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落尘在谢府住了下来,他不常在谢青面前出现,让谢青完全没感到府上多了一个人。
谢青不知道自己的这位师弟成日里做些什么,也没有去管。他们虽然是师兄弟,但在另一种程度上来说,也是命定的对手。
谢青最近苦恼的是,他答应了带流景出门,可是他在京城人生地不熟,于是他询问了楚琮,想要知道京城有哪些好玩的地方。
“你可是问对人了!”楚琮看看四周,压低了声音,“我经常偷偷跑出去玩,京城里哪个地方好玩,没人比我更清楚啦。”
谢青心中咯噔一下,说:“七殿下,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楚琮打断了谢青的话,“今晚戌时,你就在皇宫门外最大的那颗柳树下等我,我带你去见识见识。”
楚琮要是遇到了意外,谢青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谢青连忙劝道:“七殿下请听我一言……”
楚琮又打断了谢青的话,“你放心,我身边的侍卫,个个武功高强,就连我自己,也是个舞刀弄枪的好手呢。”
楚瑜忽然开口道:“你还没有一杆枪高呢。”
楚琮吹的牛皮被自己的兄长戳破,不禁脸色微红,逞强道:“我以后还会长高的。”
“我也同你们一起去。”楚瑜仿佛漫不经心地说。
楚琮笑道:“我以前喊你出宫,你都不愿意和我一道,今天怎么转了性子了。”
“我自然是不担心你这个皮猴的。”楚瑜淡淡地说,“可是人家陈留谢家的公子身娇肉贵,要是出了意外,看你如何跟他父亲交代。”
谢青从楚瑜的话里听出了讽刺之意,下意识反唇相讥道:“我不过是世家公子,怎比得上六殿下天潢贵胄,金枝玉叶。”说完,他就后悔了,他明明是想和楚瑜打好关系的。
楚瑜却没有动怒,只是深深看了谢青一眼。
谢青在楚瑜的目光之下,不知为何竟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楚琮丝毫没有察觉谢青和楚瑜之间古怪的氛围,大大咧咧地说:“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和六哥都会在那颗柳树下等你,不见不散。”
下了课,谢青回到谢府,把晚上出门的事情告诉了流景。
流景抱怨道:“少爷也不早点告诉我,我好去新做一身衣服。”
谢青补充道:“六皇子和七皇子也会与我们同去。”
“六皇子和七皇子生的好吗?”流景好奇地问。
晚镜戳了戳流景的额头,“你这个小麻雀,难道还想飞上枝头变凤凰不成?”
流景一本正经的说:“我这样的出身,嫁给皇子不过是做妾而已。常言道,宁为鸡口,不为牛后。还不如在小户人家做个正妻,事事都是我做主。”
谢青打趣道:“给皇子做妾,日后说不定能当个妃子娘娘呢。”
“皇帝的妃子,难道就不是妾了吗?”流景脱口而出道。
晚镜脸色一变,甩了流景一个耳光,“你是疯魔了吗,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也敢说。”
流景捂住了脸,心中已知道自己失言了,口上仍逞强道:“我说的难道有不对吗?”
“流景,今天晚上你还是别出门了。”谢青对于流景的性子,是十分欣赏的,但是不小惩一下,日后她在这方面是要吃亏的。
流景盼着这一次出门,盼了好几天。她眼眶一红,跑开了。
晚镜的脚步动了动,却没有追上去。
谢青叹息一声,说:“你想追,就追上去吧。”
晚镜道了声歉,才去追流景。
晚镜太过柔顺,流景太过刚强。谢青有时候会想,这两个人的性子要是中和一下就好了。可是,众生之所以多姿多彩,不就在与人与人之间的差异吗。
戌时,谢青带着一个身高体壮的仆役去了约定的地点。
楚瑜和楚琮带着几个侍卫等在柳树下,两人面目相似,都十分俊美,好似一双玉璧,相映成辉。
谢青想起“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词句来,微微一笑。
楚琮迎了上来,“你可算来了。”
“让七殿下久等了。”谢青没想到两位皇子居然回来得如此之早。
“也没等多久。”楚琮揽住了谢青的肩膀,“来来来,我带你去吃好吃的,保证你吃过一次就忘不掉。”
楚琮和谢青走在最前面,楚瑜和侍卫走在后面。不过渐渐的,楚瑜就走到了谢青的右手边。
街上人流如潮,挨山塞海。各种食物的香气混在一起,不分彼此。
楚琮在一处小摊前停下,“老板,来十个春卷。”
老板答道:“好嘞。”他把春卷扔下了锅,过油时春卷发出滋滋的声音。不多时,金黄焦脆的春卷便出锅了。
老板用油纸包好了春卷,递给楚琮。
楚琮自己留了三个,给了谢青一个,楚瑜一个,其余的给了侍卫。
谢青咬了一口手中的春卷,陷是韭菜猪肉的,香脆多汁,十分美味。
谢青吃完一个春卷的功夫,楚琮就把那三个春卷都吃完了,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楚瑜对于手中的春卷却是一动未动,他见谢青吃完了,问道:“你要吗?”
谢青愣了一下,说:“你不吃吗?”
楚瑜摇头,“我不吃这样的东西。”
楚琮却是不知道自己哥哥的少年情怀,说:“六哥不吃的话给我吧。”说完,他就把春卷从楚瑜手中抢了过来。
楚瑜看着楚琮,一时无语。
接下来,楚琮又带着谢青吃了萝卜丝饼、姊妹团子和麻仁奶糖等等小吃。
楚琮吃东西的时候,听人说前面的河边有人放花灯,就嚷嚷着要去看。
众人在前往河边的路上,被人流冲散了。
楚瑜眼神一凝,抓住了谢青的手腕。
等人潮散去后,其余人都不见了踪影,只剩下楚瑜和谢青面面相觑。
楚瑜沉声道:“不对劲。”
被人流冲散可以说是意外,但是一个侍卫也不见了,就不能说是意外了。
几个贩夫走卒打扮的人慢慢围了上来,都面露凶光。
楚瑜虽然年少,但是单打独斗,他有自信可以赢过这些人,可是这些人是不会给自己单挑的机会的。更何况,他身边还有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谢青。
一个身材高大、肤色黝黑的中年男人说:“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楚瑜挡在了谢青面前,“我想你们是为我而来,那么无关人等还是请诸位放过吧。”
中年男人嗤笑一声,“你没有谈条件的资格。”说完,他使了个眼色。
谢青和楚瑜身后的一个人,用手刀把两人打晕了。
谢青醒来的时候,发现楚瑜正看着他。他头痛欲裂,一时竟想不起发生了什么。
楚瑜把冰凉的手放在了谢青的额头上,低声道:“好些了吗?”
额头被凉手一冰,谢青清醒了过来,问:“我们在哪里?”
“大概是在一个地窖里。”楚瑜答。
谢青环顾四周,果然堆着些白菜,明显是一个农家的地窖。他整理了一会思绪,明白了过来。
楚瑜年幼之时,曾经落入天一教的手中。这件事在《楚氏春秋》中一笔带过,并没有给谢青留下很深的印象。他没想到,就是这一个疏忽,让自己倒了大霉。
天一教乃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魔教,而且背后还隐藏着前朝的势力。天一教之所以绑架楚瑜,是因为天一教赤火堂堂主东方烈现在正在天牢之中。天一教用楚瑜换回了东方烈,然后在很长一段时间消失了踪迹。
别人不知道天一教蛰伏的原因,谢青却是清楚。天一教现在正处于内乱之中,四位堂主争权夺利。后来,天一教把圣女之子周仲宣奉为教主,再整顿了一番,这令人闻风丧胆的魔教才重新出现在世人面前。
不过当务之急,是如何从天一教教徒手中脱困。
谢青暗示道:“我看那些人,像是江湖人士,而且不是正道中人。”
“莫非是魔教中人?”楚瑜何等聪明,想到尚在天牢之中的东方烈,便想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谢青虽然一清二楚,但是不得不装出一副不知情的样子,“这我就不清楚了。”
楚瑜眼神闪烁不定,“若是天一教的人,那么你我二人的性命是无碍了,不过……”他没有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