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前些时日听闻边疆近来平定安和了不少,那地方偏远苦寒不宜久待,你父亲在外打拼了大半生,也应当回京来享享安乐了。”皇帝道。
苏翎抬眸望向皇帝。
说得这般好听,实则还不是怕兵权常年在外,跟熟了苏家,不认皇权?
边关几十万大军的兵权就像是皇帝心口的一根刺,平日里不疼不痒的,可若不处理掉,却总是让人不舒坦,放不下心来。
苏翎记得原书之中皇帝似乎也在一个偶然的契机问了原主这样一句。
只可惜原主心性天真,皇帝朝她说什么她便信,得到皇帝这样一番话她还以为真是对她们苏家的怜惜,于是当着众人的面便笑容满面地答了一句“苏家不怕辛苦,父亲仍可戍守边关,陛下不必担心。”
倒是让皇帝下不来台。
苏翎唇边游走过微不可闻的讽刺笑意,抬头时却做出了一副天真模样,语气中带了些期盼笑吟吟道,“陛下爱重,臣女也思念父亲得紧,巴不得他早些回来……多谢陛下成全臣女一片孝心。”
这话说得稚气,在场不少世家子弟都笑起来。
笑容里多少带些无奈意味。
这苏家的大姑娘看上去是个有本事的,实则究其根本还是一个不谙世事思念父亲的小女孩啊。
她天真,看不透皇帝的心思,不过这倒也算是幸运,不至于忧心害怕。
皇帝也跟着众人笑了一笑,道,“估计不过四月里便可回了,你莫要急。”
“是。”苏翎简短应下,眉眼弯弯,十分开心似的。
又讲了几番话勉励南昭儿郎之后,皇帝便道乏了,嘱咐他们各自行酒乐了。
春猎的庆功宴也算是一年一度的大场面,虽然皇帝先行离席了,可时辰未到,众人却还要维持着宴席上的热闹氛围,举杯推盏,做出一副和气样子。
皇帝走至后室,后室的龙涎香燃得很重。
那香本是安神的,可眼下皇帝只觉得熏着头痛,按了按眉心道,“熄了吧。”
“是。”王德一边应着,央人灭了那焚香,一边拿过皇帝更下的外袍,姿态恭敬。
“信传到北疆了吗?苏云庭怎么说?”
王德恭声道:“不日前到了,大将军说边关已定,不日便返朝了。”
皇帝半阖了眼靠在榻上,有些疲惫地点了点头,轻声道,“他早些回来也好,手中总握着这样重的兵权在外,没得生出些不该有的心思。”
王德福身垂眸,面上是温顺的笑,只道,“陛下放心,大将军妻儿俱在京中,想来定然是不敢的。”
“他敢不敢,你如何知晓?”皇帝睨了他一眼道。
言语虽像玩笑,可多少还是带了些让人不寒而栗的冷意,源自一个帝王对权力的控制欲。
好像唯有将这天下都牢牢地掌控在手心之中,他才能安心。
“奴才又没甚眼见儿,就是胡言乱语一通,陛下恕罪。”王德笑了笑道。
皇帝显然很是受用他这一套,神色稍霁道,“你若没眼力见儿,这宫中就没有有眼力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