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洛黎一觉睡到晌午,园沁听到她起床的声音,走进来把窗户都打开,外面阴着天,似乎要下雨。
“小黎,你饿不饿,要不要用午膳?”
“都到用午膳的时辰了?”
“是啊。”
“我先洗漱,园沁你去梅院一趟,如若晓芸还没用膳,你邀她过来我们同吃。”
“好。”园沁麻利的退出房间,不到两刻,楼晓芸带着丫鬟来了,她一身鹅黄色的纱裙,很是顺眼,她气色不错,只是越发清瘦了。
园沁上了六菜一汤,都是洛黎喜欢吃的菜,五荤一素,便与下人一同退出去。两人用膳时,洛黎先是问了问了裴英的情况。
裴英还是老样子,依旧没有醒来,只是她听楼晓芸说,祁稔潼不知抽了什么风,这两日不但每日来探望裴英,还送了很多珍贵药材到府里。
洛黎想到祁稔潼一见裴英那个怂样,对祁稔潼此举颇感意外,而且这厮竟没去骚扰她和晓芸,独自看的裴英。
洛黎把话题转到苏贤身上,从那日王府出事后,她才知道楼晓芸私下有去见二师兄,忍不住八卦一番。
楼晓芸听到她话锋转向苏贤,那白嫩的小脸透出红晕,神情闪躲。她急忙夹了一片蘑菇给洛黎,乖巧地说:“姐姐吃呀,这蘑菇做得很嫩滑呢。”
洛黎单刀直入问:“你是不是天天去找贤大夫?我听说昨日你带着他去瞧裴英了。”
楼晓芸支支吾吾,半晌,点头道:“贤大夫昨日教我煎药,晓芸只是与贤大夫讨论医术而已,别无它的。”
“你去城西别院了?”
楼晓芸点头,她低声说:“洛姐姐,我偷偷跑出去的事,千万别让沐萧哥哥知道。”
洛黎有些头痛,虽然祁国民风开放,可楼晓芸好歹也是未出阁的女子,总这么和一个男子出府私会让人知道了恐声誉受损,再者若让祁沐萧知晓,还不得活剐了二师兄。
可这也不是见旁人,是她那从小走得最近的二师兄。
洛黎也压低声音道:“不打紧,你沐萧哥哥最近刚回燕阳,光积攒下来的卷宗就够他看几日的了。”她狐狸眼一转,问:“你是不是动了红鸾星?”
楼晓芸眼不禁逗,她脸都红到脖子处了,支支吾吾半天,她纠结一番后,认了。
“他风趣,品格正直,为人洒脱,知识渊博,妙手回春……反正哪里都好。”楼晓芸既然承认了,也就大方的赞赏起自己的心上人。
这丫头,真是陷进去了。
她突然叶眉轻蹙,“洛姐姐不会不高兴吧?你生辰宴上,师尊大人说要将你许配给他的事……”
“噗!”洛黎刚入喉的茶口水喷了出来,亏了避过楼晓芸那侧,她呛到水,剧烈的咳嗽起来。
楼晓芸急忙拿出手帕递给她,待洛黎缓和后,她赶忙辩解道:“若洛姐姐有意见,晓芸就断了这心思,绝不让洛姐姐为难。”
洛黎叹了口气,佯装道:“那的确为难的紧啊,二师兄是我夫婿的最佳人选,他风流倜傥,又是杏林高手,跟着他还能游历四方,比我剩下几个师兄好多了……”
楼晓芸听她这么一说,兔子眼一红,小脸愁云满布。
洛黎不忍,把肚里编排好逗她的话咽了回去,手指轻轻点她脑门,笑盈盈道:“你不是刚还说要断了心思?怎么这马上就不开心了?好啦,上次就说了,师父他老人家乱点鸳鸯谱,就是为了让我正经修炼而已。”
小兔子破涕为笑,低声道:“是晓芸心中狭隘了。”
“我见二师兄也倾慕于你,你们二人志趣相投,真真是天作佳偶。”洛黎是真心为他们二人高兴,想这茫茫红尘中芸芸众生,陌生的两人能相知相许相爱,是件难得的妙事,更何况楼晓芸要是嫁给二师兄,那日后就是她的兄嫂。归元山庄里女丁稀少,洛黎想到日后也能与晓芸作伴也是很开心的。
而她呢,二十岁的芳华,都干了些什么呢?
她像楼晓芸这么大的时候,还在没心没肺和那帮师兄钓鱼、抓鸟儿,猎兔子,庄内课业能逃就逃,天天闹的师叔那鸡飞狗跳,好好的年华白白空度,却未能遇到一个让她如此的男子。
洛黎一叹。
果然都怪她那几个没正形的师兄!
楼晓芸见她无缘叹气,问:“洛姐姐怎么了?”
“叹我芳华虚度,未能如你一样遇到有缘之人。”
“洛姐姐天人之姿,又何愁夫婿?再说了,如若姐姐真的修炼到通达明澈之境,那岁月长久,你还着急夫婿?”
洛黎没再说这夫婿的事情,两人用膳完毕后,洛黎随她去了梅苑,她一直守着裴英到深夜,晓芸再三劝说后她才回去休息。
八月十七,晴。
祁沐萧说的没错,果然十八那日入宫应诏的是她。旻韵在晨训后单独留下洛黎告诉她此事,顺便叮嘱了一些宫内规矩。
洛黎今日心情不错,她昨夜揣着冷魂玉魄修炼了一夜,小有所悟,精力充沛。她打算先回去布置一些任务给北凰堂的画师们,然后自己偷偷再去修炼一会。
她回到北凰堂的院落,看到院里正在打扫的下人扔了扫把跑入正厅。
洛黎心中疑惑,跟了进去,里面商彦面色凝重,面前一名男子与他相对而站。
商彦看到洛黎,行礼道:“商彦见过堂主。”
背对洛黎的男子突然急忙转身,低着头,“高翔见过堂主大人。”
洛黎招呼道:“抬起头,别天天低头哈腰的……”
高翔坚持,“小人昨日摔到了,不方便示人,还望堂主大人见谅。”
洛黎拂袖,潇洒坐到厅中正座,吩咐刚刚院中那人道:“没你事了,赶紧出去继续打扫。商彦,你去把画师们都叫到画室去,一会本堂主亲自授课。”
“是。”两人点头,转身退出,高翔则低着头,也要跟着出去。
“高翔,你留下。”洛黎叫住他,见其他两人退出去后,洛黎直接问道:“赵玉杰动的手?”
高翔赶忙摇头,“不是不是,大人,是小的自己从床榻上摔下来的。”
洛黎刚刚进来就看到他脸上的淤青,一眼就知道是让人揍得,如今还要遮掩,这人真是窝囊。
“高翔你入北凰堂做供奉画师多少年了?”洛黎不紧不慢问。
“回大人,从小的二十三入书画院,已有十年。”高翔仍是低着头。
“三十有三,却还是一个二等供奉画师不说,前日作画时握笔的手都不稳了?我看你也该辞官回乡。若我没记错,你是淮州章城人,出身微寒,家中上有老下有小,是艰难了些,可你表现不佳,被辞退也是意料之中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