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翎张了张口,感觉自己好像百口莫辩。
“不、不是,我没说过,我真没说过。”苏翎举起双手做投降状,一脸劝他冷静的模样。
男子缓缓起身,一双漆暗的眸子盯着她,淡问,“不满意?”
“我?”
啊这。
男子那双暗沉沉的眼像是没有底一般,看得苏翎有点慌。
心里暗骂了秦寻无数遍,果断一副狗腿子的模样,非常真诚地道,“我满意啊,我特别满意。”
内室似乎静了一瞬。
“满意?”似乎有情绪不明的颜色浮在男子眼底,他咀嚼着苏翎话中意味,缓声反问。
苏翎未觉异样,只神色坚定地默默举起三根手指,舔舔嘴唇道,“满意,真的,超满意。”
“满意就好。”
“嗯……嗯???你等会……”
翌日晨起,苏翎抱着被子眼圈含泪。
绝对不能说一个男人不行。
绝对不能。
……
华山岭下的阁楼之中。
庭院中不似往日那般寂静,一个面容极尽妖媚的白衣男子缓缓步入院中,身旁前簇后拥。
他纤细白嫩的手轻轻搭在侍女的手臂上,妖冶的面容上眉峰微微上挑,眼尖儿亦挂了些胭脂,眉间有一点火红的朱砂。
柳尧从内室中走出来,面上难得带了几分敬重意,朝白衣男子微微颔首。
“穆七公子,劳您大驾光临寒舍,实在是因为老朽有一事不明,想请七公子来掌掌眼。”
“柳大人,好久不见了。”被唤作穆七的男子声音带着几分阴柔,比女子还要柔嫩的手轻轻理了理他的衣襟,涂着口脂的朱唇微启。
“是啊,自上次一别,便是十年,七公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倾世容颜,老朽却已经沟壑满脸了。”柳尧笑道。
“大人言重了。”话虽说得谦虚,穆七却轻轻抚上自己的脸,笑意招摇。
“七公子快请进吧。”柳尧遥手一请。
穆七颔首,走了进去。
“不知大人有何事这般着急?”穆七坐在长案前,转了转茶盏,潋滟上挑的眼眸掀起几分,开口问道。
“知晓公子向来断事如神,这遭求公子过来,就是想请公子瞧二人。”柳尧也不多同他客气,只将二人的生辰八字推到他面前。
顾锦和的生辰八字他查遍了所有的南昭载录都没有明确的记载,只有这苏翎和秦寻的被他查了到。
传言中穆家七公子自幼掌天眼,得生辰即可断人一生大小事,从无半分错漏,可将人命数算尽,乃天下第一相师。
曾经皇帝亦想请他做国师,他却没有太大的兴趣,只愿云游天下四海为家。
今日能请他过来,柳尧也是够诚心,拿出了家当宝贝紫云晶赠与此人,方有见这一面的机会。
眼下见穆七目光锁在二人的八字上,柳尧微低了头,神色敬重道,“公子,可有不妥?”
穆七没说话,半晌后抬起眼,倒是笑了。
柳尧被他这带着三分寒意的笑惊了惊,“公子?”
“大人这可就没意思了,拿一个死人的八字给我看,像什么话?”穆七声音悠然如鬼魅。
室内静了一瞬。
柳尧眯了眯眸,良久才开口,“公子言,谁是死人?”
“此女为家中婶娘迫害,幼时走失,在乡下过了十三年方被找回,性情虚荣乖张,实则自卑懦弱,纵有了几年锦衣玉食的生活也犹如水上浮萍,养不起贵格。今年三月,乃此命死劫,绝没有生还之机,乃下下之造。”穆七举起茶盏递到唇边,缓缓喝了一口,丝毫不怀疑自己的判断。
“公子,如果她还活着呢?”柳尧凝着那生辰八字,一字一句地问道。
穆七手中茶盏骤然一顿。
“她还活着?”穆七又看了一眼那生辰,摇了摇头道,“不可能,旁人许会断错,断其为克天克地之造,但我绝不会断错。她身弱至极,绝承不住这样凶煞的力量。”
“无意冒犯公子,可是此人却是还活着,正乃苏府大房嫡小姐,前些日子嫁与了左都御史顾锦和。”柳尧道。
“顾锦和?”一直坐在桌案前的男子差点没跳起来,听到这个名字眉眼之便浮上了几分冷寒的恼意。
柳尧知晓他从前便与这位左都御史之间有着龃龉,也见怪不怪了,开口答道,“正是。”
穆七摇了摇桌上放置的扇子,努力把那人讨厌的面容赶出脑海,神色沉静下来几分,道,“配他正好,活该一个孤煞的命!”
“可是公子,为何此人还活在世上?”柳尧惯知他出言必验,从未有过差错,不由有些不解。
“哈……她若真活着,”穆七冷笑了一声,道,“倒也还真有一种可能。”
“什么?”柳尧抬起眼来。
穆七含笑看了看他,上了脂粉的脸带着几分别致而异样的妖娆美,轻声在他耳边,道,“借尸还魂,大人听过吗?”
柳尧心中一震,看着穆七,良久都没说出话来。
“改日我借大人一个宝贝,那东西在我这闲置好久了,你若疑心此女,便将此物带到她面前,届时一切自会有分晓。”穆七笑道。
“不过这可就是额外的价钱了。”他喝了口茶,要起价来却毫不客气。
“那是自然,”柳尧应下,又侧眸看向放置在另一侧的生辰八字,开口问道,“敢问公子,这个如何?”
“应是假的,没什么看的必要。”穆七含笑道。
“假的?”柳尧皱眉。
“不错。按此八字来看此命杀重无救,应为缠绵病榻之人,一生平庸碌碌耗尽家财,必不是能入大人眼之者。”穆七很肯定。
柳尧目光深沉起来。
穆七不会骗他,所以这秦寻载在录册之上的生辰八字,便是假的。
他只是一介太医,为何要大费周章地改了自己的生辰八字?
除非有什么,要刻意隐藏的密辛。
柳诚沉思之时,那旁穆七已经起了一卦,卦象落在东北,穆七抬眸看向他,道,“大人若是想查此事,不如沿东北下行。”
“东北?”柳尧自沉思中抬起头来,唇边勾了几分冷寒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