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青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他这几年研究《捭阖策》,颇有几分心得。他精通权谋,能玩弄人心于鼓掌,于治国之道,却并不擅长。
楚瑜一方,已有谢青和方落尘这样运筹帷幄的谋士,魏无衣这样勇冠三军的将领,尚缺一名治国安邦的官吏。而解风羽,就是一个再好不过的人选。
楚瑜抓住了谢青话中的重点,“此人不受太子重用,却不另投他主,想来是对太子忠心耿耿。这样的人,真的能为我所用吗?”
“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谢青心知解决此事说难不难,说易不易,于是起了考一考楚瑜的心思,“要让他如何为你所用,这个问题我就交给你了。”
楚瑜接着问道:“你与他素不相识,如何知道他有真才实学?”
“如果我说,我的这双眼睛能看到未来,你信不信?”谢青又看向了茫茫夜空,星光如碎金撒在天幕。
楚瑜看着谢青的眼睛,那双漆黑的瞳仁里闪烁着星光,光华流转,璀璨夺目。他一时神之为夺,喃喃道:“我信,你说的,我都信。”
谢青听到楚瑜的话,却没有欢愉之色。他知道自己已经和楚瑜处在了一个危险的距离,这不该是臣子和君主的距离。他低声道:“我或许走错了路。”
楚瑜没有听清谢青的话,“你说什么?”
“但是已经踏上了这条路,明知是错误,我也只好走下去。”谢青自顾自地说。
楚瑜这回听清了,却没有听懂。他没有说话,享受着静谧的氛围。
夜风吹拂着两人的衣袂,一只夜鸟轻快地飞过。
“我要回去了。”谢青站了起来。
“不留下来吗?”楚瑜邀请道。
谢青微笑着摇头,“多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楚瑜抱着谢青,飞下了屋顶。
谢青向楚瑜告辞,然后坐上了来时的马车。
随着赶车人地一声“驾”,马车在黑夜里行驶了起来。
次日,谢青带着魏无衣再次来到了六皇子府。
他将魏无衣带到楚瑜面前,就找了个借口出了房间。他知道楚瑜不介意自己旁听,但是他介意。
一盏茶的功夫,魏无衣出来了。
谢青迎了上去,却没有询问两人交谈的内容。
直到坐上马车,谢青才问:“你觉得六皇子此人如何?”
“六皇子殿下雄才大略,确实是可以投靠的对象。”魏无衣神色间似乎有所保留。
谢青看出了魏无衣心中情绪,问:“你是不是反感结党营私之事?”
“……是。”魏无衣答。
谢青把手收入袖中,握住了腕上红玛瑙的佛珠,“我对于结党营私,也并无好感,但是非常之时,须行非常之事。与其让诸位皇子相斗,消耗大楚国力,不如我来当推手,定下这江山的主人。”说完,他的心中浮现了楚瑜的面孔,俊美又带着一丝冷淡。其实楚瑜虽然对常人冷漠,对他确实不一样的。但他印象最深的,却是楚瑜面无表情的脸孔。
魏无衣沉默半晌,说:“你有大智慧,为我所不及。”
谢青摇头,“我哪有什么大智慧,不过是比常人看的要远罢了。”
“你总是过于自谦。”魏无衣感慨道,“有人毫无功德,却夸耀自身。你心怀天下,却常常贬损自己。”
谢青但笑不语,闭目养神。
将魏无衣引荐给楚瑜之后,谢青开始打起了自己师弟的主意。
他知道方落尘好茶,便带上了几两天池茶,看望方落尘。
“稀客。”方落尘接过谢青手中装有茶叶的盒子,他打开盒盖,闻了闻,“好茶。”说完,他便去泡茶了。
谢青确实很少来到方落尘家中,一般是方落尘去谢府找他。他也不和方落尘客气,找了张椅子坐下。
方落尘泡好茶,端到桌上,然后坐下。他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茶水,说:“此茶带有些微草味,想必是产自南山一带。”
“果然瞒不过你。”谢青虽然知道方落尘更喜欢龙池一带的天池茶,可惜早就被他喝光了,只好拿南山一带的来充数。
“无事不登三宝殿,师兄此来,所为何事呢?”方落尘放下手中茶杯,开门见山道。
“师弟不妨猜上一猜?”谢青笑道。
方落尘断然拒绝,“不猜。”
“为什么呢?”谢青了解自己师弟的脾性,他是故意要逗方落尘。
“费脑子。”方落尘答。
谢青扑哧一笑,随即敛去笑容道:“我来你这里,是为了一件正事——我想要将你引荐给六皇子。”
“不行。”方落尘给了谢青一个意料之外的dáàn,“老师说,你我不能共事一主。”
方落尘口中的老师,自然也是谢青的老师——鬼谷子。
谢青愕然道:“为什么?”
“老师说,你我要是共事一主,如何相杀?”方落尘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杯中茶。
谢青腹诽道:居然是为了这样的理由。他见方落尘神态坚决,知道此事没有转圜的余地,叹了口气,“老师啊老师,你误我。”
方落尘若是没有成为鬼谷弟子,说不定就横尸街头,也说不定成为liúmáng混混之流。所以,他在心中最为敬重之人就是鬼谷子,其次就是谢青。鬼谷子的话,他向来奉为金科玉律,自然不会违背自己的老师。而谢青的话,若是不与鬼谷子的话相违,他也一般遵从。
方落尘见谢青神色沮丧,说:“虽然不能襄助六殿下,但其余皇子,并无能入我眼之辈。”他言下之意,就是各不相帮。他在谢府长大,实在不愿和谢青为敌。他虽然不能违抗鬼谷子的话,但是可以消极应对。
谢青虽然没能让方落尘加入六皇子的阵营,但得了他这样一句话,也算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下次若有龙池一带的天池茶,我一定先送给你。”
“那我就先谢过师兄了。”方落尘微笑道。
谢青和方落尘聊了会天,才告辞离去。
他回到谢府,见到了一个久违的人——百里婴。
当日谢长康上京,百里婴却因为老母缠绵病榻,需要照顾,留在了陈留郡。如今百里婴的母亲因病去世,于是百里婴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