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至此,再也不敢多耽搁一刻,拔腿就要往回追。
忽听河中水花轻响,林战此时心思正处于机警之时,心道:若是鱼儿,如何弄出这么大水花声?便侧耳细聆。那声音虽是极其细微,林战却辨得出,似有一人穿过水草向奔来,且身上有水滴滴落的声音,看来此人隐藏于水中已好一会儿了,只待寻得时机,猝下杀手。
那人脚步越来越急,落地却是极轻,林战听得清清楚楚,早早做好反击准备。
猛地,从身后冲出一个黑猡,体大臂长,冲着林战直扑过来,迅速无比,身上扬起无数水珠向四下飞落。
林战早有预备,手中短剑刀由下向上划出,刺向他腹下,紧贴在黑猡的肚皮,那黑猡却不躲闪,任刀子在自己身体内穿透划开,只听尖叫一声,已射出三枚毒刺。
林战临场御敌经验不多,本能手臂上扬,抵挡射来的暗器,那三枚毒刺正打在林战护腕的暗扣上,啪地一声,暗扣开启,护腕里打出三枚玉珍,正中黑猡眼睛,眼珠登时破裂,那黑猡胸腹也业已被短剑开膛破肚。摔在水草之中。
林战细看那三枚毒刺,与平常绣花针相仿,只是毒刺上有三个倒刺,倒刺上面微微闪着紫色,分明喂了狼毒,只要擦破皮肉,中毒之人便会肌肉无力,失去反抗机会,只得任由敌手宰割的份了。
林战一见毒刺,眼圈立时一热,泪水泉涌。他的父亲林斩岩便是中了这种毒刺,才被飞贼暗算而死的。这么些年来,林战一直不知父亲为何人所害,原来,竟是飞贼勾结了这伙没有人性的黑猡施以暗算而致。
既已知凶手是谁,杀父之仇如何忍下,林战怒将黑猡穿了几剑,方才住手罢休。冷静下来,又挂念小寻的安危,何不追随在小寻身边,一来保护她,二来也能斩杀黑猡,以报血仇。想至此,林战纵身上了大路,脚下生风,一路狂追。
他生在深山中,平日里于林间翻山越岭也是如履平地,何况大道平路,步伐飞快,顺着小寻的方向一路狂奔下去。
一直追出里地,爬上一段低缓斜坡,来到丘顶,向下张望,一种小路伸向远方,隐约望见小寻身影。正独自急行。
见她安全无虞,一颗心这才放下。林战长长舒了口气,心里还暗自责怪自己,再次发足狂奔,及至追得近了,才高呼她名字。
听到林战叫声,小寻喜出望外,却又装作蛮不在乎地说道:“你不是要去做游侠,怎么又折回来了?”
林战本来满腔豪侠之气,一见小寻,立时烟消云散,准备好的说词也不知都逃到哪里去了,便索性直说:“你一个人,我实在放心不下,就……”
小寻早已通读他的心思,见他言语发之内心,极为真诚,心头一暖,甚是感动,不等他说完,就接话道:“仅仅因为我?你就……”
她知在他面前不能说“放弃”二字,剩下半截便不再往下说。
心思被她一句点破,林战有点不好意思,吞吞吐吐地说:“其实……也不是啦……嗯,算是吧,其实……”
小寻轻笑道:“你不愿意承认就算了。”
林战急道:“不不不,我的意思是,其实陪你去昆仑一样也是做游侠”
“陪我?”小寻却道,“不一样。跟我一起你会学坏的。”
林战张了张口,却不知怎么接话,竟然语塞。
小寻见他欲言又止,便又道:“我是说真的。我爸就常常说:‘寻儿不是个听话的好丫头。’你这么一个听话的好孩子,跟我在一起的时间长了,会变得狡诈多端,心狠手辣,慢慢会变得没朋没友,师父不疼,父母不爱的。”
林战见她伶牙俐齿的一通说笑,只说:“如果能学得像你一样机灵,那我也不怕学坏。”
小寻噗嗤一笑:“哼,第一次见这么夸人的。你脑子倒挺灵活,这么快就学得会说话了。”
林战从腰里摸出几两银子,掂了掂,又道:“昆仑山路程不近,先去楼兰城,正好还够给你买一匹马的。”
小寻嗯了一声,答道:“好呀。”说时嫣然一笑,心中便似打翻了蜜罐一般。
前面是个小山头,孔雀河到此弯了过去,两个人抄近道,从山腰翻过。
两个人一边说话一边顺着曲蜒山道前行,小道虽然不宽,但足可容两人并肩。
正走着,忽听林战肚中咕咕乱叫,小寻拿眼瞟他,却见他正目不转睛地瞧向自己,少女羞涩一时泛起,脸上飞霞,扭过身子加快了两步,只将背影撂给他。
又走两步,只听林战在身后道:“小寻,好美呀。”语气之中充满赞誉。
小寻听他赞美自己,立时满面羞红,耳根发烫,身子微侧轻喝:“油嘴滑舌。”
回头却发现林战正指向别处树上。
一只七彩的鸟儿正收敛羽翅,欲飞欲落,形态美艳绝伦,正是长尾极乐鸟。
极乐鸟世间罕见,即便是昆仑山中物种繁多也是极难碰到,俗称练鹊儿,又叫一枝花,样子极美,像雉,七彩尾巴,飞落时形态优美,却比雉好看不止十倍。
林战一见之下十分稀罕,这才发之肺腑,脱口赞赏,呼唤小寻一起观赏。
小寻才知自己会意错了,一阵羞赧,满颊红霞,情态忸怩。
林战见她窘羞之态甚是可爱,心念一转,由衷赞道:“你比它还漂亮。”
小寻双手捂腮,嗔他一眼,哪里还敢看他。回头便走。
又走了七八里路,拐上河湾官道,一路之上顺河前行,走不多时,抬头遥望远方,楼兰城赫然屹立。
楼兰到了,小寻心里愈发不安起来。
楼兰城,西域重镇,咽喉要冲,城高河宽,甚是巍峨。
护城河与孔雀河相通,二人顺河进城。
刚进城门,忽听身后泼喇喇一阵马蹄急响。
打城外冲来五匹健马,个头高大,腿长背宽。
马背上赫然横着五具尸首,前胸后背被戳开一个大血窟窿,显然是被利器洞穿。
鲜血淋淋,正汩汩流出,顺着鬃毛啪啪滴下,一路洒落在蹄扬尘飞的地上。
守城门卫一见之下,奔走惊呼:“铁杖毒手,铁杖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