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卿澄醒了过来,只是意识还是不太清楚,“我要死了么?”她问,面上没有恐惧,倒像是解脱的,但不舍得孩子跟她一起死。
景帝仪回她,“还没有,不过也快了。你从牢里出去,转了一圈又回到了牢里,有什么感触?”计卿澄看了看周遭,很是冷静,她近来一直迷迷糊糊的,清醒的时候越发的少了。景帝仪问,“要不是有人救你,你也不肯能多活这么久。你知道谁救你的么?”
计卿澄不语,之前她去衙门投案,不久衙门就失火了,有人想杀她,她逃了出来被人救了,那人自称是九皇子的人,把她送到了郊外的庵堂养胎。
几日前她觉得身子不舒服,后面就不知道了。
景帝仪道,“我本来以为老九对你都是虚情假意,但现在看来他或许真是喜欢你的,我也不知道是说关心则乱呢,还是他这个人太自大自信和没脑子,居然把你藏匿在府里。”
计卿澄先是讶异,然后是看开,“他确实是喜欢我的,只是没有到诗经里说的死生契阔,与子成说而已。”
景帝仪想着她倒是看的明白,老九身边本来就不止她一个女人,即便她死了,可能会伤心会难过,但也不到为了她终生不娶的地步。
即便喜欢,也只能说是这么多女人里最喜欢她吧,会有一时的动情,一时的神志不清,会不想她死。
景帝仪给她扎针,“他因为藏匿你,被人揭发了。不管他当初承诺你什么,是说做了皇帝帮你们家翻案,还是杀了凤靡初给你报仇,统统都做不到了。他现在也是自身难保。”
计卿澄想到,“他还有陆家。”
“首先要对付他的就是陆家。这个中的曲折离奇我也不想说,因为我不是说书的。他曾经以为唾手可得的,估计这辈子都要不到了。”景帝仪笑。
计卿澄取下发髻上的簪子,她不知道的是这簪子离过身,老九又帮她插戴回去了,“我知道姑娘不喜欢我,可我眼下没有其他人可以拜托,能断了这簪子还给他么?”
景帝仪笑道,“这是信物吧,我本来还好奇你们之间的事,但想想,不也就是那样么,他哄骗你,你利用他。”
计卿澄流下两行清泪,“我是真的喜欢他的,可是这世上除了喜欢还有很多无可奈何。就像他除了喜欢我还割舍不下权位,我喜欢他也割舍不下报仇一样。只是我和姑娘说这些,估计姑娘也不会明白。”
景帝仪看着那支簪子道,“我确实不明白,在我看来也不是值得弄明白的事。先放我这吧,如果哪一****心情好的话,或许愿意给他。”景帝仪道,“这一次你应该不像之前那么走运,能逃的掉了。”
计卿澄抬手都已经很吃力了,拉住她的袖子,“姑娘,当初害你是我不对,我死了也算报应,这个孩子是无辜的,你能不能救她。”
景帝仪摁住她的手,她能不能别动来动去的,害的她差点扎错,“没有父母,生下来也是吃苦受罪的。先不说要受人嘲笑奚落,我看你应该也没亲人了吧,就算孩子能生得下来,托付给谁?总不会以为老九能抚养吧。”
她说的已经不算苦了,真正的苦得切身体会过才会知道是有多苦,肯定是言语无法形容的,冷暖自知。
计卿澄哭道,“即便这样我也想他能活下来。”
景帝仪反问,“活下来给你家报仇?找凤靡初报仇,还是找高高在上的那位报仇?”计卿澄愣了一下,景帝仪道,“我当初不是说过只要你乖乖听我的话,安安分分的,我还能保你们母子平安,你若是一直由我调理可能还不至于这样,可显然你并没有听话。如果孩子没了,我还能救你。不然再继续下去,只能是一尸两命。”
景帝仪从食篮里拿了一碗药出来。
计卿澄咬着唇,不肯喝。
景帝仪并不打算灌她,是生是死都是她自己选的,如果她真的那么不想活的话。“随便你。如果你心里真是有那么一丁点的愧疚,我有事问你,你老实答我。你家里出事之前,你爹有没有跟你提过,比如哪里藏了什么东西关键时能救你一命,又或者以后遇了什么麻烦去找谁之类的。”
计卿澄凄楚道,“如果有的话,我何至于如此。”
景帝仪道,“这有什么奇怪,就不许你一时记不得么。”
“姑娘为何要这么问。”
“跟你说也没什么,这估计就是你们这里的人说的因果报应吧。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到牧笙的事,他爹叫陈科,当年被宋潮判了斩刑,当时有两个人指证陈科逃兵役,其中一个是姓计的师爷。这些年牧笙一直在找这两个人,但都没有音讯,想着可能是做了亏心事,隐姓埋名了。可连我都没想到,那人倒没改姓而是换了一个名,用银子捐了官还做到了四品官,娶妻生子了。”
要不是凤靡初告诉她,她还真是想不到。
计卿澄不信,“不可能的。”
景帝仪笑道,“为什么不可能,世上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不是人害你,就是你害人。你一直认为凤靡初欠你,可你爹欠的血债也不少。”
计卿澄摇头,“不可能。”
景帝仪道,“你觉得不可能就不可能吧。”要不是他爹受不住,流放的路上已经自尽了,她也不用来问她。
感觉也问不出什么了。
也许她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所以才能活到现在。
计卿澄不敢太过激动,怕影响到孩子,却还是克制不住的哭了起来,景帝仪起身要走,计卿澄道,“你说的那些,我爹没有跟我说过。我有几次见过我爹敲书房里那张梨花木书桌下的砖,我只记得这些。”
景帝仪把那大理丞少卿喊来。
她拿起食盒,“算她命大,但指不定哪一****心情不好,还要再来的。现在人还有一口气的,应该还能熬几日。你检查清楚,别等我后脚走了,就突然说她不行了。”
计卿澄哭道,“姑娘真的没有办法么,报仇的事我已经做了,我不需要他做。”她现在才真正明白她娘心里的苦楚和所愿,只是太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