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儿,府上的大夫说允哥儿已经不成了……可是老奴还是不愿意放弃,他才那么小,老奴不希望他这么早就离开人世……老奴的儿子和媳妇已经早去了,如今就剩老奴和允哥儿相依为命,若他也走了,这世间对于老奴来说就真的没有念想了……”
“老奴恳请大姐儿看在老奴这么多年尽忠职守的份上,救救他吧……”
张嬷嬷那双有着厚重的茧的双手不自然地蜷起交握,眼神之中有焦急,挂念,还有生怕苏翎拒绝的脆弱。
苏翎默了一瞬。
她曾在医院见过太多这样的患者家属,她们家中贫穷,普通人可以承受的医药费用对她们来说却是天价。
每每催收费用之时,她们不安惶恐又无措,神色赧然地乞求放宽期限。
可即便如此,她们也不会放弃自己的至亲,便是砸锅卖铁也要换得家人一线生机。
世间百态如此,血脉传承之间,是至亲至浓的情,是明知希望微薄也要拼了命一试的执着。
若上天不愿赏至亲之人一个圆满,便要自己来给。
苏翎微微动容。
那厢张嬷嬷已经抬手揩起了泪,神色卑微而小心地求着,“大姐儿,人人都道那京中的仁济堂之中名医甚多,可老奴实在拿不起这五两银子的问诊费用……这银子就算是老奴管您借的成吗?”
见苏翎抬眸,张嬷嬷连忙说道,“你放心,这钱老奴就算是穷极一生也一定会还给您!”
说罢她就要朝苏翎跪下去,苏翎抬手扶住了她。
她微微一怔,抬眼对上的是苏翎清明的眸子。
“嬷嬷,我如今手中确实没有富余的银两。”
张嬷嬷眼神迅速地灰败下去,她满眼失望地摇了摇头,似不肯相信般地黯然喃喃自语道,“您……您没有……那……难道就不救了吗……”
“救,自然要救。”苏翎一手搀着她,一手从发髻之上拔出一根簪子来。
那簪子是苏云庭自边疆遣人带回来的羊脂玉簪,想来当个百余银子定然不成问题。
梁语嫣不在,苏家的账都是要柳氏过目的,眼下去账房取钱甚是繁琐,又不知道柳氏母女会不会在这过程之中动了什么心思,还不如直接拿这簪子,倒方便些。
“去当了。”苏翎侧头将那簪子递给安若。
安若吃惊地瞧着她,在原地怔了半晌,失声道,“小姐,这可是老爷给您带回来的簪子……”
“过两日有了银钱典回来就是。眼下救人要紧,还不快去!去请仁济堂的大夫,不得拖延。”苏翎语气不容置喙。
安若沉默了半晌,看着手中的羊脂玉簪十分不忍,终究还是咬牙跑了出去。
张嬷嬷似是没想到苏翎竟会为她做到如此地步,她也知晓她向来花销无度,手中没有富余的银钱也是自然,然而她竟连老爷给她的簪子就这样二话不说地典当了出去,她平日里是多在意这些富贵东西的一个人啊……
她红着的眼眸定定地凝着苏翎,半晌之后,忽而朝她跪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