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昌相一声吼,身子却像没事人一般,到了余长啸的身后。这动作之快,连余长啸也没看清。
余长啸反应过来,去看的时候,就看到一朵殷红的小点在牙昌相的胸口出现。很快这一小点就慢慢变大,散开变成了很大一朵,一朵殷红的花在他胸口绽放。
只见牙昌相笑了,他第一次对余长啸笑了。可是这笑,在他的脸上显得很是难看,但在余长啸的看来却是无比的暖心。
“师傅!”余长啸一把就抱住了牙昌相,他用手想要拭去师傅,这么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头的嘴角。
他看见牙昌相的嘴角已经开裂了,不知道在这初血地狱受到了什么非人的虐待。
“答应我的——一定要做到——”
说到最后,牙昌相的嘴里已经渗出了更多的血。可说是更多的血,实际上已经没有多少血可流了。好像已经耗尽了心血,到了这个时候,只是他最后凭着意志力在支撑着。
“知道,我知道,你别说了,师傅!”
余长啸第一次有种失去亲人般的疼痛。当年他母亲离开的时候,年纪还小,并不知道离开母亲的疼痛。等他长大了,只有对于母亲的思念。
可现在不一样了,牙昌相是第一个愿意为他去死的人,这这种感情,在他看来已经是超脱了师徒之情,至少在他看来是的。
“哈哈哈哈——老家伙,这么难缠,不肯合作最后还是要死在人家的手里。”
余长啸抬眼一看,眼中看到的人已经有些模糊了。可还是能分辨,这人赫然就是守城卫队的总队长——无花,只见他翘着兰花指说道。
是他诱骗自己到了这“初血地狱”,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他就如一个幽灵一般,神不知鬼不觉地就靠近了二人。
趁着他二人说话出神,没有戒备的时候,暴起发难。也怪牙昌相此时精力已经不济,惊觉已然不高了,又在专注和余长啸讲事情,分了心神。
余长啸虽然有那个能力,但是他对于自身的修为如何使用,如何融会贯通,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他只是境界和能力到了融物期,但认识还远远未到。
“你胡说,我师傅还没死,他只是受伤了!”余长啸一心坚持。
“哟,你小子还死鸭子嘴硬!”
“老实告诉你吧,被我这玉石花之刺刺中的人,只要血花一开,没有不死的道理。”
余长啸再低头看牙昌相,就看见了一个极为残忍的画面。
只见牙昌相,整个人如同被吸干的枯枝一般,失去了所有的水分和营养。最后结出来的果,竟然是自己胸前的一朵晶莹的殷红血花。
“你瞧,我没说错吧!哈哈哈哈——”
余长啸没有理会无花,只是在那哭泣,头也没抬。无花这个时候,显示了一下他作为总队长的气度,等余长啸哭够了,才又说,
“好了好了,哭哭啼啼的,比我还要娇气。你老实说吧,怎么从我这初血地狱的血狱当中逃脱的!”
“如果肯说出其中的缘由,我让你好好地死去,不至于像这老头一般这么痛苦地走。哈哈哈——”
无花今天在这里,好似很喜欢笑。他总是这样,一个人或者人少的时候,才是他天性释放得更彻底的时候。
特别是在做了守城卫队总队长之后,他要时刻保持总队长的威仪。可在这里,除了初血地狱里永远出不去的罪人之外,不会有任何其他人看见他在这里的样子。
余长啸依然没有回答他。无花觉得有些不对劲,因为一个人悲伤的时候,不是这容易停止的。就算刻意止住了,也会有断断续续的呜咽声。
可此时的余长啸没有呜咽,只有沉默,一如死亡的沉默。这这周围现在只有脚下的血水流动的声音,还有他无花嚣张的气焰。
这让无花感到很不安,他总觉得有什么可怕的事情要发生了。
他很相信自己的直觉,所以他才能够从流落鬼城外鬼市的一个流浪小鬼,趋利避害,成为如今的鬼城的总队长的。
犹疑的时候,无花的身子不自主地退后了这么两三步。可就是这么一个小动作,救了无花一命。
很快,一道黑色的暗光,擦着他的鼻尖就削了过去,在他身前留下那道光影,只让他遍体生寒。
“好快!那是什么?”无花的嘴里和心里同时冒出这句话来。
无花又退后了几步,努力凝聚心神之下,才看清。原来刚刚那道暗光是眼前的小子弄出来的。
“你该死!你该死!”一个十分木讷的声音从余长啸的嘴里发出。
紧接着,另一个截然不同的声音从他嘴里也传来来,
“你该死,哈哈——该死,哈哈!你得罪我了,小心你的脑袋!”这声音艰涩得无花的耳朵都起疹子了,如同割在他的喉咙之上。
无花这才看清,原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余长啸的手里拿着一把长剑。可你要说它是剑,又不见剑身。只有剑的外形,层层黑烟,如同火焰一般从剑身上燃烧。
话音一落,余长啸就如一道魅影,忽隐忽现就到了无花的身前。手中的黑焰长剑横着就劈了过来。
无花不敢掠其锋芒,不想矮身去躲,挺直了身子就往后面退。可他哪里想到,余长啸似乎早就料到对方有此一招,另一把黑焰长剑就到了无花的身后。
吓了无花一跳,赶紧又变换身形,强行平移开了几步,不然他这一后退,直接就退到了余长啸的剑尖之上。
躲过了这两连击的无花,不由得捏了把冷汗。让他不禁责怪自己,怎么这么大意,面对余长啸,一开始就有些没有提起兴趣。以为他就是个被吹嘘出来的妖域少主,或者只是个江湖骗子。
没想到,余长啸背地里还有这一手。
无花在心里暗暗地告诫自己要小心,所以这下无花舒缓了一口气,就决定拿出自己的真本事了。
“你该死,该死!”又是一句十分呆板的话,显得一点生气都没有,仿佛这个人已经死去了一般。只是留着一个躯壳在那里站着。
“你真该死,不过也多亏了你,不然我还不能这么轻松地出来呢!”另外一个奇异的声音,也从余长啸的嘴里冒出来。
说话的功夫,余长啸又以一种诡异的身法,靠近了无花的身侧。
“铛——”的一声金石交错的声音,震得二人的虎口皆是一麻。这让无花不由得不感到惊叹,
“你这是什么武器,居然有这般坚硬,能挡住我的万花刺!”无花脸上的神色一变再变,可手上的动作不停,依旧在不停地格挡余长啸越加快的进攻剑招。
说是剑招,也让无花暗暗头疼。因为余长啸的招式完全看不出来什么套路,成熟的套路都是三环套月的功夫。
如果是攻击人的上三路,就是连环的攻击,要么按照头、颈和胸的顺序划下。这不仅仅是套路问题,更是出招的合理力道问题。
可余长啸偏不,第一招还在攻击面部,第二招变招就到了下三路了。这么跳跃的思维和攻击手段,让无花的神经高度紧绷。
一不留神,身上就被余长啸留下一个口子。就交手这么短的时间,无花的身上已经留下了十几道口子了。
倒也不是无花一点优势就没有,余长啸的身上也有他留下的伤口。而且是只多不少,可越打无花就越心虚。
因为无花看见,余长啸恍若不是自己的身体一般,每次就算留下了伤口,他也不觉得疼,脸上没有丝毫痛苦之色。
见到有血流了出来,余长啸的精神更甚,连眼睛都红了!挥舞黑焰长剑的气势更加地诡异和飘忽,加上余长啸此时嘴里一直不停传出的怪叫声,余长啸的气势完全地压倒了无花。
“话多就是该死。”
余长啸任凭着无花的花刺刺来,就凭着鱼死网破的架势,直掠向无花的面门。无花不敢以命换命,连连退招。这这越退,无花手下的招式就尽显颓势了。
此时的余长啸不是平时那个木讷的余长啸,而是红眼状态的余长啸,本就审时度势的本领高,这下抓住了机会。
故意卖了一个破绽给无花,无花也是乱了阵脚。正是心神不宁的时候,看见了这个破绽就好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瞅准这个机会就飘舞着身形往余长啸的身后而去。余长啸似乎是回转不过身子,还在以剑挥向无花原来站的地方,好像招式用老,已经不行了。
“呔,小子,忒自以为是了,看老娘我给你一个痛快的!”
说话的功夫,无花就照着余长啸的后背就刺,连姿势和力道都和刺向牙昌相的一模一样。让余长啸和自己的师傅死在一个死法下面,无花都觉得自己有些过于仁慈了。
心里面,无花还在暗暗地感怀。
可异变就在毫厘之间,只见余长啸仿若不知疼痛,以一个诡异的,非常人可以做到的姿势。强行扭过了身子,无花由于离得太近,已经听见骨骼扭动的声音了,
“咯吱咯吱——”
无花心里暗叫一个“不好”,可自己手上的动作已经刺了出来。无花手里的花刺再长也不过寸余。余长啸回手就刺出了自己手中的黑色长焰剑。
一剑就刺中了无花的腰腹之间,无花惨叫一声就跌到三米开外,是死是活犹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