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乐骑虎难下,“能有什么问题。”她苦着脸把整盅加了料的鸡汤喝了,喝完只觉得嘴巴像被火烧一样的辣,她实在是辣的难受,搁了汤盅,拿起元牧笙的茶猛灌。
灌完了茶水,嘴巴和舌头也麻了,她摸了一下自己的双唇,看到元牧笙瞠目结舌的样子,问道,“我的嘴巴怎么了?”
元牧笙已是尽量措辞委婉了,“没什么,稍稍……稍稍有点肿而已。”
元帝仪捧腹大笑,笑的眼角都渗出眼泪来了,还让阳春去拿镜子,刻意去照平乐的脸。这哪里是稍稍,简直和挂了两个腊肠一样难看。
平乐也爱美,还是在心上人面前,赶紧用袖子遮了嘴巴。元帝仪笑道,“这是不是叫害人终害己。”
元牧笙又给平乐倒了好几杯茶,平乐那舌头麻得越来越严重,后悔自己刚才撒那花椒粉撒得太多,连说话都大舌头了,“你……你……”
元帝仪学她大舌头,“我……我我什么。”平乐气的跺脚,她越是笑得开心,“你是不是告诉了凤靡初,叶晚清在我府上?”
平乐没想过要把凤靡初供出来,她也懂什么叫义气,“没有。”
元帝仪皮笑肉不笑,“就你这人缘,除了能去求凤靡初,还能求谁。”
平乐想反驳,但还真发现一句话都反驳不了,她一个朋友也没有,亲人也不理会她了,就跟众叛亲离的处境差不多。她只好生气,但她也不晓得是生元帝仪的气多些,还是气自己为人处世失败多些,“我说没有就没有。”
元帝仪捧起那盅鸭汤,掀了盖故意吹了几口,把香气往平乐那吹,津津有味的把鸭汤喝光了。然后把空的炖盅扔给平乐,平乐接得胆战心惊,就怕接不到把炖盅打破了。
元帝仪看到元牧笙还在举棋不定的样子,说道,“我进宫了,你慢慢想吧。”
小太监把她领入殿内。
殿内倒是热闹,太后,九皇子、凤靡初、陆存熙、陆惋幽还有一个她不认识的老头和一个她不认识的贵妇,笑语连连离着好几丈远都能听到,在谈着皇室和陆家联姻即将来临的那场婚事。这场面倒也似曾相似,上一回平乐不也一脸喜气的在她面前试喜服么,一转眼,婚事就告吹了。
不过现在看来皇帝和太后对平乐那场没举办的婚事已经是淡忘释怀了,皇帝那么多子嗣,不论是宠爱的还是不受宠的,其实要被替代起来也是容易到让人咋舌。
这九皇子的母亲是跟着皇帝平天下的豹国公的女儿,是母以子贵还是子以母贵其实都是息息相关,反正是分割不开。
皇后和那嚣张至极的琼贵妃都还没子嗣,那些皇子里也就属九皇子母亲婉贵妃的出身算是最高贵了。
“元姑娘来了。”太后心情十分愉悦,等她走近,介绍道,“你还没见过吧,这是婉贵妃和陆家的丫头陆惋幽,那位是陆大人。”
那婉贵妃论气质,倒与她妃子的封号挺符合的,温柔婉约,春狩时皇帝没带她,估计年华老去也是摆脱不了宫里女人的共同命运色衰而爱迟了。陆惋幽有一面之缘了,太后不知而已。那老头应该是如今陆家真正的话事人陆赋。
“姑娘过来看看。”皇帝把她唤到御桌前,桌面放了两幅牡丹图,“九皇子来求朕赐字,朕想了想若只是赐个喜字,未免有些小家子气。”
元帝仪笑道,“皇上赐的字谁人敢说小家子气。”
皇帝也笑,“朕想绘幅牡丹,但怎么画都不钟意。就想找人代趣÷阁,朕索性就捡个现成的,你瞧这两幅画,都出自不同的人的画师,哪一幅更好?”
“皇上说小家子气是假,自己懒得动手才是真的吧。”元帝仪玩笑,说话语气十分随意。
她最近也越来越懒了,人前的大家闺秀笑不露齿那种,装得越来越厌烦,都不晓得这里怎么会规矩这么多,居然还没人有意见,她不晓得哪一日就会完全露出本性了。
看在外人眼里,大有恃宠生娇的嫌疑,仗着皇帝和太后喜欢,越发嚣张嘚瑟。
元帝仪瞥了一眼那两幅画,观察入微,瞧见凤靡初和陆存熙袖子上都沾了颜料,“两幅画都画得不错。”
太后慈眉笑道,“是啊,都不错,我们都分不出高低实在是头疼。但总要有个第一第二,依姑娘看哪一幅更好呢。”
元帝仪挑眉,这两幅牡丹图用的色彩不同,一幅是喜气的红色是主色,一幅是紫色为主调,一看凤靡初和陆存熙袖子沾的是什么颜色,很容易就能知道哪一幅是谁画的。
她指着那幅紫色牡丹图说道,“这画里的牡丹枝叶相扶,紫萼扶千蕊,黄须照万花。却是唯独有一支开得特别绚烂从中而出一支独秀。先天就得天独厚,有绿叶花枝托着,又得其他牡丹衬托,不甘沦为庸俗与其他的牡丹并驾齐驱,要做其中佼佼者脱引而出,倒是挺有野心。”
她停了停,又是指着那幅红色的牡丹图继续,“而这一副,牡丹簇拥,千片赤英霞烂烂,倒是一朵朵开得差不多大小,连颜色也没有哪一朵是特别艳丽的,表面上看不分轩轾一团和气。实则再看那枝叶纠缠折腰争舞,怕也就是表面和气而已。若不注意,其他的牡丹怕就要被藏匿其中的花吸光养分,一样也是野心不小啊。”
殿内鸦雀无声,甚至有种面面相觑的尴尬氛围。
陆惋幽道,“花是死物,怎么会和野心扯上关系。”
陆惋幽自然不知她指桑骂槐,借着花把这两个人的城府剖析讽刺了一遍。只是看向陆存熙怕他介怀自己的画作被人如此乱说一通评头论足。
元帝仪笑道,“我肚子里没什么文墨,不似陆家是书香门第,听说陆梦怜陆惋幽两位陆家姑娘都是自小饱读诗书的,皇都有名的才女,我若是说错了什么,还请陆姑娘别把这笑话传出去。”
陆赋笑道,“听说元状元是姑娘一手调教的,难怪,名师出高徒。连品画都如此目光独特。”
“陆大人过奖了,牧笙的课业都是我请来的夫子教的,我哪有什么学问。”她装作不知,问起道,“对了皇上,这两幅画谁画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