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宏亲启!
看着手中信,已经起身的墨亦宏舅舅不语,最后,当着众人的面,面色慢慢沉静下来,将休书放入袖中。
“相爷既已收下,那这件事,便算是霜语了了姨母遗愿,多谢相爷成全。”
一句成全,又是让在座的心头震了震。
这意思,当年难为墨夫人,是多想休夫啊!
众人惊愕,怔怔看着墨亦宏将信收下,再哑然看着林霜语,莫非...是真的?
他们今日这是,目睹相爷被休了?
这种事,说是荒谬一点不过...可亲眼所见啊!
信是收了,可到底还是没颜面在留在喜宴上让所有人都尴尬。
“诸位,抱歉,今日府上信事,老夫有事不便招待,还请诸位贵客勿怪!”说完,深深看了林霜语一眼,转身而去。
剩下的一句话都没有。
“县主,怕是府上薄酒不合您的口味,若无贵干便不久留了。”是可忍孰不可忍,好得很,明着打了墨亦宏一记耳光,暗着给了她两个耳光。
妻亡,墨家也没给她一个正妻之名,而今,她到是名正言顺了,却是捡了人家休了不要的!
可她是成姬,纵是如此,她也好让在场所有的人看看,她出身高贵,非一般女子,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她是这墨家后院之主。
她操办的喜宴,就是发生天大的事,也的继续下去。
至于林霜语,不急,她想死,不差一时!
“没想到,正让墨老夫人说中了,霜语素来挑剔,这喜酒便不喝了,只是家中长辈尚有点事交代还未办完。”
说完,转身,缓步到一对新人面前。
此刻,林霜语觉得,簪花节费的一番功夫得来的县主名头还是有点用,起码,见着这位七品大人,她可不必行礼。
否则,还真有些膈应。
“恭喜林大人,墨小姐,林大人,我家祖母说,你虽不是她孙儿了,可她还记着自小养育之心,这份薄礼是她从前就备下的,想着等你新婚时给你的,而今,林大人虽与林家没了关系,可老人家...知我要来道贺,特让带上,老人一番心意,还请林大人笑纳。”
一份大礼已经送出,剩下的这份也送了,今日任务便算完成。
林允志盯着林霜语手中的盒子,迟迟没有出手,或是因为,前头那份给墨亦宏的大礼,让他心有余悸。
坐在侧主位的二太太,面色惨白,双目赤红,林霜语,她还想如何,她还想如何,她儿子的婚礼,她非要毁了吗?
她不许!谁也不许毁了她儿子的婚礼。
这是她这辈子,最后能看着儿子风光的时刻,不允许!
冲上去,就连一旁林允兰都没反应过来,二爷更是,惊的起身要去追,可是晚了。
“滚!林家的东西,我们不稀罕,不用送什么东西来羞辱我儿!”
二太太早就在崩溃的边缘了,今日,是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来的,现在,是实人已经恍惚了,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芳香手中的礼盒,被挥斥在地上,盒子被撞开,东西撒了一地,所有人都怔怔看着地上的东西,并非是什么奇怪的礼物,不过是些金银首饰,看着,样式老旧,该是如县主所说,是林家那位老夫人留给孙儿的,一早备下的,样式虽老旧,却都是崭新的。
该是老夫人的嫁妆吧...
可见,这位林家老夫人对这位林大人,当初是如何看重了!
哎!不管如何,今日老夫人让县主带来,便是内心深处,还念着这个孙儿。
这新郎的娘...
纵是再如何,也该忍下,毕竟大喜的日子,这弄的,瞧人家墨老夫人,摊上这么大的事,现在不还稳稳当当的坐在那。
此刻,林允志木讷盯着地上的东西,心中什么滋味,只有他自己知道。
只见新娘突然蹲下身,将地上东西一一拾起装入盒中,捧着盒子起身到林霜语面前行礼,“劳烦县主替老太太问声好,多谢老太太惦记夫君,若有机会,我夫妻二人,定登门给她老人家请安!”
说完,捧着盒子退到林允志身边,隔着珠帘,冲着林允志给了个安慰的眼神。
林允志突然心生一股异样的感觉,此刻,对自己这位夫人,带有几分感激的望了一眼。
二太太像是如梦初醒,怔在原地,还是林允兰上前将其扶开。
连着林允兰此刻都抬不起头来,心里暗暗骂着,娘今日是怎么了!还嫌不够丢人吗?
这位新娘子,到是有点气度。
林霜语环顾一周,好似打扰诸位雅兴了,略感抱歉,微微欠身行礼,“诸位,抱歉,打搅了,索性耽搁的时间不长,该是没有误了吉时。”
众人面瘫,有些没反应过来的,一时间竟傻愣的回了个礼,反应过来,差点没给自己一耳光,靠!傻了。
“墨老夫人,打扰了,霜语就此告辞,哦!对了,差点忘了一事,我姨母留了话说,当年表..姐入宫时,并未动她的嫁妆,嫁妆一直留在墨府库房,如今两清,还请墨府看着清点一下,霜语改日派人来取。”
当年,母女两那般艰难,目前都未曾动用嫁妆,说那些东西,将来或有用时,还说,成姬的性子,绝不会动它。
因为,人家公主不屑啊!
可成姬不动,保不准别人会动啊,娘的琴不就被拿出去当彩头了?
她帮娘休了夫君,这嫁妆,自然也一并要回了,从此,墨家与她和娘,当真一丁点关系都没有了。
关系理清了,才好算账。
这墨府,十多年了,还是一如既往让她生厌啊...
“县主放心,当年入府抬进来什么,保证一样不缺,送客!”成姬这下,脸色又黑了三分。
到底小户出身,纵有几分聪明又如何,刚才到是自己高看她了,原来今日闹的这一出,竟是为了嫁妆而来。
哼,紫家就她一人,她到会打算,就是吃相太过难看。
“那就劳烦墨老夫人了,告辞。”
礼数还是要有的,微微弯身,行礼,转身而去。
至于嫁妆,墨老夫人可是当着这么多宾客的面,自己说的,当年抬进来什么,保证一样不缺。
虽然,嫁妆单不见了,可娘当初交给她时,她看过,记性也好,都记着,她会一样不落的要回来,至于墨家时候还的起,就不是她该考虑的。
好似,那嫁妆单,当初交给堇兰收起来了吧,无所谓,她写一份就是。
看着那么背影消失在喜堂门口,众人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几位王爷互相看了一眼,却是谁也没出声,不过,今日这喜酒,到是有下酒菜了,林霜语一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易九兮身上。
这么彪悍的王妃,不知闲王此刻什么感想。
墨清凤坐在席位上,面上没什么表情,这么多年,她第一次看到,有人在祖父祖母面前如此放肆还能全身而退。
尽管,这可能只是一时,可便是一时,便足以说明,这林霜语的厉害。
突然想看看,她究竟能走多远,更想看看,她如何应对祖母随之而来的报复,还有他!这样的王妃,当真是她想要的?
尚未站稳脚跟,便开始招惹是非...
“墨老夫人!本王不胜酒力,先行告辞!”
就在众人打量之时,他就这么站了起来,不胜酒力?这酒席尚未开始,连着找个理由都如此敷衍,这是明明白白告诉墨家,他的立场。
闲王,昔日太子...他当真要为这样一个王妃与墨家过不去?
“如此,那便恭送王爷。”成姬也不客气。
果然,与她那姨母一样,对男人,有一套手段,可惜,这闲王翻不了身,她挑错了人。
易九兮抱拳,点了点头,又与几位正看戏的王爷打了声招呼,随后扬长而去。
在场女眷,错愕之余,竟生出几分羡慕。
内心深处,谁不想,有一男子,能为自己如此不顾一切...可惜,这等事,对她们而言,便是想想都多余。
墨清凤眯着眼,看着那个跟随而去的背影,易九兮,她曾经想要的,而今,他毫不保留全给了另一个女人。
是戏也好,是情也罢,至今日起,她墨清凤活着,便要他永远抬不起头,他最好永远如今日这般,无所求。
喜堂一角,一个瘦小的身影静静看着这一切,随后,转身而去,谁也没看到,那瘦小的身影有些颤抖。
一场喜宴,如何继续下去的,在场的自己都不知道。
只知道,懵懵懂懂中,好像就过去了,席间,都是如置梦中。
“你...究竟是谁?”比易九兮还早一步跟出来的墨清简,站在几步之遥停下。
刚要上马车,听的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心里暗叹,何必如此执着?执着于她是谁,有何意义?
“墨公子,府上盛宴,还是请回吧,这个问题,你已不是第一次问了。”
“那你究竟是谁?”语气透着几分委婉的委屈,又带着几分孩子气的执拗。
“她是皇上亲口御封的紫县主,是本王未来的正妃,墨公子,可还要问?”易九兮大步而来,几分倜傥几分贵重。
他怎么也出来了?莫非都和自己一样,不喜这闹腾?
“王爷!”墨清简拱手,再开口,依然是从前那个矜贵端方的矜贵公子。
易九兮点了点头,大步朝着林霜语的马车走去,“县主,可能搭一段?”
你家马车了?林霜语就差没脱口而出,撇了一眼门口的墨清简,终是点了点头,“王爷不嫌弃林府的马车小,便挤一挤吧。”
这话出口,旁边听者皆是一脸诡异,独独当事人一脸自然。
墨清简静静看着马车的方向施礼送客。
有了这么位贵客,两个丫头只好坐到马车外了。
马车内,光线昏暗,林霜语懒得再掩疲累,刚才那一幕,在众人眼里,很是精彩吧,可谁能知道,那个与她同台粉墨登场的,是她曾经的亲生父亲,尽管,她从不想承认这件事,可这是事实...
是事实!她有一个这样的父亲,连自己女儿都认不出来的父亲。
所以,墨清简那一句,你究竟是谁,才会让她坚如磐石的心瞬间坍塌,可她不能回头啊,清简,对不住,咱们始终是两条道上的。
不过,宝华还是谢你这一句话,谢你一番惦记。
“刚才还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怎么,这会想想,有些后怕了?”那墨清简,究竟在问什么,她是谁?
这个问题,可是古怪的很,墨清简...和她,究竟有什么瓜葛?
别人不知,他却能看出几分,这两人之间,有种莫名其妙的熟稔,尽管不喜,却不得不承认,只是,人已经是他的,纵然再有什么,也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