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城的守军并未耍什么花样,他们兵少,又无人指挥,在赵俊生大军围城之下投降得很干脆,赵俊生先派了一个幢的兵力进城探查,确认无异常才率军进城。
将士们一路行军劳苦,赵俊生下令杀牛宰羊犒劳,给他们增强营养,同时也下令休整两日,除了早操和晚课之外,无需在进行其他的操练任务,允许他们出营玩乐,但只许在城内,却必须要遵守军纪,不得饶命。
出征在外几个月,将士们手里多少都有一些军饷积蓄,这些日子一直在行军打仗,也没地花钱,此时能够允许外出逛街,他们自然是成群结队上街。
赵俊生住在县衙的后院,安全方面依旧由御前侍卫和龙卫军负责,斥候已经派出去,派去与司马楚之联络的信使也派了出去,但还未返回。
这天赵俊生找来林敬辉询问:“襄阳守将及城内守军的情况你们黑衣卫调查得如何了?”
林敬辉躬身抱拳道:“回陛下,南朝的西部北方防线的主帅是萧斌,帅府设在夏口,麾下大将有老将沈庆之、大将柳元景、宗悫等人,北方东部防线的主帅为南平王刘铄,麾下有大将臧质、王方等人,帅府设在寿春!”
“萧斌麾下总兵力有三万,其中襄阳城因是重镇,有兵马一万,守将是老将沈庆之!”
赵俊生知道萧斌这个人,此人是萧思话的从弟,萧氏一族在南朝可谓是权势滔天,这从萧思话、萧斌一个是护军将军,一个是领军将军就看得出来,还有以后南朝梁的开国皇帝萧道成的父亲萧承之此时当任右军将军,他也是萧思话、萧斌的族弟。
老将沈庆之,他可谓是南朝宋的活化石,在南朝的几个朝代之中,有两个名将的名字都叫庆之,一个就是沈庆之,另外一个是南朝梁的大将陈庆之!
陈庆之就不说了,这人太有名了,自从南北朝对立以来,南朝无论哪一朝在面对北朝时在军事上都是处于下风,经常被北朝压着打,没有哪一个将领能领兵杀入北朝腹地,但就是陈庆之率七千梁军一路破关斩将杀入北魏都城洛阳,纵横千里,屡战屡胜,一时间北朝上下谈陈色变,当时有一句民谣:“名师大将莫自牢,千军万马避白袍”,说的就是白袍将军陈庆之率军七千攻破有七万大军镇守的荥阳,以少胜多并不算什么新鲜事,但是以少数兵力攻打有十倍兵力镇守的荥阳并破城,这可就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做到的。
沈庆之也是名将,他是东晋末年生人,他与陈庆之一样,都是大器晚成的人,从古至今有才的人很多,但能够扬名的人却不多,只因很多有才的人都没有机会得到施展才华的舞台。
沈庆之直到三十岁才入仕,当时给竞陵太守赵伯符当任宁远中兵参军,也就是一个参谋,到了三十五岁被任命为员外殿中将军,后来随赵伯符北伐,赵伯符病归之后,他跟随檀道济作战,受到檀道济的赏识,被推荐给刘义隆守东掖门,后来当任淮陵太守。
而陈庆之十八岁开始做秘术,后来更是被当做闲官安置,直到四十一岁才正式领兵。
沈庆之虽然是大器晚成,虽然是老将,但他领兵作战的经验却丰富得很,他不但参加过几次北伐,还好几次带兵进行过平叛。
赵俊生站在地图前琢磨着,他已经派兵扼守虎牙关东南面的汉水水寨,宋军若想切断他与东方辰、鲁爽大军的联系,必须要攻破虎牙关或拿下汉水水寨,但赵俊生既然已经有了攻破虎牙关的经验,岂能让宋军再轻易拿下这两处位置?因此他派人把这两个位置防守得严严实实。
宋军若想增援襄阳,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走随郡吗,而襄阳的守军若想撤退,也只能走随郡。
现在就看司马楚之能不能拿下樊城,如果司马楚之能拿下樊城,襄阳城就面临被包围的处境。
“报——”
赵俊生正思索间,大堂外传来信使的声音,他转身喊道:“让信使进来!”
信使进来禀报道:“陛下,司马将军派小人送来书信!”
“呈上来!”
太监康义德从信使手里拿过书信检查一番,递给赵俊生。
赵俊生摆手:“司马楚之说了什么?”
康义德拆开书信看了看,回答说:“回陛下,司马楚之在书信中说他连续几次猛攻樊城,但襄阳的沈庆之屡次派兵渡河增援,他为避免遭到内外夹击,只能数次撤军,今他请陛下兵进襄阳,迫使沈庆之撤回援兵,他才好专心攻打柳元景镇守的樊城!”
赵俊生问道:“樊城内有守军几何?”
“回陛下,有三千守军!”
赵俊生思索一下,转身道:“传李宝!”
“诺!”
不久李宝到来,“臣参见陛下!”
赵俊生道:“司马楚之来信说襄阳的援军给他攻打樊城带去了很多的障碍,朕命令你率步骑兵一万进逼襄阳,迫使沈庆之撤军回援!”
“臣领命!”
次日一早,李宝率步骑兵共一万人马北上挺进襄阳。
襄阳方面的斥候第一时间就收到了消息,消息很快报到了沈庆之这里。
沈庆之听了斥候的报告神情凝重,他手上包括樊城的守军总共才一万人马,这些日子守樊城,又派兵渡河增援,损失了千余人,只剩下九千,不算北上增援樊城的三千,襄阳城内只剩下三千人马,以这么一点人马要防守偌大的襄阳城在兵力上实在是捉襟见肘。
沈庆之看着地图一时间愁眉不展,心里琢磨了一会儿后对众将说:“以三千人守襄阳要抵挡乾军的攻城,只怕是守不住啊!”
安北参军顾彬站出来说:“将军,从夷陵来的这支乾军是初来乍到,他们肯定没有携带多少攻城器械,咱们只要派人向萧大帅求援,再坚守十几日,只待萧大帅的援兵一到,定可解除乾军围困!”
沈庆之经验丰富,眼光毒辣,他摇头道:“你想得太简单了一些,你岂能知道乾军是不是存了围点打援的心思?据斥候来报,这支北上的乾军共有五千骑兵,我们都知道乾军的轻骑来去如风,就算萧大帅派出援兵,只怕还在路上就被乾军骑兵一点点吃得干干净净!”
“再说了,萧大帅会不会派援军,不是你我说了算的!”
“报——”这时门外走进来一个小校,他向沈庆之行礼道:“启禀将军,夏口萧大帅派人送来军令!”
“快让信使进来!”沈庆之立即说道。
信使很快走进大堂,他向沈庆之行礼说道:“沈将军,大帅有军令给将军,请将军和襄阳诸将接令!”
沈庆之和麾下诸将立即躬身抱拳,沈庆之上前接过军令,展开看了看,脸色一连变了几次。
宗悫问道:“将军,怎么啦?萧大帅有何军令?”
沈庆之皱着眉头道:“大帅令沈某率军向随郡方向撤退,以免被南北夹攻,致死将士们被碾成齑粉!”
“什么,弃守襄阳?这怎么行?襄阳乃是防备乾军南下我朝腹地的军事重镇,一旦襄阳被乾军攻占,乾军向南进军就一马平川,我军再无险可守了!”
众将校顿时纷纷大惊。
沈庆之看向信使问道:“萧大帅下达这个军令究竟是何意?如此岂不把大好河山拱手让给乾国?”
信使道:“将军,在下在启程之前,萧大帅让在下向将军转告几句话,大帅说,只要将军及诸将士还在,只要我军实力还在,就算把城池和土地丢给乾国,日后我们还可以夺回来,若是众将士全部葬送在此,则人和地皆不存!此次乾国的主要目的是川蜀,他们得了川蜀要花时间和精力治疗,而且他们又是仓促出兵,无论是兵员还是后勤上都准备不足,此战必不能长久,只待他们兵力分散、兵疲马乏,到那时就是我军反攻之时!”
沈庆之听完这话之后半响没出声,他承认自己在大局观方面不及萧斌,在这方面他也从来没有考虑过,他只是从襄阳一个局部战场上考虑问题,信使的转述让他觉得自己考虑问题确实片面了。
经过一番思考和权衡之后,他下令道:“传令给柳元景,让他率军突围,传令给鲁尚期,让他率军接应柳元景的突围,两军汇合之后一同撤往随县,本将军在随县与他们会师!”
宗悫连忙道:“将军,是不是再考虑一下,一旦撤退,恐大军出现溃败之势,而且将军听了萧大帅的军令,如何向朝廷和皇帝交代?”
沈庆之叹道:“如今咱们只能服从大帅的军令,否则不等朝廷的指令,不但我等会被萧大帅抛弃,得不到一兵一卒的援兵,还会被以违抗军令罪论处,将士们本是一片赤胆忠心,如果落得个不遵军令被视为叛军的下场,何其悲哀?”
宗悫无言以对,其他将校也说不出话来。
沈庆之摆摆手:“此事就这么定,诸位都下去准备吧,乾军来的速度可不慢,咱们今夜撤出襄阳向随县进发!”
“诺!”
次日,李宝率军抵达襄阳城外之时,襄阳城已成为一座空城,沈庆之的宋军已渡过汉水向随县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