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尴尬地笑了笑：“黄市长，我脑子反应有点慢。不像他们，一个是处变不惊的公安，一个是巧舌如簧的业务……您还是饶了我吧！”
黄市长微笑着点了点头。
余光中，见杜小薇已经气定神闲地坐在那里。知道她已经想到了对策，这才将目光投向她：“那好，我不为难潘主任了……这个问题，最终还得顶新公司来回答。”
杜小薇点点头，朝黄市长投去一个会心的微笑。
她知道，黄市长刚才问潘主任的这一段。看似在开玩笑，实际上是在帮她。
他是想给她一个思考和缓冲的时间。
虽然有点短暂，但是，对于一个思维敏捷的人来说，应该足够了。
因此，杜小薇心里非常感激。
的确，如果没有他帮自己挡这么一下，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王局长，您说的这两个所谓的漏洞，其实也不难解释。”
说着，毫不客气地瞟了他一眼：“一，他不是保安，警惕性当然没有那么高；二，刚才陈所长也说了，他开始以为那是洒水车。所以，并没有在意……这两个理由，够充分了吧！”
王世杰恼羞成怒：“那油罐车你又怎么解释？”
杜小薇正要回话，李哲俊却抢先说道：“这个，我可以告诉你。”停了停，然后，掷地有声地说：“因为陈所长说的，并不是真话！”
话音一落，整个会议室里顿时炸开了锅。
陈大海的脸色很难看，半天才反应过来：“我怎么说的不是真话？”
杜小薇说：“因为你说的这种事情，只有神话里才会出现！监控里肯定是有的，只是你故意隐瞒不说而已。”
陈大海一拍桌子：“杜小薇，你不要信口雌黄！我为什么要隐瞒？”
杜小薇知道自己的话戳到了他的痛处，便面不改色地说：“你隐瞒真相，我认为有两种可能。”
陈大海面带嘲讽地问：“是吗？我倒想听听你的高论！”
杜小薇目光犀利的盯着他：“一，有人指使你这么做，你不得不听他的；二，监控里的那辆车，你可能永远找不到。怕落个悬案，影响你的声誉。所以，干脆栽赃给顶新公司。”
杜小薇的话，有如当头棒喝，让陈大海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自己的隐私被人揭穿，陈大海再也沉不住气。他气急败坏地指着杜小薇，大声吼道：“你胡说！”
的确，这两种情形他都有。而且，还被杜小薇一一说中了。周副市长插手是一个原因，他自己不想影响升迁也是一个原因。
黄市长见陈大海跳手跳脚的样子，大致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自己来大成的行程早已被人猜透，而且，还提前做好了各种安排，他知道杜小薇的话绝对不是在胡说。
看来，顶新公司的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
背后一定有人在操纵。
而且，这个人的能量还不小。能让王世杰、潘上进以及陈大海这些人都听他话的人，在海州应该没几个。
因此，他很想知道这个人是谁。可是，他不能再追问下去。
因为，现在还不是摊牌的时候。
于是，不动声色地说：“好了，不要吵了。”然后，对杜小薇说：“小薇同志，我知道你很着急。但是，说话要有证据，不要随便臆测……大海同志对工作还是很认真负责的。”
杜小薇一听，还要解释，李哲俊却从桌子底下伸出手来，制止了她。她瞅了李哲俊一眼，只见他不停地朝自己眨眼，便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刚才来管委会的路上，李哲俊就一再叮嘱她：“不要在黄市长面前提周副市长的事，也不要提最近的各种检查。不然，不但不能解决公司的问题，反而会招来新的麻烦。”
当时，她答应不说。可是现在，却差点把周副市长给抖出来了。
如果让她继续说下去，依照她的个性，肯定会把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一古脑地都说出来。
到时候，一发不可收拾。
会议室中的这些人，除了黄市长外，其他个个都是官场中的老手。而且，都还和周副市长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杜小薇的话，一旦传到周骏波的耳朵里，必然会招来他更加疯狂的报复。
在他看来，公司的事情事小，杜小薇的安全事大。她入世未深，又心直口快。担心她因言惹祸，而自己到时又没能力保护她。而稍稍让他感到庆幸的是，这是一场闭门会议，并没有记者在场。
不然，杜小薇的这番言辞激烈的话，传扬出去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
黄市长也担心继续辩论下去场面会失控，便起身说：“好了，今天的行程就到这里吧！不过，我要强调一句……”说着，目光如炬地环视了一下整个会场：“顶新公司的调查还要继续，而且，要尽快。同时，不要妄下结论。如果顶新公司真的违法了，我也绝不会护着！但是，你们要依法办事，不能只靠憶想和推测。”
陈大海和王世杰当然明白，黄市长的这番话，明显是对他们说的。于是连连点头：“黄市长说得是，我们必须依法办事。”
黄市长又对李哲俊说：“当初招商引资的时候，我对你父亲有过承诺。有困难，可以来找我。现在还是那句话，有困难，仍然可以来找我！但是，违法的不算！”
李哲俊一脸的感激：“谢谢黄市长！”
黄市长摆了摆手，往外走去。
潘上进连忙说：“市长，吃了饭再走吧？都快到点了！”黄市长看了看表：“不吃了，下午市里还有个会议。”说完，快步走下楼去。
王世杰和陈大海也一同迎了出去。
这里必须交待一下：一个月后，陈大海被调离了大成派出所。至于是不是黄市长的安排，就不知道了。
杜小薇看着黄市长上车离去，不由说了句：“我突然有种想当官的冲动……”
李哲俊问：“你不是连公务员都不想当吗，现在怎么想当官了？我看你是有感而发吧！”
杜小薇说：“是的，我想当黄市长这样的好官，一身正气，两袖清风。”
李哲俊点了点头：“你的话让我想起了中国的一句古话，‘当官不为民作主，不如回家挖红薯’！”
杜小薇说：“是啊，我中学时候的班主任，就经常说这句话。”
俩人在管委会的办公楼上，互相感慨了一番，才一起驱车回了公司。
黄市长回市里不久，陈大海就接到周骏波打来的电话。
问他有没有按他的要求，把那份报告交给黄市长？陈大海说没有。周骏波很恼火，问：“为什么？”
陈大海说：“我本来是想照您的指示办的，但是，刚一说，就被杜小薇搅黄了。她似乎知道我们之间的事情。”
周骏波不由一惊：“她怎么知道的？”
陈大海说：“不知道，这女孩不简单，几句话就把我的话给顶回去了。连王局长都不是她的对手。”
周骏波问：“那黄市长怎么说？”
陈大海答：“他好像很向着顶新公司，要我继续查，而且不能乱下结论。”
周骏波说：“那是当然，他和顶新公司有交集……”
陈大海问：“那怎么办？照他的意思，我只能如实上报了。”
周骏波想了想说：“这样吧，你带着那份报告来我这里。我帮你看一下，然后再去见张书记，这件事不能再拖了。”
陈大海担心地说：“这样不好吧？绕过黄市长？他要是知道了恐怕会……”
周骏波打断他的话，说：“你不用担心，我会让环保局的王局长和你一起去。这样，就算他生气也不会对你怎样。
陈大海觉得可行，便答应说：“那好吧，我下午就去办公室找您。”
下午3点，王世杰和陈大海一同出现在市委张书记的办公室。
他们在周骏波的怂恿下，共同炮制了一份《关于顶新公司私排废水的调查报告》。上面列举了各种所谓的有力“证据”，并建议对顶新公司进行相应的处罚。
张书记拿着那份报告，仔细地看了一会儿，问：“你们都认为这件事情是顶新公司干的？”
俩人异口同声地说：“是的。”
张书记皱了皱眉。
今天省里来过几次电话了，向他催问这件事情的处理情况。
他想，既然环保和公安两个部门都已经做出了同样的调查结论，应该可以定案了。何况，这件事情已经激起了很大的民愤，在社会上也造成了很大的影响，必须尽快给公众一个答复。
不过，顶新公司不是一家小作坊。如果处理不好，也同样会带来不小的影响。
因此，同样需要慎重。
于是问王世杰：“你觉得这件事情该怎么处理？”
王世杰想了想说：“此事影响极大，已经严重触犯了环境法。为了保护环境，以敬效尤，我认为应该对顶新公司实施关停处理。”
张书记一听，惊讶地回过头来：“什么，你打算关停顶新公司？”
顶新公司的规模和知名度，他是知道的。这么大一家企业，怎么能说关就关？
“你认为有这么严重吗？”
王世杰没想到张书记的反应这么大，赶紧改口说：“当然……这纯属我的个人意见……最后，还得听张书记的……”
张书记目光如炬，神情严肃地纠正道：“你这话也不对！不是要听我的，而是你们督查组应该召开一个会议商量一下，然后再交给交人大审议。这个流程你不懂吗？”
王世杰连连点头：“是是是，张书记您说得对，我这就照您的意思去办！”
说完，朝陈大海使了个眼色，俩人赶紧走出了张书记的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