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宗数额的生意,纵然没有金家,也不是短时间内谈得下来。除非原主人恨不能即刻就卖。
来自洛国的商人们,已经回到丹城,不会再出现野外险境,又伤的伤、病的病,休养需要几天,大家商议卖多少钱合适又需要几天,再和金家、殷家洽谈,揣摩两家的心思,寻找一个最好的价格出售,又需要一些日子。
听说殷霞雷厉风行的拿下来,殷若的惊讶就完全说得过去。
殷若扮的太真实了,殷霞见到以后,她眼眶一湿,自豪游走于全身之时,心酸也到处游走。
等这一天,殷霞等的太久了。
做梦也想过哪怕压下去银三一天,一个时辰,一句话呢?她也能满足。
这一天,终于到来了。
殷霞在二位老太爷见牙不见眼的笑容里,把头昂得高高的,掏出契约,双手高捧到殷刀面前。
她目不斜视,带着正眼儿也不看殷若。其实本心并不是想这就踩上一脚,是她脖子僵的已不会转动。
她现在想的,就是把这份洋洋得意的契约呈上去、呈上去、呈上去……。让殷刀老东家吓一大跳,让银三羡慕她。
殷刀拿在手上随意地一看,面色很不好看地递给殷若。殷若拿在手上,溜圆了眼睛似乎很吃惊,但内心喜悦不已。
金丝姑娘这份儿礼可不轻。并且,从这份契约看出与尧王有关的生意有多重要,以至于金丝把这么大的生意也拱手相让。
不知金胡祖父和金财宝他们知道吗?
会不会吐口老血?
因为撵走殷若的法子未必就这一个,用这个法子可以说偷鸡不成蚀一大桶米。
但是购买的这个价格?
殷若双眸几乎紧贴上契约,好似惊诧万分。却呢,在掩饰她的不满。她正在想,殷霞太毛糙了,金家既然不要这生意,应该再压压价格。金丝盼着自己下一刻就离开,殷霞如果提出来,哪怕再困难、钟点儿再紧巴,金丝也会帮忙。
这个呆子,这趣÷阁生意不能算她的全部功劳。殷若的眉头清晰可见的皱了起来。
三房的人见到她这个模样,都以为银三姑娘认栽,都笑得明晃晃的在脸上。
因契约在殷若手里,殷霞也对殷若看去,她自以为自然,事实却紧张的身子有明显的颤抖。
殷若把契约放了下来,默然一下,起身道:“随我来。”对殷霞一瞄。
少东家的积威,让殷霞跟在后面就走,但是三步出去后,猛的想到自己的气派在哪里?
不由得脚下的步子一顿。
殷若感觉出来,回身问的淡淡:“怎么?我叫不动你了?”她侧转而斜斜的眼光里,不怒自威不威自重。
好似两道压制天地的桎梏,把殷霞已满溢的自得打得粉碎。
殷霞心头剧烈的跳上几跳,低声应道:“是。”乖乖的模样直到跟出房门,都没有再迟疑一步。
殷若在前面慢慢的走,殷霞在后面缓缓的跟。一直走到殷若的房里,丫头收到示意,退下时关好房门,殷若手指椅子:“坐。”殷霞听命坐下。
手指用力拧住椅子扶手,不然殷霞怕自己会紧张的摔倒。她的内心懊丧,只能不停的告诉自己。银三就要没有威风,让她三分又何妨?
这种一面受压制,一面重新组织不应该存在的骄傲,用去过多的关注。以至于殷若出声时,猝不及防的殷霞受惊兔子般一蹿而起,仿佛扎到不能痊愈的痛脚。
殷若静静的问:“金丝只许给你这些?”
“不,没有……你怎么能编排我……”殷霞先是愤怒,再就下意识的解释,最后败在殷若似可洞察一切的眸光之下,嘴是闭上了,但死死的支撑着,并不肯承认。
殷若走到一旁的书柜旁,取下一个账本子劈面飞来,殷霞接的慢了,在小几上摔出“吧嗒”一声。
殷霞心惊肉跳的捡起,打开第一页,眼睛先直了。她骇然的瞪殷若,又瞪账本子,惊声不断:“你你你,这这这……。”
这是本把殷家的流动资金另行挪用的账目,哪怕是少东家也不能随意的动用——这是自作主张!
一心想握住殷若把柄的殷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想睡觉殷若反而送枕头?
这趣÷阁账目现在拿出去送到殷刀面前,包管他二话没有乖乖让步。
殷霞呼吸急促,双眸迸出赤红。
殷若笑一笑:“拿这个买你一句实话,说吧,你们打算要我的命,还是撵我走?”
殷霞紧紧抱着账本子,这等于她的前程。闷闷道:“撵你走。”
“好,我走,把家给你,你辛苦了!”殷若掷地有声。
殷霞魂飞魄散:“什么,什么?”
“价格高了。”殷若心平气和又道。
“啊!”殷霞又要炸毛,但片刻后无力的垂下面庞。刚刚积累的骄傲,瞬间不翼而飞。
她听懂这句忽然又回到珠宝契约的话,有懊恼上来。
是啊,她当时签的时候太得意了,其实大局在手,再压一压价格是理所应该。
真是笨啊,殷霞埋怨着自己。
她这垂脑袋快要到膝盖上的姿势,看上去还蛮可爱的,殷若嘴角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再低一成拿下来最合适不过。”
殷霞告诉自己不要慌乱,竭力镇定的回答:“洛国商人伤亡过半,不然也不会就地低卖。他们回程需要钱,回国分发补偿银子也需要钱。这个价格赚的已经不少。堂祖父常说要留有余地,总要给他们留些盈余。”
殷若轻轻地笑:“那你大可以拿下这一成的价格以后,再扮个好人赠送这一成的银子,作为他们回家的盘缠,就可以好好结交一番,殷家在洛国的生意,岂不是又添助力?”
她有力地道:“人,比银子值钱!”
一声呻吟从殷霞口中飞速出来,她握着拳头开始敲打自己额头,自责声声不断:“我好笨呐……。我忘记了……。我竟然没有想到……。”
她这一后悔,就后悔一刻钟之久,等到想起此时还在和银三姑娘夺威风中,不应该让银三姑娘看到笑话,殷霞抬起头又紧张了。
愈发的心虚,令得双目看上去失神,舌尖有一点难言的苦涩弥散开来。
有一个声音在心底道,终究比不上银三。
殷若徐徐的说起来,殷霞就对每一个字都听到心里。
“我不可能真的嫁进王府,我得走,这家,你看好它!”殷若不无伤感。
殷霞吃吃:“你,你,相信我?”
殷若对她柔和的笑:“你是我殷家的人呐。”
轰!
有这么一声。
殷霞脑海中一扇沉重的枷锁让强行打开了。
她猛然省悟。
有如长河入海,终于找寻到真正的根源。
是啊,她和银三姑娘是一家人。她们才是一家人,金丝她算得了什么?
扑通!
殷霞跪下来痛哭失声:“是我不好,是我不好,你别走……”她这个时候想起来全家理当齐心协力,而随后想到的只能是金丝利用了她。
什么是少东家?是殷家下一代的决策人。自己行吗?真的能比得过银三姑娘?就从刚才的事情来看,殷家不能没有银三姑娘这个少东家。
殷若走上来,在她肩头轻轻的抚摸,低声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你听好,给你看账本,你也拿不到我的错处。我动用这趣÷阁银子,是和祖父、老掌柜们说过,是另行收息,到年底贴补给族人。但是,你可以拿它当我的把柄,今夜把我从家里撵出去,如你所说,当下先把金家安抚……”
殷霞明白过来,哭的更哽咽难言:“求求你,我和你去前厅,你当众揭穿我吧,我不应该听金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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