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不可以了吗?”
匿大的检察室里,响起的机械女声,可是听在男人们耳里,泛起一阵阵地酸涩。
那个一直用力在终端上打字的小姑娘,此时瞪着一双红通通的大眼睛,一颗颗豆大的水珠子,夺眶而出。
“嚯嚯……”
[小麦,别哭……]
寒野心里很不好受,其实他已经接受了自己无法恢复的残酷现实了。
他无法再用双臂去拥抱面前小小的泪人儿了,只能伸出自己的大尾巴,轻轻将人卷到面前,靠在他身上唯一柔软的肚子上,心脏的位置再次传来熟悉的疼痛感,脑袋里也像有针扎似的。
[寒野,你是不是很难受?]
[……]
[我看过公司的资料,关于异体!]
[……]
“啊——”
突然,杨小麦一把推开怪兽,大吼着,泪水落得更急了。
[在你们变异的时候,肉体会非常非常疼,就像重组一样,甚至会控制不住要伤害自己,对不对?]
[我……当时昏迷了,所以……]
“啊啊啊!”[骗人,你骗人,你是个大骗子!]
杨小麦急得直叫,小手气得打掉怪兽伸来的大尾巴。
牧放受不了,上前扶住她,“别叫了。你喉咙本来就萎缩了,再这样胡乱嚷嚷,要叫破了以后恢复起来就更麻烦了。”
谁知杨小麦根本不听他的劝说,打了一会儿,又爬在怪兽怀里呜呜地哭,那小肩头一耸一耸的,就像失去了亲人的小兽一样,看得牧放直眯眼,心头也难受得要死。
[我有看到,那个土穴,根本就是个岩穴,里面有好多爪印,那都是你留下的,对不对,对不对?不准骗我,不准再骗我!]
杨小麦激烈地在意识里吼着,得不到半分回声,只听到,隔着厚厚的皮毛,有一个沉重有力的跳动声,正一下一下地敲击着她的心,敲得她好痛好难过,好绝望啊!
[小麦,对不起。]
“啊!”[我不要听什么对不起,你懂不懂。]
[别哭了!]
[我就要哭!]
[……唉,那好吧!]
大尾巴一卷,将人儿紧紧搂进了他怀里,她的泪水很快又打湿了他的皮毛,可是现在还能抱着这个小东西,他已经很满足了。
这一折腾,一个上午就这么过去了。
外面还有不少受伤的士兵得接受检察,钟小姐不得不进来催促两声儿,冒着被牧放大师喝斥的危险,因为牧放是非常讨厌自己做事情时被外人打扰的。
没想到,她一进屋子,就看到小姑娘正抱着那只大怪兽,哭得可怜兮兮的。啥话都没能说,就被牧放一个眼神儿,打发走了。
杨小麦哭到最后,意识终于又慢慢回归。
她抹抹鼻涕,回头看着牧放,依然是泪眼汪汪,打出了一个特殊女音。
“牧放哥哥,求求你了,救救寒野吧,好不好?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未婚妻,老婆,都没关系。你要我的血,头发,指甲,就是卵子,都可以。我都给你!你救救它,好不好?它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杨小麦选了一个非常有情感的女音,正是十岁大左右女孩子应该具备的,带着哭腔,可怜兮兮的,听得男人男人们头皮一阵儿发麻,之前还觉得机械女生太冷硬了,不符合姑娘的形象,现在,咳,还是机械女音好。
——哥哥,哥哥,帮帮我……年年疼……好疼……
——年年,别怕,再忍一下,打了针,吃了药,就不疼了。
——哥哥,你又骗人家。
——年年乖,哥哥不骗你,哥哥现在已经跟着文大师学基因改造了。年年你好好吃药,等到哥哥学好了,一定做出药来,把年年的痛痛都赶跑,好不好?
——哥哥不骗年年吗?
——绝对不骗年年,哥哥发誓啊,咱们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嘻嘻,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哥哥,哥哥……求求你,别走,别走……
——年年——放开我,你们放开我!年年她还有救,她还有救的……
——哥哥,我饿!
那本来可爱得像洋娃娃一样的小女娃,突然全身变异,头颅变尖,长出獠牙,眼瞳沉陷,冒出红光,朝他狠狠扑咬上来……
“牧放哥哥,求求你了,求求你!”
可怜巴巴的模拟女音还说着,杨小麦一把抓住了牧放的手臂。
牧放一下被惊似地,推开了杨小麦,左手紧紧握住自己的右手手臂。那里,在制服下面,藏着一道他永远也不愿意消去的疤痕,似乎还在隐隐作痛。
杨小麦不知道,看到对方排斥的样子,也一下僵住,眼里的泪水终于被冻结了。
怪兽将小姑娘搂回来,带着人要离开。他早知道了结果,也接受了那个结果。现在只是小姑娘还无法接受,他只有帮她适应,接受,最终……
[寒野……]
[嗯!]
[你不会抛弃我的,对不对?]
[不会。]
[你发誓?]
[我发誓。]
[你知道吗?我爸妈……把我卖给公司了,虽然我知道,他们也是迫不得矣的……]
可是,她还是很难过,很难过,很难过……
[我不会抛弃你,小麦,我们是亲人。]
[寒野,我们留下来吧!其实,我觉得这样子也挺好的,至少,我们可以交流了。而且,我还可以和小灰、黑子他们交流。兽的世界,单纯多了,对不对?]
[……对。]
[寒野,我饿了。]
[嗯,我们出去吃公司的好吃的。]
[好。]
一人一兽悄悄在心底里交流着,走出检察室,似乎一切又雨过天晴,刚才的激烈与绝望,不曾存在过。
“等等,你们两个跑什么跑?给我回来!”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吼,震得门外等了半天想进来检察的士兵,都吓了一跳,忙退到了几步开外。
杨小麦回头,却是看向怪兽的金瞳。
怪兽啥也没说,尾巴伸来将她一卷,带着她就想往外走。
“该死的,杨小麦,你要真的已经决定留在山里,跟野兽共舞的话,你就别再踏进我的门。我们两的那个什么未婚夫妻协议,立马作废。”
怪兽立即转回了脚步,走了回来,瞪着吼得一脸通红的牧放。
“嗷!嗷嗷嗷!”
几声大吼,更像是在说什么,但还是吓得一直警戒在外的防暴兵们,尤其是队长大人,紧张地端起了枪。
牧放不懂那是什么意思,一看杨小麦,发现姑娘的表情似乎有些特别,立即明白什么,叫起来,“丫头,他在说什么!”
杨小麦似乎又纠结了半晌,终于打开机械女音,这回还是冷淡淡的成年态,“他说,他说……”
“说什么?”
“嗷呜!”
两个家伙同时咆哮。
杨小麦把眼睛一挪,打出,“你先取消那个协议。”
牧放愣了一下,“我去了个王八蛋,我好心要救你们,你们竟然还跟我谈这种条件。你们一个个的,大的没心没肺就罢了,已经被外人教坏了。我说你这个小丫头,哪里学的这副小白眼狼的行迳?!你对不对得起我这几个月对你的好啊?你摸摸良心……”
检察室大门立即被钟小姐关掉了,她呵呵一笑,将众人驱散,回头叹息一声。
没想到,防暴兵队长顶着一张冷冰冰的铁皮脸,突然说,“牧大师难得这么话唠,这回是被杨小麦气坏了。”
钟小姐盯着队长看了三秒,道,“队长,你今天这么八卦,不会是被佣兵团的人给污染了吧?”
队长瞬间无语,冰块脸。
屋内。
在经过一番唇枪舌战之后,牧放大师终于一副扬眉吐气的模样,出了检察室,将工作都丢给了随行的医院人员们,钻进自己的实验室,开始捣腾去了。
进门前,杨小麦还攥住他,却是小心地避开了他那只右手臂,问,“这个……你觉得,成功的几率有多大?”
“负100%。”
“……”
大门一关,就传来了某人气哼哼的踢门声。
站在门内的男人,终于吐出一口气,唇角高高扬起。两个白眼狼儿,哥真是白帮你们了,居然想把他的“大福利”给撬掉,哼!才没那么便宜,给哥等着。世界上,可没有让你白叫哥哥的,得了便宜,以后都是要还的。
“牧放,你出来,把话说清楚,什么叫负百分之一百啊!可恶,你这个小人。开门,开门,你再不开门,我就……”
门外,杨小麦就觉得一股莫名的恶寒传来,手上的终端响起来信,正是牧放。
“臭丫头,你要是敢把我的研究室线路弄坏的话,回头消息要是泄漏给了公司其他人,我可不保证你们两的安全了。要开,就开吧!”
这个坏家伙,之前她怎么会对这种无耻的人产生同情心哪!太蠢了。
结果,寒野要求解除协议的事没有完成,倒让牧放以他的安危为要胁,跟杨小麦要了一大管子的血,可把寒野气得要喷兽息,结果让他借着杨小麦着急的心,先逃进了自己的金属壳子实验室里。
“嗷嗷——”
怪兽冲到金属门前,狠狠一爪子,就把门上划出深深的三道口子,要是再划一爪子,这门估计就爆废了。
杨小麦连忙安抚怪兽,恰时,狮獒群那边又骚动了。
很愉,小花带着几只小獒跑过来,绕着杨小麦直嗷嗷。
[小灰醒了。]
“啊!”
杨小麦一听,惊喜极了,立即爬上怪兽的背,就跟着小花跑进了兽穴。
他们一人一兽,跟着一屁股的小幼崽,旁若无人地跑过两头守门的成年狮獒时,那些不知道的防暴兵、佣兵们,都看傻了眼儿,毕竟之前听其他人说,都吹得神呼其神的不太相信,这会儿亲眼看到,狮獒似乎真的对这个小姑娘,颇为厚待,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那丫头,听说是寒队长在喜亚山里拣来的,不会真是喜亚山脉的女神吧!”
“她真的可以跟异兽沟通啊?”
“嘿,你们可不懂,小麦就是幸运女神,跟着她,有肉吃,超安全。”
之前还在怀疑人家的那些佣兵们,这会儿瞬间撑着腰杆儿当起了大哥,开始各种八卦,各种安利女神之神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