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俊生笑了笑,解释道:“两军交战很多时候不是正面堂堂正正交锋,而是领兵大将之间互相算计,作为主将要能习惯站在对方的角度想问题,如果你是柔然大将,在连续两次进行夜袭都差点成功的情况下,你会不会这样想:‘我都连续两次发动夜袭失败了,魏军大将难道认为我还会发动夜袭?他们只怕不会再有防备了,我当再进行一次偷袭’!而你刚才恰恰就认为他们已经偷袭了两次,应该不会再偷袭第三次了。若我们不做准备,势必会吃亏!就算柔然人不再偷袭了,我们做这些准备也没有任何损失,弟兄们照常睡觉,只要有敌军来袭,他们立刻就能进行战斗!”
花木兰从赵俊生这番话中又学到了不少,她想了想问道:“俊生哥哥,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作为领兵之人,要学会揣摩敌将的心里想法?”
“可以这么说,但领兵打仗不是这么简单,你要善于分析你收集到的敌军军情,有哪些是真消息,有哪些是假消息,而有些消息恰恰是敌军故意让你知道的,可能就是他们放出的假消息来迷惑你的!你若只做一个冲锋陷阵的勇将自然不用考虑这些,但若你想要独当一面,就必须要学会分析军情和辨别军情真假,从收集到的军情来分析和推断敌将的打算和想法,并以此做出相应的对策和部署,这也就是兵法中所说的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花木兰皱眉道:“如果是这样,胜负岂不是只靠主将谋划就行了,军队战力起到的作用不大?”
赵俊生摇手说:“不能这说,军队的战斗力是支撑主将谋划的关键,如果军队战力不济,就算主将谋划再高明,军队没有足够的战斗力去执行也是枉然!我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一次伏击战原本可以打得很好,能一举歼灭敌军,但在敌军还没有彻底进入伏击圈内之前,埋伏的士兵中突然有人忍不住打了喷嚏,这惊动了敌军,伏击就变成了强攻。一个小小的喷嚏看似是无意的,但如果是一支训练有素、军纪严明的军队,各级将官行事一丝不苟,就绝不会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这是军事素质的体现!”
赵俊生说到这里停了一下,又继续说:“再有,只要军队实力足够强大,你可以无视对方的任何阴谋诡计!行军时,在大军左右前后派出警戒哨,在前方派出侦骑仔细搜查,就算有埋伏也藏不住;夜间宿营,在营地外派出警戒明哨和暗哨,只要有敌军靠近,你立马就能察觉并作出对应的部署;在两军正面对垒时,你只要留出足够的预备队,就可以从容应对任何情况!但是我们都知道,很多时候能指挥的兵力都是有限的,军队的素质很多时候也是参差不齐,没有什么绝对的实力,所以行军打仗,指挥官要考虑很多问题,争取做到事无巨细,把能想到的都想到,考虑不周全也没办法,这就到了考验指挥官临阵决断的本事的时候了!”
花木兰听赵俊生的话,仿佛如同从井底跳上井口的青蛙看见了一副全新的天地,原来领兵打仗还有这么多道道,而这些是在兵书上绝对找不到的。
“喂,你怎么啦?”赵俊生伸手在花木兰面前晃了晃。
花木兰回过神来,连忙道:“没事没事,俊生哥哥你说得太好了,兵书上可没写这些,若是你不说,我还不知道统兵打仗还有这么多讲究!”
赵俊生笑了笑说:“行了,你也累了一天了,去休息吧,城墙上有我就行了!”
花木兰却显得很兴奋,精神很好,“我不累,要不俊生哥哥你去睡吧!”
赵俊生无奈,只好说:“那······我们坐下说说话吧!”
“行!”
两人找了一块干净的位置靠着女墙坐下,花木兰又开始问起一些军事方面的问题,赵俊生把自己知道的一一为她解答。
赵俊生说着说着发现花木兰竟然睡着了,看来她太累了,他解下披风轻轻盖在她身上,然后盘腿靠墙坐下抓紧时间修炼内力、震荡气血、强壮自身。
不知过了多久,高旭来到了赵俊生身边,轻声说:“都统醒醒,柔然人摸上来了!”
赵俊生睁开了眼睛,这时花木兰也一下子跳了起来:“在哪里?”
赵俊生竖起食指在嘴边,两人轻轻站起来,赵俊生对高旭低声吩咐:“把弟兄们都叫醒,把火箭、弓箭都准备好,刀盾兵、长矛兵各司其职!”
“回都统,全部都准别好了,随时可以开打!”
赵俊生对高旭已经做好了部署很满意,有这样的下属,他这个做上官的就轻松很多。
赵俊生和花木兰扶着女墙伸出头部查看城墙下方和城墙上,光线比较弱,花木兰看不太清楚,不过赵俊生的视力很好,他查看了一下,对高旭吩咐:“找一个箭术精准之人用火箭点燃一堆柴火,一旦柴火点燃照亮周围,所有人对下方敌军放箭,给我瞄准了再射!”
“遵命!”
很快,墙垛后面发出轻微的“嗤”的一声,一块打火石把绑在箭杆上的油脂布点燃了,神射手迅速张弓搭箭起身就向城外射出去。
“嗖”一声,火箭在夜空中划出一道光亮射中了一堆淋了火油的柴火。
“轰”的一声,柴火堆瞬间被点燃,爆发出一团火光后熊熊燃烧起来。
城墙下、山坡上显露出密密麻麻的柔然兵的身影,在这些柔然兵还在错愕之中,城墙上突然传出高旭的暴喝:“放箭!”
躲在女墙下的兵卒们集体迅速起身拉开弓弦向下方的柔然兵射过去。
“嗖嗖嗖······”箭矢一拨接一拨的向城墙下密密麻麻的柔然兵射过去。
“啊——”
“啊——”
“我的眼睛——”
无数惨叫声此起彼伏的响起,不断有柔然兵中箭倒下。
在死伤惨重之后,终于又柔然兵回过神来,他们在十夫长和小帅的喝令下举起攻城梯搭在城墙上开始攀爬。
“长矛手上前!”高旭高声大喝。
原本站在弓箭手后方的长矛手上前挤进弓箭手之中用长矛把城墙墙壁上的一具具木梯推倒下去,刚刚爬了一半的柔然兵摔得半死不活,还砸死砸伤不少人,可城墙上的箭矢却没有停止,柔然人的伤亡在持续增加。
山坡下,柔然大军骑在马背上看见这一幕,用马鞭打在手心里,极为懊恼:“嗨,又失败了,魏军早有准备啊!算了算了,今夜看来是不成了!来人,传令让他们撤回来吧!”
“是,大帅!”
一声号角声响过之后,柔然兵又如潮水般退去。
城墙上的守军停止了放箭,赵俊生对高旭吩咐:“薛安都应该带着后续人马赶到了,你派人去拿一些毛毯过来给弟兄们,让大家放心睡觉,今夜柔然人不会再进攻了!”
“遵命!”
城楼上有一个小房间,这是给守将值夜时休息之所,花木兰带着赵俊生来到了这里,房间内只有一间单人行军床,赵俊生让花木兰睡床,他则坐在一张椅子上入睡。
不知何时,花木兰坐在了他的腿上,挤进了他的怀里,他只好抱着她,把披风盖在她身上,两人相拥而眠。
天还没亮,两人就醒来了,花木兰去山后营地里安排伙房给将士们准备饭食,赵俊生手握刀柄在城墙上巡视。
天色刚刚麻麻亮,不少兵卒们陆续醒来。
赵俊生巡视了一遍,招来高旭吩咐:“趁着天色还没完全大亮,你派人去城墙下把尸体都清理干净。尸体越来越多,迟早会堆得跟城墙一样高,到时候柔然人踩着尸体就可以登上城墙,那时就麻烦了!还有,把能用的箭矢全部回收,这仗也不知道会打到什么时候,能省一点是一点!”
“遵命!”
这时花海正指挥一些兵卒把城墙上阵亡同袍的尸体往城下抬走,赵俊生叫住他:“花海,你过来一下!”
花海快步走过来抱拳问:“都统有何吩咐?”
“你去把你家幢主的旗号拿回来挂在城头旗杆上,柔然人都打了几天了,咱们总得让他们知道他们攻打关隘现在是哪位将军镇守吧?要不然人家会笑话我们不懂规矩的!”
花海立马答应:“明白,我这就叫人把旗号挂起来!”
趁着还没有开饭,赵俊生又叫来一个牙主吩咐:“你带你的人去找水桶、木盆打水,把城墙上的铁锅都倒满水,找一些干柴上准备烧开水!”
“是,都尉!”
赵俊生接着又安排不少人手去搬运守城器械,如箭矢、木料、石头,做好战前准备,等到敌人来攻时就不会慌张。
赵俊生派人把裴进找来吩咐:“裴进,你不用干别的,我给你一队人,你带着他们随时给城墙上输送箭矢、水、火油、木料和石头,每次不要运太多上去,太多会占位置,等消耗得差不多了再往上输送。还有,要及时组织人手给守城将士们送饮水和食物!”
裴进答应道:“属下明白了!请都统放心,属下一定安排得妥妥当当!”
柔然大军营地。
大那坐在虎皮大椅上拿着小刀割着羊肉放进嘴里吃着,吃完又灌下一口马奶酒。
一个柔然兵快步走进来下拜禀报:“启禀大帅,南天堡城头上挂起了花字将旗,他们还派人把关前和山坡上的尸体清理干净了!”
“哦?”大那听完面露吃惊:“金陵大营派了援兵和大将镇守?前几天他们可没有挂将旗,他竟然想到把尸体清理干净,这个姓花的大将只怕不好对付,难道昨夜针对我们夜袭的部署就是这姓花的魏将的手趣÷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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