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当。”十几个身体壮实的士兵,将一罐罐的火油抛到了那艘大船上,而船上的水手也在努力的调转船头,将两艘船强行分开。
他们大船的前部碎裂了一大块,但还好撞得是正前方,如果是侧舷,估计船体得进水。
“嗖。”在两艘船分开之后,一个弓手射出一支燃烧着火焰的箭矢,犹如流星一般坠落,插在了那艘诡异的大船上。
火焰腾得一下子燃烧了起来,瞬间包裹了大半个船体。火光映照在所有人的脸上,包括向拱在内,都舒了一口气。
他还真怕这玩意儿是什么灵异,但既然火能烧得着……
可就在他以为没有事情的时候,这一艘被火焰包裹的大船,忽然间火焰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好像一间幽暗的房间内点着一盏油灯,有人一口气将其吹熄灭了一般。
那艘大船依旧是之前那潮湿破败的模样,上面沾染的淤泥和螺类还带着水气,根本就不像是被火焰炙烤过的样子。
“糟糕了!”见到这一幕,向拱忍不住的跳了起来,灵异!又是灵异!
“哗啦啦。”原本平静的水面,竟然翻腾了起来,咕嘟嘟的冒着泡,同时还将水底的淤泥给卷了上来。原本平静的水底,变得无比幽深漆黑,若是从高处俯身望去,就会发现,整个洪泽湖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坑洞。
而最令人赵匡胤等人惊惧的是,四周的水面上弥漫着一层雾气,雾气越来越浓,一艘艘庞大的战舰缓缓的从水底升腾而起。
一个个硕大的旗帜,在风中飘摇,上面的“唐”字,在黑夜中犹如烈阳一般的耀眼。
“这个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事情。”赵匡胤瞪大了眼睛,只觉得思维很混乱,他想要说点什么,但是脑子里空空一片。
而更令人惶恐的事情出现了,一个个阴沉的影子出现在船上,一个个身穿黑甲,背负弓箭,腰间挎着刀,几乎如同人间王朝的军队。
但为什么说如同呢?
因为这些衣甲里面空荡荡的,根本没有任何人影,连个骨架支撑都没有。就好似是衣服成精了,化身成了军队,要去为祸人间。
船上的水手已经吓得瘫软在地,他们只是负责掌舵控帆,连战争都没怎么见过,现在看到这种情况,哪里有不畏惧的道理。
赵匡胤等人也吓得够呛,只是他们的船只已经被这些阴船困在了中间,便是想要离去都没办法。
“呜呜呜。”在其中一艘阴船之上,一件盔甲里空荡荡的,一支牛角号凭空悬浮,发出低沉且悠长的响声。
紧接着,无数的牛角声接连响起,响彻整个洪泽湖,连绵出去数十里。两岸的人家正在睡梦之中,耳中听到了这个声音,不由得睡死了过去。
赵匡胤等人连口气都不敢出一下,整个人几乎都趴在了甲板上。虽然那些船舰上只能看到一具具站立的铠甲,但给他们带来的压力却比活生生的人类军队要可怕千倍万倍。
随着号角声逐渐增大,所有的船舰乘风破浪,沿着整个洪泽湖巡游了起来,仿佛君王的军队随行,巡视自己的领地。
赵匡胤等人被裹挟着,一同伴随着船队前进。
天空无月,云层厚重,数百艘船舰好似鬼影一般,在水中静静的掠过。船体轻松的划开水面,连水声都无法传来。
“谁道英灵安在?空惆怅霸业东流,想必是,断魂千里,明月照荒丘……”在这船上,隐约听到有一个尖锐的声音在唱着曲子。
在这个极度安静的水面上,这个声音听来是那般的悲怆却又令人心生寒意。
赵匡胤等人此刻已经是害怕到了极点,却又没有任何办法,也不知道这些灵异何时才能消失。
“快看,那是什么?”向拱本来也趴在甲板上,但眼睛的余光朝着不远处的一个大船上扫视而去,他的瞳孔微微收缩。
旁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见到了一个身穿彩妆,但面容魁梧的男子。此人正捏着嗓子,哀怨的唱着曲儿。
虽然离得极远,但也能看到那壮硕的身躯。
一个健壮的男儿,偏要做小女儿姿态,换在其他环境,或许只是让人笑话几句,可在这里,就显得极度诡异。
“相传,后唐庄宗李存勖喜爱唱曲,莫非……此人便是李存勖?”向拱年轻时候常听李存勖的大名,这个君王的能力很强,能征善战,灭梁亡蜀,逼岐称臣,战功无双。但同时,又荒唐至极,宠信伶人,猜忌心极重,还滥杀功臣,大好的局势,就被其折腾没了。
这几乎是这个时代的常态,王朝轮流转,一个朝代的平均寿命也就十几年。
这是一个强者轮流登场的年代,也是一个疯子与疯子相互碰撞的年代。
许多在太平年景听来荒诞不经的事迹,在这里却再平常不过。有纵情声色的、有杀人成狂的、有奢靡无度的,也有像李存勖这样与伶人嬉戏厮混的。
“李天下,李姓者,理天下。”那船上的男子忽然间长叹了一声,声音悠长的传出。
舰队还在水上巡游着,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推移,远处的天空,出现了一丝亮色。
天,要亮了。
湖水再次的沸腾了起来,浑浊的泥沙翻卷,还带上来大量的死鱼烂虾,一股子难闻的恶臭味简直要让人的呕吐出来。
赵匡胤等人只好捏住鼻子,不敢显露出异状来。
一艘艘的船舰,缓缓的朝着水下沉没,船上一具具看不见身体的铠甲一动不动,伴随着水流一同沉下。
持续了大概一刻钟,最后一艘船的尾部也沉了下去,偌大的洪泽湖重新恢复了平静。水面清澈,悠远宁静,犹如深沉镜子一般的水面上,只剩下赵匡胤等人的船只还留在原地。
船上的众人就好似虚脱了一般,一个个无力的瘫倒在了甲板上。他们的精神紧绷了一个晚上,现在一放松下来,整个人便没了力气。
而就在距离此处十数里的洪泽湖边缘,一个青年站在岸边,看向湖水的眼神带着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