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吴实根的被我们在这山头逛了两个小时才聚起来的这最后一丝残魂气,连带着老幺的身子一起,就那么低头看着那和他自己长得同一张脸的狰狞黑影在凄厉的惨叫声中一点点的化为黑气。
接着那淡淡的影子慢慢的走出来老幺的身子。如果是你,看着一个和自己长的一模一样的厉鬼狰狞的在自己面前,会是什么感觉?这一刻,这走出来的吴实根的魂儿浑身都在抖。意识之中,凄惨的哭声响了起来。
“实翠,这东西把我害死咧。。。我走咧以后,就要你一个人照顾我们那娃了哟。。。”
夜色之中,这淡淡的魂影儿站在山头,那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玩意已经是完全死的没了影。这残魂影子显得孤独无比。。。
老幺一个哆嗦,像是清醒了过来,弯腰在地上就开始吐。
“四爷。这人跟我们又不沾亲带故的,你又何必这样。”
这大汉痛的边说话还在边咧嘴。
“这人的魂被吃咧,就剩着这么一点还是我们从这山里头给他聚出来的。我们使的招子顶不住多久,这人也该魂飞魄散咧。。。”
老幺的话低沉的不行,摸了下我的脑壳,三个人转身就准备走。
“四爷,你说这乡里头这么多村儿,地下的风水咋就变得这么凶?养出了一只这种玩意。好在被我们整死咧。这农民也算是碰到了我们,留了个机会上路。。。”
接着摇头晃脑的念了几句,
“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人死家人痛,魂散亲缘尽,上路了哟。。。”
这货屁股那一下有些深,走路的时候木棍一甩一甩的始终没敢拔。
幺舅的步子快的不行,旁边的大汉痛的叫唤,连着我年纪小,两个人好不容易才跟上老幺,不一会儿,已经是走到了顺着小路走到了往回的另外一个山头上。
“四爷,你咋这么急?”
突然,幺舅停下了步子,这回走得太急,三个人都在使劲的喘气。看着老幺在回头瞅,我心头奇怪,也是跟着就回了头。老幺声音小的不行,居然还有些抖。
“他的魂儿。。。怕是上不了路了。。。”
接下来的一幕,让那大汉跟我完全的怔住了。
就在那之前的山头上,那吴实根的淡淡的魂影儿已经是睡在了土里头,而此时,周围的土地里头,一个两个的脸色惨白的鬼影子慢慢的走了出来,居然逐渐的就把那“吴实根”给围在了中间,意识之中,我就看到一群脸色惨白的“人”就那么埋着头。。已经是围成了一圈,早就遮住了中间那淡淡的农民影子。。。
“它。。。它们。。这些孤魂野鬼。。。在吃他?”
我看的清楚,那些“人”有些身上穿着寿衣,有些身上都烂了,不过看穿着,像是都是连年来村儿里头这些山头里埋的死人。还有好些个,正在从那周边的土里头朝着那地方爬。我骇的不行,小时候村里头的人就说晚上山头孤魂野鬼多,千万别走夜路。我几乎是第一次的看到这么多的鬼。
这一回儿,就连那大汉都露出极度震惊的神色。拿出一把刀就要往回冲,被幺舅一把拉住。
“四爷,这。。。这怎么可能?”
“救不了了。杀是杀不完的。这些鬼都沾了这地里头的阴气。阴气来自土里头,而这地方的风水,这么多年来,早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变凶了。其实吃他魂儿那只阴煞,原本也是那老坟里头的一只孤鬼,只是埋在这地里,被风水给养成了那玩意。时候真的不多了,过不了多久,这整个乡里头,都会被污成一片彻底的凶地儿。。。。”
“爹,你到底造了什么孽。惹上了这么凶的对头。我川西章家,难道真的要绝脉?”
这一晚,我彻底的惊呆了。老幺跟这大汉说的话,十句有八句我都听不懂。隐隐的只觉得,这话里头像是藏着天大的秘密一般。这大汉不仅对老幺恭敬无比,就连对我,也是从头到尾的一脸和善,这不认识的假道士大汉,像是对我们屋里头的情况完全清清楚楚。
这情况很明显,老幺和这大汉像是要收拾什么东西。而这东西就是盯着我们屋里头的那个,看着样子,像是压根就没有完全杀死一般。
听了老幺最后一句话,莫名其妙的我心头一骇,接着居然松了口气。心想还好我姓刘,回头一想,我妈章花不就是姓章?一时间又是狠狠的憋了一口。
当天后半夜,
“堂家小爷,跟着你幺舅回去吧,可别送我了。”
这大汉自己包了肩膀,屁股位置插着的木棍愣是动都没敢动,沿着土街一瘸一拐的走,一直到这高大汉子的背影消失在街尾的山头。我还站在大门口看。心头很是想不通,老幺从小叫我们家叫堂家,咋偏偏这假道士也叫我家叫堂家?我们又不姓唐。。。
“你还看个求,天都快亮咧。赶紧回去睡觉。”
我心头慌,帮着这货上了店门的门板。
“老幺?今晚上那只鬼,到底是咋回事?”
“关你求事。小娃子家家晓得那么多做啥。老子可先给你打招呼。河边不清净,没事儿少给老子去河边走。”
这货叼着烟,上了门板要把我赶回去睡觉,由于夜太深,屋里头的人都没有起来,我弱弱的骂了句。
“你豁(偏)我不知道?我们这地方是川南,我妈说你们老家不就是回龙那边的么?隔着河都才五十多里。咋你就成了川西的了。”
“个粪娃子不睡觉,咋这么多话?”
老幺突然叹了口气,回头瞅了眼屋里头的一个方向,
“粪娃,既然你这么想知道,那么我告诉你。之前你看到的那些邪乎玩意,其实都跟你自己的命格有关系。。”
我心头一惊,命格?老幺没有再说下去,只是一个黑漆漆的屋子里头,这货的脸色难看的不行,顺手从身上掏出一张符纸,就放在这客厅中间点燃。我心头有些慌,客厅里这符纸悠悠的燃了起来,老幺眼睛死死的盯着这张并不出奇的符纸。一直到这张纸燃完,这货似乎才松了口气。
“还好,没有惊动它。”
它?我骇的够呛,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幺舅的神色像是有些慌,“就是那口棺材,粪娃,你只需要知道,这口东西很骇人就行咧。”
“而且你的命格太怪,命里本来就有缺,天生就惹鬼。等把这口东西送走了。你就好过一点咯。。。”
黑漆漆的客厅里头,两个人都不敢大声说话,随便惊动了谁起来都是一顿好打。眼看着我扯着这货的衣角愣是不松手。嘴里头就一个劲的小声扯什么川西啊我咋没去过啊之类的,过了好一会儿,我才连看都不敢看他了,低头憋了一声。。。
“老幺。。。我害怕。。。”
漆黑的没开灯。我根本注意不到这货嘴角都在抖。。。
“老子遇得到你哟。今儿晚上可不准裹被子。”我赶紧一个劲的点头,冲的就朝着这货的屋子里头跑了进去。
。。。
之后的日子倒是平静了下来,不知不觉我已经上了初中。我妈对我管的更严,加上我自己看得到一些东西,就连放假都很少出去玩。闷在屋里头,不是看那两柜子书,就是做作业。除了练字之外,爷爷只让我读屋里头的东西,偏偏我妈不信邪,说什么农村娃本来教育就差,笨鸟还得先飞,舍这肉痛去外头给我买了好几本什么世界名著。我哪里见过这种硬壳子精包装的东西,那是连睡觉都藏在被子里,生怕弄脏了一页。连着一两个星期看完一本叫简爱的玩意,也不管看没看懂,反正自己是哭的稀里哗啦。
爷爷拄着拐杖,进书房瞅了就一个劲的叹气。
“乖孙儿,让你别看这些祸害人的东西。你不信。这章花也是,咋就这么不听劝。”
说完一个劲的咳嗽,我老汉在边上赶紧扶着他。我心头难受,手里头还拿着毛笔,站起来就把书房门给关了。我老汉眼睛一瞪。
“你个屎娃,你爷爷跟你说话咧。还敢关门。”
就被爷爷一拐杖打在了脑壳上头。爷爷咳完,杵着拐杖就在客厅来来回回的走,这两年他的屋里头的人都担心的不行,原本硬朗的不行的爷爷,身子居然是大不如前。边等我做完气(难受完)开门,边嘴里头就念叨。
“这还了得,这屋里头要出事。。。要出事。。。孩子还小,章花就给他看这种吃不得玩意。这还了得。孙儿咧,你快开门,我让你老汉出去给你买糖吃。”绕到窗户外头,就看着我已经开始里头专心的不行的练字。爷爷瞪了旁边的老汉一眼,嘴里头嘟哝了一声。
“始终是我孙儿哟。。。”
就笑眯眯的一直站在外头,我爸不放心他身体,跟在旁边愣是不敢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