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垂眸不言,只轻捻着手中佛珠,似乎并不打算参与到这一场争执之中。
正在众人纷纷心惊胆战之时,却又听得清和长公主忽而又换了个巧笑嫣然的语气,言辞间的凌厉褪了个干净,她朝着一旁道,“顾大人平日里最是知晓这些礼仪,您说我说得对不对?“
阁上的皇室众人早已对这一幕习以为常了,不由将视线转向顾昭。
坐在太子和三皇子身侧的男子今日穿了一袭暗朱红蟒纹朝官服,听见长公主问话缓缓起身,不疾不徐,神色从容恭和。
他身材修长,容颜俊美昳丽,在金相玉质的皇室众人之中也显得格外出挑,然而那双眸子却好似被一团黑雾所遮掩,沉如京都长夜,让人看不清其中所蕴着的风云。
此刻,他轻扫了一眼台下那女子,眼中无波无澜,覆舟一般的薄唇轻启,淡淡道,“确为失礼。”
清和长公主眼眸之中闪过一丝得意之色。
饶是这女子费尽心机,不还是没能入半分锦和的眼?
三皇子微微侧过头,锐利的一双眼直直地盯着清和长公主,唇边勾起笑意,压低了几分声音,漫不经心地对顾昭说道,“锦和,怎么也不怜香惜玉些?是不是该为这女子说句话?”
那旁的太子听见,转过头来,似是很不喜三皇子和顾锦和攀话的模样,看着他那不怀好意的神色心中就一阵厌恶,忍不住掷下一句道,“你若喜欢你去说就是。”
三皇子将手一摊,神色慵懒,眼眸深处带着冷漠,道,“我可不敢得罪她,还是锦和合适些。”
二人争执之中,顾昭缓缓垂眸,看了一眼场中那神色自若的女子,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沉稳。
“殿下放心,她应当是不需要臣为她说话的。”
场中女子面色坦荡。
眼下全场的人都在惴惴不安地等待着她的请罪。
清和长公主为她所安的这个罪名可不小,如今已经不是她一个人的事了,怕是整个苏家都会被她所连累。
清和长公主更是眸色如刀,极为凌厉地凝着她看。
“殿下误会了。臣女虽然今日着简,却并非不敬,而是有缘由的。”苏翎平静地答道。
清和长公主本以为她会被吓破了胆子,不住磕头求饶,然而她却是这副平静样子,心中不由得升起些怒意来。
“你还敢狡辩!来人——”她一声高喝,一对柳叶眉横立。
然而话音未落,却见得一直未开口的皇帝缓缓抬了抬手。
清和长公主的话语噎在喉间,半晌才将脸上的怒意平息下去。
她就算平日里再无法无天也不会愚蠢到去忤逆皇帝的意思,只得半带撒娇道,“皇兄,锦和都说臣妹说的对了,怎么您还要饶过这个女子吗?”
她想着,犯了这样的规矩,就算皇帝考虑苏家势大,最不济也是要将苏翎逐出这花朝宴的,从此往后,她身上自然就背了污点,倒也不算轻罚。
然而却听得皇帝在上座幽然开口,“你说有缘由,那便说来听听。若是说得不好,可就是欺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