭你也配。”
远航喘了口气,对杜涛说道:“今日只是给你一些教训,若再有异心,我便让你做太监,滚。”
杜涛吓得连连称是,连滚带爬地裹着单子跑了出去。转身望下杜雯,凑过去附耳说了一些话,杜雯听后轻点秀首。远航继续说道:“今夜已晚,我便先回去了。”
杜雯点点头,低声说道:“多谢你了。”
远航顿了下脚步,回头淡笑一下,走出了去。杜雯送到门口,望着他离去,脑海中想起了山路上的一幕,脸儿不由红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