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嬷嬷微微有些吃惊,按照她想着的,翎姐儿若是知晓了这件事,定然会十分慌乱害怕,去同夫人一起商量对策。
然而眼下她却冷静到眼眸中几乎毫无波澜,声音也沉稳得很,在那日允哥儿病重之时,她便是这般模样。
脸上往日的玩笑意和狡黠顽劣都尽数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能让人也跟着平静下来的镇定与沉着。
张嬷嬷不知晓苏翎从前的手便是护着旁人性命的,她也曾在无数个夜里被人叫醒,患者大多情况危急生死一线,多年沉淀下来的遇到任何事情都从容不迫,是一位医者的基本素养。
但她知晓,苏翎同从前不同了。
虽然不明白这份转变到底从何而来,但在这风起云涌的侯府之中,显然是一件好事。
她只觉得大房一向的弱势地位似乎悄然有了改变,而这个原本失去了主心骨的家好像也有了人来承担替代,让一切的事情都暗中有了改变,而这一次次小改变的累积下,命运的轨迹也就此转弯。
张嬷嬷这般想着,便把苏翎带到了那小阁之中,苏翎只瞧了那满地的狼藉一眼,便道,“穿不了了。”
眼眸之中没有半点的心疼和不舍得。
“那怎么办……”张嬷嬷交握着手,微微蹙眉。
她也知晓这衣服穿不了了,但是……如今又不能赶制第二件出来,姐儿往日里那些衣服又……
一个声音打破了沉寂。
“天呐,怎么会这样?”
安若被这边的动静吵醒,连忙赶了过来,看了这一地狼藉满面惊恐,眼圈几乎都要红了。
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哽咽道,“小姐,都是我不好,没有看好这礼服……”
“事到如今说这些可没用啦,不就是一件衣服,不要紧的。”苏翎温和笑了笑,拉了她起身。
“可是,没有这镶嵌着蓝宝的衣服,小姐您还怎么和二房比……”安若的话说到一半便戛然而止。
然而她的后半句所有人都清楚明白。
大姐儿本就没什么知识底蕴,自然不能和婉姐儿相较才华,前些日子大姐儿终于想开了不再化那些夸张又不体面的妆容,她们这些大房的下人们都暗自欣喜,想着至少自家大姐儿生得一张好容貌,定然能在花朝宴那日艳压群芳。
虽说如今国风开明,皇帝主张女子上学。
然而即便如此,坊间还是有“女子无才便是德”的传闻。
这般的话,就算是花朝宴输了几分才华,也不算完全失了体面,也不会有太过分的有关苏家女儿嫡不如庶的传闻了。
苏翎则是笑了笑,眼底却带了几分漫不经心的寒意。
“是她怯了。”她淡淡道。
安若愣了一下,没能完全明白。
张嬷嬷则是若有所思地看着苏翎。
若说此事背后没有苏婉容的参与,她也是不信的。
可苏婉容分明德才兼备长相又温婉大方,是世人皆知晓的才女,明明这就是一场必胜的较量,可是为何她还要故意行此陷害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