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易虹的床上,思绪万千,当初来北京时的窘迫和茫然又一一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那时初来北京,什么人也不认识,要不是李婷当时帮我,我还真不知道我后来还会遭遇怎样的生活。有可能蹲火车站或者睡桥洞吧。
那刻,想到这些,我不由不寒而栗,我不敢想象果真那样,我将面临怎样不堪的生活。
一想到这些,想起李婷中午在法国餐厅的那一脸的落寞和苦情,我的心更内疚了,仿佛我自己明明是借了她的米,却还了她的糠一样。
我辗转反侧,最后,还是鼓起勇气决定给李婷打一个电话。
我那时觉得,和李婷的友情比起来,刚才被那个烂人龙哥要挟,已经不算什么事儿了,我那刻只想挽回我和李婷的友情,我不想这份友谊就这样终结。
电话终于打通了,我不由轻轻的出了一口长气,直到李婷在电话里问:“喂,夏桐,有事情吗?”
我才捂着自己的心口,尽量不要让自己慌乱的心跳出来,我非常的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我对电话说:“李婷姐,我这刻在你的出租房,你今天会过来吗?我把上次借你的钱给你还来。”
她在电话里“哦”了一声,然后,不冷不热道:“夏桐,你现在还能住得下地下室吗?那里那么拥挤,空气也不好,你还去那里做什么?
至于给我还钱,我把卡号马上发给你,你给我转账到卡上就行了!”
我不由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李婷姐,我还是刚和你认识的那个我,没有一点儿什么改变,李婷姐,你不能就这样不理睬我了。你对我的那些好,我都记在心里,大恩不言谢,可我这辈子仍然都会感谢你。
当初没有你的帮助,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现在将会过怎样的生活!”
我话还没有说完,眼泪就奔涌而下。
李婷大概听到了我的啜泣声,她沉默了一下:“夏桐,我帮你的那些,其实你没必要记在心里,再说,你睡的是易虹的铺,吃饭也是你自己在做,你自己也出了生活费的。所以,没什么的。我觉得,我们以后还是不要联系好,这样,你也安宁,我也清静。”
我一时不知道该怎样说了,她的回答那么冷静,口气那么漠然,仿佛,我把她的心已经伤透了一样。
我不想就这样失去这份患难之交,何况,我真的没有做对不起她的事情,庄博那件事情,能怪我吗?
我一直都避之不及呀!
可是,在电话里,我却又不知道该怎样说,才能让李婷对我释怀!
我思忖了一下,对她说:“李婷姐,你如果有时间,就回这边来一趟吧,其实,我今天是遇到了危险,天大的危险,所以,我急中生智,才逃离到这边来。否则,我会去找你的。有些话,我需要向你当面说清楚。有些事情,并不是我们眼里看见的那样。
李婷姐,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我夏桐是怎样的人,相信,你比谁都清楚。
所以,李婷姐,回来吧,我想见见你。
还有,我今天真的遇到了危险!”
李婷终于在电话那端没有了声音,好一会儿后,她才对我说:“好吧,你等会,我一会儿就回来。”
我一下子就如释重负,仿佛心里那块千金重的铅石已经坠地,浑身轻松了些。
这感觉,比我刚才从龙哥的狼爪里逃出来还让我心情愉悦、放松,我仿佛一下子看到了风轻云淡的草原的天空一样。
我不再伤心,心里只想着一会儿李婷回来,我该怎样和她解释我和庄博之间的关系。
我不知道她会不会听,但是,不管她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我也要给她说个清楚,至少,我要让她知道,我没有在她背后两面三刀,我没有故意接近庄博……
等待是漫长的,每一分钟,仿佛都是度日如年。
我整理好自己的思绪,看看屋子里那天被李婷姐撕碎的纸屑依然像雪花一样落在地上。
我怕她一会儿回来,又触景生情,于是,我翻身从床上起床,拿起扫把,将这间屋子的里里外外清扫了个干净。
我还特意爬上上铺,将李婷的那些东西帮她又收捡了一下。
她的铺,其实也很整洁,她的一些常用东西,或许是因为近日都住在学校,没有在这里住,所以,有些东西上面扑了一点灰尘而已。
易虹的床上,除了一床被子,一床毯子,一个枕头外,就没有其它外物了,所以,根本无需怎样收拾。
打理好这些后,我就躺在床上,安静的等李婷回来。
那刻,我又想了很多,我想,不管李婷怎样对我,我都要用我最初的那份真心对她。这个世上,我认定的朋友,人家可以犯我,但是,我不能犯人!
因为,我从小到大,已经缺失了亲情,我不想自己,连珍贵的友情也没有了。
就在我思忖着怎样和李婷和盘托出我和庄博的关系时,李婷开门而入。
当她看见我时,居然把视线转移开了。
我的心不由“咯噔”了一下。
但是,我仍然鼓起勇气,喊了声“李婷姐”,她“嗯”了一声。
还好,总算答应了。
然后,她漠然的看了我一眼:“现在来这里应该感觉特别不好吧,以你现在的身份,和这逼仄的地下室应该格格不入吧。”
我咬了一下自己的下唇,真诚的看着她:“我现在每天早上仍然是一个馒头,一袋豆浆,有时为了省5毛钱,我连豆浆都没买。还有,我中午仍然和何丽一起吃饭,我们每天中午仍然两人只打一荤一素的菜均摊,晚上,我不是吃稀饭就是吃馒头,偶尔方便面,我的生活没有一点改变。”
李婷听我说完,大概是动了恻隐之心吧,她道:“你傻吗?守到蒸笼吃不到饱饭。那么大个活财神在你面前,你还把自己的日子过得这么苦巴巴的!”
我红着眼,看了她一眼:“李婷姐,我要是想靠着男人吃饭,也不用熬到现在吧。如果,我真有这份吃软饭的心思,上次在丽江,就应该和他发生点什么吧。
你当时也进来看到了那个场面。
那晚,明明是安排沈总和我一个房间的,可是,为什么沈总会进入了你的房间,后面才惊慌失措的又跑进我的房间,你应该知道其中的蹊跷吧?
还有,李婷姐,你还记得我们上次在丽江的山庄时,庄总最后来吗?你还记得当沈总让你陪她时,他直接说要我陪吗?
其实,李婷姐,这之前,我就和他认识了……”
李婷诧异的看着我,满眼的不解。
于是,我把自己初到北京,那天一走出火车站,居然就碰上了庄博的车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她。
李婷听后,若有所思。
最后,他问我:“在丽江时怎么没有听你说起。”
我看着她:“我那时做梦都没有想到,我以后会要和他有交接。可是,从丽江回来后,你还记得我向你借钱的事情吗?
我那次帮了何丽,我自己却连生活费都没有了,要不是在你这里拿了钱,我都不知道怎样度日。那个周末,我就去了职介所找了个补课老师的兼职。结果,这个世界太小了,请我补课的那家,居然就是庄博家,我补课的学生,就是庄博的弟弟庄浩。
从此,庄博这厮就开始对我死缠烂打了,我怎么躲,也躲不出他的手心。其实,我很纠结,可是,后来,我慢慢就屈服了。
我承认,我对庄博有心动,但是,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和他在生活上有牵扯。
可是,命运有时就是这样,你越不想越不愿意的东西,他偏偏要安排给你让你去承受。在我和庄博之间的关系上,我一直是被动的,可是……
李婷姐,我不想说其他什么了,我只想打开你的心结。
现在,我也告诉你,他其实有未婚妻,先前在国外,近日才回来。据说,从此后,不会再走了!
我今天之所以和他一起去吃法餐,是因为他找到了我们学校来,我如果不和他一起,他有的是办法威胁我。
他这人就是一只老狐狸,每次都能逮着我的七寸,让我不得不被他牵着鼻子走。”
李婷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然后,她用琢磨不透的眸光看着我:“我听易虹说,庄总对你挺好的,已经带你见他的朋友了,而且很维护你。”
她说的这番话,其实当时我已经在易虹的铺上听到过了。
于是,我长长的出了口气:“你知道,庄总对人的确很好,我也不否认,他对我很好,但是,李婷姐,你要相信我,我没有主动招惹过他。”
李婷这时长长的出了口气:“好了,我知道了!你就是想告诉我真相,告诉我是庄总主动上门,你是被迫的。而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罢了。
我那样急着的为人家献身,可是,人家却真的把我当了一个妓女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