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承朗身后除了他自己带来的护卫之外,还有荣家派来伺候他的人。e小Δ说.
为的周管事听了东方承朗的话,暗觑了一眼荣绘春,心里都替她觉得尴尬。
平时荣绘春对下人们很是和气,周管事也得过她不少的好处。
不过,他的任务只是让东方承朗满意,也不想因此节外生枝,也没有在东方承朗面前跟荣绘春说话,只当即道:“五殿下若是不满意这里,小的马上给您换个院子。”
东方承朗哼了一声:“算了,别让这些东西再靠近就行了。”
反正这边的事情已经查得差不多了,他也打算回京城去了。
周管事面不改色的应下,又问:“殿下可还有别的吩咐,小的马上让人去准备。”
东方承朗道:“你先下去吧。”
说罢,他抬脚迈进了院子,身后传来荣绘春镇定又带着几分无奈的声音。
“五殿下又何苦咄咄逼人呢,我知道现在不管我怎么解释,在殿下看来都是别有用心的借口和狡辩。”
东方承朗脚步一顿,冷冷的道:“你倒是还有一点自知之明。”
荣绘春微微垂:“荣三当不起殿下的夸赞,若是真有自知之明,也不会又过来自取其辱了。”
东方承朗眉心一拢,回头看了她一眼。
周管事本来是正要离开,眼下看着这个向来知书达理、懂得进退的荣三姑娘,忍不住的皱眉,本想要出言拦她一拦,免得因为她的举动而让整个荣家蒙羞,到时候惹得东方承朗不快,也是他的失责。
这时,却见荣绘春已经抬起头来,直视东方承朗的眼睛,笑容淡淡。
她落落大方的解释道:“不管殿下怎么看,荣三却从不后悔自己做的事情,我的确是存心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示在人前,可,但凡女儿家谁又不愿意自己不好的一面被人瞧见吧?
荣家的教养也一直是这么教我的,女子就该以最好的仪态立于人前,做到处变不惊。
别说是闻到一点怪的臭的,就算是山崩于眼前,也不能太过失态。
所以,我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殿下要是觉得我别有用心,那就算是吧。”
这也是向东方承朗解释了那天的水草事件。
周管事见荣绘春如此说,心中一琢磨也放下心来,只默默的垂听着,放弃了插嘴的打算。
东方承朗原以为荣绘春还会狡辩几句,哪知道,她居然直接承认了。
这话虽然说得十分内敛,但是该表达的意思却也全部表达清楚了。
作为当事人,东方承朗甚至还能从中听出几分“女为悦己者容”的大胆内涵来。
不过,对不知道内情的人来说,这解释也真是无懈可击,挑不出任何的错处,就是传出去了,也不会让人产生误会,影响荣绘春的闺誉,反倒是夸赞一声:荣家女儿的教养好。
可是,有了之前不知不觉的中招的经历,东方承朗想得就多了,眼下只觉得这说辞太完美了,这倒是让他竟然一时不知道如何应对,只探究的看着她,意味不明的笑了两声。
这时,荣绘春话锋一转,又说道:“若是因为我的行为让殿下觉得被冲撞了,我跟殿下道歉。”
她冲东方承朗郑重的施了一礼,随后又浅笑道:“听闻殿下也将要离开江南了,荣三在此祝殿下事事顺心如意,天晚了,殿下早些安歇吧,告辞。”
东方承朗没有吭声,荣绘春冲他点点头,就规矩的收回了视线,带着丫鬟往前走了。
周管事也跟东方承朗告退,落后荣绘春几步。
东方承朗进了院子,荣绘春的声音还是能够伴随着夜风传进来。
“周管事,这些果子露是程姨娘铺子里新得的新鲜玩意,味儿跟之前喝过的那些很是不同,我给老爷和大太太都送过去了一些,剩下的这些本来打算送去给几个哥哥尝尝的。
可现在天晚了,今天府上又有宴客,恐有客人留宿,我怕又冲撞了客人,有劳你送去前院去给,这还多出来一瓶本来以为……怕生误会,就留下来了……周管事留着喝吧。”
周管事应下,又道:“三姑娘所虑周全。”
东方承朗唇角右侧翘了翘,有些嘲讽,又觉得可笑。
荣绘春这是解释她今日为何跟自己“巧遇”么?
他直觉那“多出来的一瓶果露”也许是留给他的。
东方承朗极厌恶那些表里不一、舌舌灿莲花的女人,这荣绘春虽然有些心机,但是,她很知道进退和分寸,这个度掌握得还不错,不至于让人讨厌。
可,东方承朗只要一想起那天林二春骂“蠢货”的话,就难以再对荣绘春生出先前的好感来。
院外。
荣绘春正停在岔路口,轻言慢语的跟周管事说话。
“大哥不喜甜的,这果子露虽然甜,但是却很爽口一点也不腻,而且是虞山林家做出来的,上次大哥喝了那秋露白,不是还夸赞了那酿酒的林春晓么?听说还写了好诗出来,
这个果子露是林春晓的姐姐做出来的,这林氏姐妹我都见过了,都是爽快又聪明的姑娘,妹妹酿出秋露白,想必这姐姐也不差。
周管事跟大哥说一说,他自然也会尝一尝,这除了解酒,还能调养肠胃的。”
荣绘春口中的大哥是荣家的嫡长子荣绍,并非她那个“不成材”的同胞哥哥荣二爷。
周管事道:“三姑娘有心了。小的一定将这话带到,不过,能不能成小的不敢保证,姑娘有所不知……”
周管事将说话声压低了一些,还四下看了看见四下无人,才道:“前儿个大爷还在为那悦来楼是童观止的私产恼火呢,他写的那诗倒是便宜童观止又赚了一趣÷阁银子,才说了再不喝秋露白。”
荣绘春笑道:“还有这事?最近我没有见过大哥,倒是不知道这些,多谢周管事提醒了。既然这样的话,那还是别说了,免得大哥听了生气,不过犯不着跟东西做对。”
嘉兴城里,荣家大少和童观止不对付,并不是秘密。
要是细说起来,这又是一个从两人小时候就开始了,并延续了十多年的“一山不容二虎”的故事了。
荣绘春也没有耽搁太久,很快就带着丫鬟离开了。
院内,东方承朗的脸色微变。
他在听到林春晓的名字的时候就停下了脚步。
他查东方承朔在江南的下落,查林家人,自然是知道林春晓的。
这林春晓,在江南颇具盛名,尤其一手酿酒的技艺更是受到文士推崇。
东方承朗不关注这些表象,他看的是隐藏在表象之后的东西。
比如,
林春晓还跟悦来楼是亲密的生意伙伴。
她的酿酒技艺让悦来楼赚了银子,她自己也因此而声名远播,这在童家的生意史上也是很少见的。
童家商铺货物遍布大夏朝,这些货物也不一定都是出自童氏自己的作坊,东方承朗就知道童家除了林春晓的酒,也还经营一些老字号,这些酿酒匠人也不乏像林春晓这样的合伙人。
但是,能够借助童氏将自己的名声传出去的,却只有一个林春晓,其余的匠人都只能掩在童家这棵大树底下默默无闻。
东方承朗判断,这绝对是悦来楼在帮林春晓造势,否则就凭林春晓她一个村野女子,绝对做不到有今天的知名度。
除却这些,最令东方承朗好奇的是,堂兄居然答应了要娶林春晓。
堂兄是个什么样的人,东方承朗现在不敢说完全了解,但是堂兄在女色上的态度,东方承朗是绝对清楚的。
能够让东方承朔动心允婚的女人,东方承朗怎么会没有好奇呢。
他对林春晓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名,抱有很高的期待。
现在,他在经过了对东方承朔最初的怀疑和焦虑之后,已经完全的冷静下来了。
他认为东方承朔的事情有两个可能的结论:
如果堂兄没有失忆,那这个林春晓应该是他在江南展势力的得力助手,也是堂兄和童观止之间的纽带。
如果堂兄失忆了,真的是对他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那这个林春晓极有可能就是童观止派过来的人,故意接近堂兄,并刻意引导他,挑拨他们兄弟间的关系。
东方承朗暂时还是更相信后一种情况,毕竟他的父皇不差儿子,而堂兄只是父皇的侄子,父皇再怎么喜欢堂兄,也不可能将皇位传给他,除非堂兄有什么异心。
他们兄弟守望相助了这么多年,他还是愿意东方承朔。
他不想直接去试探堂兄,这会让他们兄弟间产生嫌隙,可他也仔细的查过童观止,童观止隐藏得极深,他并没有现什么。
如今林春晓回来了,那正好,他可以从林春晓入手,在离开江南之前就解决这个疑问。
东方承朗沉着脸一边朝屋里走去,刚进了房间,他就吩咐几个心腹连夜分头出去了。
悦来楼
林三春已经在客房里窝了一天一夜了。
她现在对卓景行撒谎的事情都顾不上了,满脑子都是如何跟童观止这个将死的谋逆犯切断关系,如何摆脱他的威胁。
在荆州的时候童观止派人绑了她问话,她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要是童观止再威胁自己,那她该怎么办?
现在东方承朔又不在她的身边,她连个庇护的人都没有。
她心里烦极了,她能够依仗的就只有前世的记忆和预知,可,现在事情一旦偏离了前世的轨迹,她就彻底的慌了神了。
到了这时候,她才不得不承认,她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聪明,别说去陷害童观止给自己报仇出气、辅佐东方承朔成就霸业了,她眼下就是该如何脱身都拿不定主意。
她头疼了一天,脑子里乱成了一团麻,也没有拿出什么章程来。
林三春正抱着脑袋,恨不得撞墙的时候,听见了客房外传来卓香琪的说话声。
“童大哥,明天你还在嘉兴吧?”
只是隔着一道门,传来童观止的声音,“嗯。”
林三春顿时呼吸都凝住了。
很快,是卓香琪欣喜的声音:“明天你过生辰,我可不可以......”
“不可以,香琪,你不要闹了,不然我还是让人将你送回荆州去吧!”
这句是卓景行说的,他看出来童观止对妹妹的忍耐程度很低,也不想让妹妹难堪。
可惜,卓香琪完全没有领会他的好意。
她撅嘴不满的抱怨:“六哥,我是在问童大哥,我只是想要给他一个惊喜而已,我已经懂事了,你能不能不要老是用这样的眼光看我,我真的只是想要给童大哥庆祝生辰而已......”
卓景行直接道:“香雪、香露,送七姑娘回房去,有事明天再说,这里还住了客人,不要吵了别人休息。”
卓香琪刚开口抱怨,那声音就戛然而止了,压得很低,只剩下模糊不清的嘟囔,她跺了跺脚,随后脚步声远去了。
林三春舒出一口气,倒在床上,目光都有些直。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决定不再留在这里耗费时间了,她要走,跟童观止同住一个客栈,这客栈还是童观止的产业,这让她受不了,想到随时都跟那个疯子可能只有一门之隔,她就想要尖叫了。
她要尽快离开嘉兴,找到东方承朔再说,当初他们分开的时候,东方承朔跟她说好了,会留在苏州府调查追杀他的幕后黑手,绝对会给她交代的。
她就直接去苏州府寻找,到时候离开江南这个是非之地也就安全了,到时候再跟东方承朔说一声,童观止的事情就让他去解决,他前世都能够将童观止抄家,这点事情应该难不住他。
甚至,卓景行那边解药的事情应该也难不住他。他找卓家要,卓家还能够不给么?
林三春用房间里早就放凉了的水洗了一把脸,慢慢的冷静下来,她越想越觉得自己想得不错,之前是自己想歪了,她何必要在这里跟这些永远都填补不完的疏漏纠缠?
她最近实在是最近太累了,弄得精神紧张,才会在现童观止跟她有合作之后,就下意识的产生恐惧。
明明现在还什么都没有生,她又没有做什么,童观止跟她也没有什么仇,他要是找她,大约就是上次说漏嘴的事情,她就说自己梦魇了。
她明明只需要抱紧东方承朔,看住林二春,就一切都不是问题了。
可眼下,林二春瘦了,也漂亮了,甚至她的脾气都跟之前那懦弱自卑又暴躁的时候不一样了。
这个才是她需要防备的。
她咬了咬下唇,目光中闪过狠色,又重新躺在床上,等将林二春碾压下去之后,她就马上离开。
第二日。
林二春醒来的时候天光大亮,床上倒是看不出什么来,大被子将她裹得严严实实,不过她很快现旁边的枕头上留了一个凹陷,她捶了捶那枕头,现底下留着一张纸条。
看来某些人趁着她睡着的时候,又过来做贼了。
她昨晚实在是睡得太死了,竟然一点也没有现。
林二春抽出来看了看,看着看着,原本翘着的唇角又抿紧了:“这个臭男人,一个这么恶心的消息就想要换礼物......”
林三春回来了,还跟荣绘春说过话。
真是神烦,她怎么会摊上这样一个妹妹。
林三春说过什么,林二春大概是能够猜出来一些。
林二春收拾收拾之后,跟牟识丁吃了早饭,就准备去等荣绘春了,牟识丁送她进了如意茶楼,她自己去里面等着,他则留在大堂里跟掌柜的和店小二说话套近乎。
如意茶楼的掌柜对林二春和牟识丁的态度比前一回见面还要热切一些,这倒是跟林二春想得有些不同。
原本,她还以为荣绘春如果要找自己出气,大概就是从生意和身份上入手了,不过眼下从这掌柜的态度上倒是一丁点也看不出来。
还没等多久,就听见雅间外,店小二殷情的声音:“三姑娘,就在里面了。”
荣绘春也没有让她多等,进门之后,她面上依旧是世家女的高傲矜贵姿态,跟那天在湖边打量林二春的神情差不多,但是却也没有刁难:“这果子露就是你弄的?倒是讨巧,我很喜欢,这些是赏给你的。”
说完,冲丫鬟扬了扬下巴,那小丫鬟就笑眯眯的过来,将一个精巧的荷包递给了林二春,林二春捏了捏,有些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