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流年点点头,冲着外头侯着的小二道,“去给世子妃炖上一盏燕窝,一会儿醒了正好用。”
“是,世子。”
穆流年陪着浅夏去了东间儿,两人一起在榻上躺着,不多时,浅夏就睡着了。
等到后晌他们几人再继续逛街时,竟然是在一间卖胭脂水粉的铺子前,遇到了许幼兰。
许幼兰正好是往外走,才到门口,一看是他们,略有些不自在,福了身,“给世子世子妃请安。”
浅夏的眸光微暗,看来,许幼兰是个极聪明的,知道如今他们已非淮安许家之人,对他们的称呼,也从原来的表哥表嫂,换成了世子和世子妃。
对于许幼兰,浅夏还是有几分的同情的。
可是奈何她是赵氏和许志坚的女儿,不可能是不受牵连的。
“来这里买胭脂?”浅夏的语气平和,倒不似是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许幼兰微愣了一下,眼睛里有一抹亮光闪烁了一下,显然是没有料到,世子妃对她竟然是还能如此地和颜悦色。
这些日子,她是见惯了世间的凉薄人心,早先与其交好的一些姐妹,这会儿个个躲地她远远地,一看到了她,就好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瘟疫似的。
若说以前许幼兰不谙于世,心思善良单纯,那么现在,她的心,可谓是饱经风霜了。
被未婚夫家退了婚事,让她成为了整个京城的笑柄,在府里,不是被那个可怜的妹妹取笑,就是被自己的嫂嫂嘲讽,以前的那种和乐安宁的日子,她真怀疑自己是不是经历了一场美梦,如今梦醒了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是活在了巨大的旋涡之中,怎么挣扎,也是无济于世了。
“回世子妃,是帮家嫂来买一些。”
浅夏的眉心微动,帮许年的妻子?身为大家小姐,这等地方,原本就是极少来的,一般都是由这铺子里直接送过去就是。再不济,府上也有的是丫头能来,何苦要她一个千金小姐亲自来买?
放眼这铺子里,大都是一些寻常百姓家的女子,像是她这样身分的人,还真是不多见。
看来,她在府上的日子,也是极其难过。
“东西可买到了?”浅夏看了一眼她身后的丫头,有些眼生,应当是许少夫人身边的丫头。
“回世子妃,买到了,这就要回去了。”
三七在浅夏的耳边低声道,“小姐,刚刚奴婢可是亲眼瞧见,那个丫头对许小姐的态度很不好呢。”
浅夏拧了眉,“你身后不是有丫头吗?让她先送回去吧。我正好也要买一些,也不懂得挑,你留下来陪我选一选。”
许幼兰微愣,有些拘谨地看了她一眼,再低声吩咐道,“你先将东西带回去吧。”
那丫头也是个机灵的,知道眼前的这几位主子,她一个小丫头是惹不得的。连忙应了,提上东西就往回走了。
不过这丫头也够可以的,竟然是吩咐了外头的车夫,她自己跳上了马车,跟主子一样,坐了上去,直接就吩咐车夫走了。
这样的一幕,落在了许青梅的眼里,自然是有些愤怒的!
许幼兰再不济,也是府上的小姐,是主子,那丫头不过一介小小的奴婢,竟然也敢对主子如此地无礼?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浅夏看到许幼兰的眸底虽然是有些苦涩,不过,面上倒是平静,看来,对于这样的事情,显然已经是逆来顺受惯了。
浅夏是什么心思,穆流年如何不知?
只是许幼兰是许志坚的女儿,如今她自己的婚事作罢,旁人,自然是也没有什么法子。
直到天色将晚,浅夏让人用了云府的马车,将许幼兰送回了府,同时,还特意让云府的几名下人护送她一路进了后院儿。
初云轩里,浅夏的神色有些凝重,穆流年知道她在想什么,也只是轻摇了摇头,对于许幼兰,他并没有丝毫的愧疚之感。
当初,他们还是淮安许氏的子嗣时,享用了许家多少的好处?又沾了长平王府多少的光?
如今许志坚一家出事,也是他们咎由自取,身为许志坚的女儿,也只能去怪她自己的父母兄长不争气,实在是怨不得旁人。
“元初,许幼兰是个可造之才。”
穆流年挑眉看她,抿唇不语。
“若是寻常女子,经历了这等风波,只怕是会如同许幼婷当初一般,哭闹不止,寻死觅活,可是许幼兰却没有。可见其心性之坚韧。”
“所以呢?你打算帮她?浅浅,她可是许志坚的女儿,是赵氏的女儿。要帮,也是赵家人去帮,轮不到我们来出手。”
浅夏听出来了,穆流年是不愿意让她插手许志坚一家的事,眉心微微紧了,“元初,无论如何,那许幼兰如今被人欺负地如此惨,也是因为我们的缘故。”
“你怎么不想想,是她的兄长和父亲想害人在前?若是那玉佩果然就是我长平王府之物,你以为,我们现在还能坐在这里说话?浅浅,我知道你心善,可有的时候,这也要看对谁。”
浅夏被他这话一噎,只觉得胸口闷闷的,堵堵的,总之就是不舒畅。
见她不语,穆流年也知道自己刚刚的话重了些,“浅浅,许志坚一家,实在是不值得让你费心。至于许幼兰,正如你所说,她的心性坚韧,或许,她自己就能挺得过去,何需我们插手?”
浅夏扭了头,不理他。
有些道理,跟他说不通,倒不如不说。
浅夏这样的性子,一直以来也是最让穆流年头疼的。
不高兴了,或者是不如她的意了,就只是会表现得很冷淡,不理人。这种感觉,当真是让人不舒服。
“浅浅,你想想,若是你帮了许幼兰,你又如何能保证了,她将来不会借助你,或者是其它人的势力,再来帮助她的父兄?毕竟,对于她而言,她的父兄,才是这世上最为亲密之人。她凭什么会选择放弃她的家人?”
浅夏的心情就更郁闷了。
她承认穆流年说的这一切都是有道理的,可越是如此,她越是觉得心间堵的慌。许幼兰出生在了那样的家庭,又不是她能决定的,就像是当初自己出生在了卢府,也不是她能左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