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靡初拿起床尾的衣服要穿上,此情景倒像男女偷情要被捉奸在床一般,她故意扯住他一只袖子,反正就是不让他穿好。她给他两个选择,低声道,“要不钻床底,要不钻柜子里,你想躲哪?”
他也低声,“要不,我去开门?我取走了他人的掌上珠,倘不问,即为偷。我教导皇子弟子规,若是自己没有做到,妄为师。”
这般不配合可就玩不下去了,她还想着他若选择躲床底她就能看他五体投地像乌龟趴地上,日后拿这笑话他,景帝仪瞪他,喊道,“爹,我在午睡,有事么?”
景胤道,“自然是有事。”
景帝仪快快穿好了衣服,拿起簪子随意绾了头发,扭头看凤靡初也是穿戴好了,衣冠楚楚,她踢了他一下,“躲屏风后边。”
凤靡初苦笑,至少比让他躲床底或缩在柜子里要舒服。
景帝仪等他藏好,又把杯子收起来才去开门。景胤走进房里,瞧见桌上的瓜子抓起几颗磕,关心道,“他们说你没用午膳,不舒服?”
景帝仪道,“昨夜没睡好,觉得困。想着睡够了再吃。爹,找我什么事。”
“你三哥托我帮个忙,我要离开两日,先和你说一声,免得到时你这丫头说我不和你讲,又不高兴。”
她好奇,“什么忙得劳爹亲自出马,你答应陪我守岁的,不讲信用。”
“自小答应你的哪一次不是说到做到的。只是两日,赶得及回来。”景胤摸摸女儿的头,要她帮他做件事,“帮爹找个人。”
“找人?姓什么名什么何许人模样如何?”
景胤道,“姓名不知道,是个扶戚人,方脸鹰鼻獐头鼠目。”总之惹人厌的长相,“脖子后侧有个刺青,好像是只鹰。”
景帝仪听他形容,脑子里搜寻了一下,倒认得一个人和景胤说的特征是符合的,“他得罪你了?”
“我和你娘吵架后是先去了扶戚,路上看到那男人在杀人,被追杀的女人向我求救,许是以为我们是一伙的,那男人便想连我一并杀了。”
景帝仪笑道,“不用说肯定是被爹狠狠教训了,打得他毫无招架之力。”
那还用说,那时他正好一肚子气无处发,他将那男人的左手打得脱臼,想着戏耍一番再拧掉他的头颅,谁知——“他杀了我的马趁机逃了,那马是你大伯送的,我养了一年多了。”
什么东西养久了总是有感情的,若让他再见到那男人,必定把他胳膊卸掉让他受尽苦楚再杀。
景帝仪道,“这点事爹就不必挂在心上了,爹不想他活的,女儿就不让他活。”本来那人的是死是活她是不在意,不过她爹不喜欢,他们家的人向来同仇敌忾,她自然也不喜欢,“爹知道死的女人是什么人么?”扶戚第一勇士,普通人应该不必他亲自动手。
“看服饰应该不是平民。对了,她临死时塞给我一包东西,说要交给一个叫宗政的人。”只是说完宗政二字就断气了,未来得及说完全名,他联想道,“那个娶了公主的扶戚驸马是叫宗政去疾吧?”
景帝仪点头,心想那可就有趣了,“东西呢?”
“扔房里了。”见她似乎想要看,“你去我房里拿吧。”那女人是知道自己活不成,身边又没有人能托付才硬是塞给他的。
他本来想随手扔了,他可不是良善之辈为了一个非亲非故的女人大海捞针般去找一个不知相貌的人。
但想了想,或许那男人追杀这女的是为了这包东西,若猜想得对,说不定那男人养好伤还会主动找他,所以他又把东西留下了。
景胤道,“我对那东西并不在意就没有拆开,你好奇便拆开看。若是好玩的,记得等爹回来再说,不好玩的直接扔了吧。”他也没有保管的义务。
景帝仪笑道,“好,爹有事就去处理,不过不必急着赶回来和我守岁,路上注意安全,天黑就不要赶路了。”
景胤故作讶异,“我女儿什么时候这么懂事了。”
这么说她就不爱听了,“我向来懂事好么。”
景胤扫了一眼,他们父女都是不拘小节不爱收拾,房里乱七八糟倒也正常,不正常的是——大红的锦被下横放着一条鎏金镂空球形香囊,男子佩戴的。
景帝仪随机应变的拿起香囊,“我买来送给爹的,爹看看喜欢么。若是不合心意,我再送别的。”
难怪方才喊她许久才应,“你知道我从来不爱挂这些的。”景胤视线一一看过房里能藏人的角落物件,床底,衣柜,屏风,真是女大不中留,“我记得你以前在山上救过一只狼崽,带回家中养了一阵,那只狼崽除了你谁人都不亲近,给它堆了个窝它也不爱住,就喜欢钻你床上。”
他是不是该把人揪出来打一顿。
景帝仪失笑,还是没瞒过,“爹——”
“你好像说过不会这么容易原谅他的。”
“我现在也没原谅他,等十天半个月吧。”她小声分享了秘密,“一鞭子一粒糖,娘教的。”也就是该闹的时候闹,闹过了给些许甜头哄一哄。
景胤算是明白了,“原来这些年你娘也是用这套对付我的。算了,有什么等我回来再说吧。”
景胤走了。
凤靡初从屏风后边出来,景帝仪把香囊扔回给他,“东西爹给我了就是我的,除非我不要了,否则你不能拿。”
凤靡初把香囊别回腰上,笑道,“我什么都没说。”
“那就当是我在你想说之前先说了吧。”她坐到椅子上继续嗑瓜子。
“小姐怎么懂扶戚文的?”
“师父是扶戚人。”
“我那时在山上住了那么久却从未见过小姐的师父。”那时他想过是不是对方觉得他这无名小辈不值当见。
她道,“我师父年轻时是个杀手,除了我、我的家人还有干爹,其他见过师父庐山面目的人都死了。那时不见你,于凤哥哥,是件好事。”
那时他在山寨也很守规矩,即便那样的守规矩出于刻意演出的温顺听话,说不让他进师父住的小屋,他便从未因好奇想方设法的进去或是窥探。
不像干爹那些兄弟,曾经有几个大胆想溜进去看的,最后都被师父踢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