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身着青衫的男子,头戴方巾,正手捧着一卷书,坐在了官道上一座小亭内低吟。
石桌上放了一壶茶,一碟点心。
男子的身后站着两名小厮,亭下,还站着一名看起也武有力的护卫。
远远地,穆流年看了一眼他,再笑道,“我就知道你是不会杀他的。如今这位四皇子,也算是真正地踏下心来了,其实,也未尝不是一种福气。”
“你之前一直在让人调查他的身世。我听人说,你翻阅了前朝大量的宫庭密卷。”
“前朝已然没了,四皇子更是死了。我查不查,都是无关紧要了,不是吗?”
桑丘子睿低笑一声,“你带我来这里,就是为了看看他如今的安逸生活?”
穆流年摇摇头,“桑丘子睿,说实话,我从一开始,就不喜欢你,可是不喜欢归不喜欢。我总不能否认了你的才华。与其四处飘泊,何不就在朝辅佐于我?”
桑丘子睿冷凝了他一会儿,然后有些讽刺地笑了笑,“穆流年,你未免欺人太甚!”
穆流年一挑眉,一点儿欺负人的自觉也没有,反倒是颇为意外地瞪着他,“桑丘子睿,你发什么神经?我是为了你好!”
“哼!为我好?我看你是为了你自己!你倒是聪明,想要将我拢在了朝中,然后帮你分忧解难,然后你抱着我心爱的女人亲亲我我?”
什么叫我抱着你心爱的女人?
穆流年一时就瞪大了眼睛,这话,可实在是太过分,也难以入耳了。
“桑丘子睿,你搞清楚了。浅浅喜欢的人是我!不是你!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这样一副好像我欺负了你似的表情?”
桑丘子睿撇开头,不理他,那表情分明就是在说,本来就是你欺负了我。现在还不想承认,太虚伪了!
“也罢,随便你。我是为了你们桑丘家族考虑。你们嫡系一脉,可以说是没有什么特别出类拔萃的了。你的那个堂弟,虽说也还行,可是到底是才华平平,将来,最多也就是个守的成分居多。”
“那便成了。若是太过冒尖儿了,不得被你给盯上了?”
穆流年被他这话给噎得是气大了,恨不能上前两手将他给掐死了。
自从他成功地将浅浅救回来之后,这再说话时,就往往是充满了火药味儿。
就好像他欠了他一条命似的!
不过,穆流年仔细想想,好像也就只有跟他说话时,才是这样的一副德性。跟浅夏说话时,那表情真是温柔得恨不能滴出水来!
“哼!好心没好报。随便你。”
“你不是带浅夏去麒麟山了吗?怎么到这儿来了?”
这里离麒麟山可不近,而且,这次明显是只有他一人前来,如果他没有猜错,浅夏应该就在前头的驿站里住下了,这是不想着让他们见面了?
桑丘子睿的眸光有些晦暗,也罢,不见就不见。只要是她好好的,自己就算是看不到她,心里也仍然是踏实的。
见了面,那种爱而不得的感觉再度攀升,也是徒添烦恼。
“我知道什么事情也瞒不住你。也罢,反正我也没有打算就再瞒下去。如今穆家不必再行事低调,麒麟山,回头我便下旨,将那里给立为大夏的禁地。”
“你如此急切地想要将穆云华给培养出来,可是想要让他早早地继位?”
“你是知道的,当初我要与你争,也不过就是为了浅浅。如今浅浅的身子大好了,我也不想总是让她困在了宫闱之中。她既然是想要游遍天下的大好河山,我自然是要陪着她的。”
桑丘子睿不语,在得到天下之前,能说为了一个女人放弃天下,这一点,并不是最难的。
难的是,在坐拥天下之后,亲身品尝到了拥有权势的感觉,却可以为了她再度放弃,这才是真正的愿意舍弃!
桑丘子睿不得不承认,穆流年对云浅夏的爱,的确是超乎一切了。
“我听说,如今京里头闹腾的正欢,不少人在想着给你上折子,劝你纳妃呢。还有的一些贵妇,每每求见皇后,也是一番劝慰,你打算如何?”
“不如何!我说了不纳妃,便是不纳。那些人若是再敢上折子,我便真的杀一两个,让他们长长记性。”
桑丘子睿轻嗤一声,“你以前又不是没杀过,这才几年?那些人又坐不住了。”
穆流年一愣,仔细想想,自己似乎的确曾经杀过一两个御史。
现在穆云泽都五岁了,这几年他们夫妻日子过的和顺,浅夏一直再无喜讯传出,那些人就忍不住了。哼,真以为他这个皇上是个好色之徒?
再说了,就算是好色,他也只能自家娘子色,别的女人,他实在是提不起什么兴趣来。
“你还是不肯考虑成婚?”
沉默了许久,纵然穆流年知道这话不该问,可还是忍不住开口了。他知道,桑丘子睿一日不成婚,云浅夏的心里,便一日会对他有所保留,就算是不欠他什么,从心底里,也会认定了,自己欠了这个男人的。
穆流年不希望浅夏有这样的感觉,他唯一能做的,便是给予定国公府极好的照拂,当然,如果桑丘子睿肯完婚的话,自然是再好不过。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穆流年,我此生只娶一人,便是浅夏。你若是舍得,便将她让于我,你若是不舍得,就休要再提此事。还有,我知道,我一日不成婚,浅夏的心里,便一日会记挂着,这种感觉,其实也还是不错的。”
桑丘子睿说完,还颇有些挑衅意味地看着他,那眸中的点点笑意,怎么也遮挡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