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两口酒乡美酒,三四颗洽洽花生。五六人楼中小聚,七八载难舍真情。”
第二天,尝了华人地道的早餐:豆浆油条后,司徒南难得心情好,便出去逛了旧金山的唐人街。
唐人街是海外华人聚集的地方,漂洋过海的华人离开家乡在异乡打拼,人生地不熟,言语不通,只能聚居在一起,彼此也好照应。
随着人口的增长,主要是国内新来的移民日益增加,当初华人聚居的村落渐渐地发展成为一个小城镇,这华人的小城镇又被大城市包围着,成了城中之城,这是历史遗留下来比较特别的产物。
旧金山的华人数量据说有好几万,司徒南没有算过,不过走了好几个街区,往来的都是黄皮黑发的华人,他们的衣着风俗跟国内差不多,走在这里的白人看来也会有异国他乡的味道吧!
唐人街的建筑有些比较时髦,用水泥混凝土建的,也有不少是木材建起来的房子,楼房一般不高,都是两三层楼的样子。
或青灰或褐红的瓦顶,翘起来的房檐,还有地上的石板路,看起来挺怀旧的。
司徒南还没有回国去看过清末民国的建筑的样子,前世他在广州长大,然后去美国留学,除了记得印象不是很深刻的西关大屋之外,好像没有真正领略过中国古色的建筑,如今在这边的唐人街终于看到这些遗留着了中国传统文化的影子,所以看得兴致盎然。
“韩刚,有没有感到亲切啊?”司徒南问了问跟在背后的随从。
“是啊!好几年没来过这里了,我以前也在这边长大的,十几岁的时候老爸死了我就去洛杉矶了。”韩刚感慨地说道。
他的舅舅是个墨西哥人,在洛杉矶经营着一个小农场,杭钢以前就在农场里干了几年,直到后来遇见了司徒南。
韩刚有时还帮他舅舅应付一些生意买卖,会说英文,所以比常年生活在唐人街的那些人多了不少见识。如今故地重游,别有滋味。
唐人街有些人终生都没有步出唐人街,对他们来说,走过几条街道,一下子就是另一个世界了。面对陌生,有些人宁愿窝在熟悉的角落里也是人之常情。
让司徒南津津乐道的是满街挂着汉字的招牌,比如什么王婆豆腐店,老张猪肉档,广州牛杂铺,德丰米铺等等,也有一些是写着中英两种文字的招牌,比如饭馆,公司什么的。
吃着中国特色的小吃,说的都是中国各地的方言,街上熙熙往往的都是黄皮黑头发布衣的同胞,司徒南仿佛置身于国内的某座小城呢!
逛了一圈让司徒南思乡之情得到了满足,他走进了一间客栈,上面的牌匾写着“广州菜馆”几个大字,银钩铁画,苍劲有力。
司徒南虽然开始不大适应这些繁体字,但这几年,他学会了入乡随俗,偶尔也会练习一下书法,写字有时候还会疏漏笔画,但阅读起来完全没问题。
文字是知识和文化的载体,一个人如果不懂得自己民族的文字是悲哀的,一个民族如果没有了自己的文字传承下来,那这个民族的传统已经断根了,除了被人消灭就是被别的民族同化了。
所以如果在家里的时候,司徒南更多的时候都坚持说中文,受到他的影响,玛丽还有小汤姆或多或少懂得几句中文。同时华人人数不少的保安公司里面,除了英文外,中文也是第二种主要交流的语言,司徒南身边跟着的侍从都懂得一些中文。
这间饭馆在唐人街这里还算大的了,一楼是开阔的大堂,摆的都是司徒南很少见的正方形木桌,三三两两地坐着不少人。所以才有“一两口酒乡美酒,三四颗洽洽花生。五六人楼中小聚,七八载难舍真情。”一说。
如果在中间摆张椅子,找个一袭长衫的先生往那一坐,手捧扇子,张口就说段水泊梁山或者什么隋唐演义之类的,没准真有几分唐宋遗风。不过司徒南没有看见,看见下面的人多口杂的,司徒南就到了二楼的厢座就餐了。
看见司徒南一行人有中有洋的“联合”,小儿(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这个词!)不敢怠慢,连忙上来招呼,“canihelpyou,sir?”
这个小二居然懂得用英文来招呼自己这帮人?司徒南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事,这里是中餐馆,可不是西餐厅呢!
有趣!
司徒南看他干干净净的样子,两眼清澈,眉宇间带有些书卷气手指干干净净的,不大像是小二吧?司徒南不禁好奇。
于是他继续用英文问有没有什么特色的菜,比如说糖醋排骨,梅菜扣肉,白切鸡,烤鸭什么的,没想到这个小二真的能用流利的英文答道。
司徒南刚刚问的菜有些能提供,有些没有,没有的他也能推荐其他的菜,态度显得很礼貌,不卑不亢的,跟司徒南印象中顺头顺眉的小二不大一样。
真的看不出来啊?这个小二与众不同!
司徒南来了兴致,最后还故意问了几样西餐的菜名,他想看看这个年纪跟自己相仿的年轻人如何回答。
小二,这个词层次有点低,而且二这个字听来也不特别好听,所以司徒南心里换了对他的尊称。
徐舟洋现在已经看出来了,跟自己说话的那个看起来比较半洋人的青年是这些人的头了。
因为在司徒南说话的说话,其他人没有出声,坐着司徒南的周围,神情有些戒备,好像是在保护大人物的样子。
看着司徒南笑眯眯的样子,徐舟洋意识到这人似乎在作弄自己,这里明明就是中餐馆,你还点西餐,而且还点了鱼子酱,这种东西应该是高级的西餐才有吧!
“没有,先生,刚刚你点的菜都是西餐,这里是中餐馆,如果你想吃鱼子酱的话,直接出门往右拐出了唐人街就有旧金山大饭店了。”徐舟洋说道。
“既然没有也无所谓了,反正我也没想吃西餐。刚刚只是开了个小小的玩笑,冒昧问下,凭着兄台一口流利的英文,做个买办翻译什么的绰绰有余了,怎么·······”司徒南温和一笑,对刚才的作弄一笔带过,这次他说的是中文。
开始的时候,徐舟洋还以为跟在司徒南旁边的托马斯是这些人的头,所以才用英文来招呼他们,却没想到引起了司徒南的一个小小的玩笑。
徐舟洋还是第一次看见像司徒南这样的人,白人和华人还是泾渭分明的,混血儿他不是没见过,但总得来说却是不多,但能带着白人随从,让他们服帖的华人就更少了。
司徒南年纪轻轻,举止得体,有良好的修养,看上去温文尔雅的,但也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势,像是习惯发号施令的人。
徐舟洋想着自己的心事,一时间没有回答司徒南的话。
这时一袭长衫,一脸和气的男人突然出来说道,“我是这里的老板,这位客人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多多包涵。”
马德才看到外甥徐舟洋去了那么久,司徒南这几个人有白有黄的,身上隐隐流露出彪悍的气息,他开门做生意,自然会察言观色了,他以为徐舟洋有什么怠慢的地方,所以赶紧出来圆场倒是把司徒南搞得有些莫名其妙。
“没有的事,老板客气了。我就想尝尝贵店的特色菜。老板贵姓啊?听你的口音怎么像是广州人啊?”司徒南问道。
前世中国普及的普通话就源直直隶一带的官话,貌似是沈阳那边的满清带入关的,而广东人说普通话一般带着口音,别人一听就听出来了,特别是翘舌的发音,几乎是zhi,zi不分。
老一辈的广东人说的都是粤港澳版的普通话,这个和气的老板嘴里说的几乎跟司徒南前世的老爸说的差不多,所以他才问了一句。
“系啊!我系广州果边过来噶!细个就比阿叔卖猪仔卖到呢度,都几十年冇翻去过咯!”马德才感慨地说道,“后生哥,你又系边度人啊?”
“我老豆江门果边嘎,后未到左英国娶左个番鬼婆,就生左我咯。”司徒南用久违的乡音说道。(ps:尽管我会说广州话,但真的打不出来,别扭的要死,拽两句就算了!)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啊。
还不至于泪汪汪的,不过司徒南还是很乐意跟这个笑呵呵的老板说话。趁菜还没有上来,他们坐下来泡杯茶,慢慢倾!
马德才也什么好说的,卖猪仔过来到美国,辛苦几年,赚了积蓄,开起了小饭馆,苦心经营,又把小饭馆扩大了不少,凭着华人的勤奋刻苦,马德才把这饭馆打理得还算不错。
马德才好像挺健谈的,他告诉司徒南,生活安定下来后,本来他想回国看看的,不过国内那么乱,而且家里也没什么人了,妹妹死后,他就把自己的外甥徐舟洋接了过来,一晃几年就过去了。
原来他叫徐舟洋!司徒南点点头。
马德才接下来的话让司徒南惊讶了,“说起我这个外甥啊,真的是没话的,这边的华人教育不好,我也不大懂那些外国人说的话,不过我知道读书还得上外国人的学校,所以我就送他去上学。
本来我想让他学个年后去做个翻译,买办什么的,这个他懂英语嘛,实在不行就回来帮我开餐馆算了,却没想到他读书越都越好,还考上了大学,那个叫什么波克来加州大学来的,学校就在旧金山不远的地方,有时候放假了这孩子也会在餐馆帮忙,真是懂事!以后就不用跟我开餐馆了。”
马德才一脸自豪地说道,有些炫耀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司徒南挺投缘的,一下子说了那么多。
司徒南跟他说自己是在洛杉矶做生意的,这次就过来跟这边的公司合作,准备把美国的一些商品运到中国去买。
“贤侄真本事,能把美国的商品运到中国去卖。这可是外国洋行做的事啊!”马德才说道。
“以后到洛杉矶,马叔有什么事可以去找我,我认识了不少人。”投桃报李,司徒南倒不介意给他一个小小的承诺。
马德才第一次认识司徒南,对司徒南不是很了解,故此就当听个场面话,也没放在心上。
不多一会儿,菜就上来了。地道的中餐,色香味俱全,让人食指大动。上菜的是徐舟洋,没想到这个伯克利加州大学的学生端盘子也不错嘛!司徒南心里笑道。
马德才说得不是太准确,但司徒南怎么不知道加州大学的伯克利分校呢!事实上,这个加州大学有个分校,洛杉矶,旧金山都有分校,司徒南前世,加州大学大部分的名声都是这间伯克利分校赚回来的,他的实力一点也不逊于麻省理工学院。
不过现在伯克利加州大学实力是否有麻省那么厉害就不太确定了,但就算差就差不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