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吴畏就从这位李医生的口中得知,这位邋遢得一塌糊涂的老兄还真是个地道的中国人,而且是还是东北人,要说起来,和吴畏还是老乡。
李医生原名叫李逸生,本来家里给他取名的意思,是希望他一生安逸。可惜李医生偏偏生了一颗不安逸的心,痛心于国人体质羸弱,于是弃笔学医,为了坚定决心,他给自己改名叫李医生。
听说了李医生的理想,吴畏不禁肃然起敬,心说不知道这位有没有遇到过一位姓周的人。
两个人正说话的时候,就叫到医院里有人用日语大声叫着:“李医生啊,手术室准备好了。”
李医生啊了一声,向吴畏摆手说道:“我得去作手术了。”说完也不等吴畏回答,转身一溜烟就跑了。
吴畏苦笑了一下,心想这位的情商也不怎么样,倒是个当天才的料。
这样起着,他转身看到内田诗织和钟笛站在身后,内田诗织问道:“朝田教授在吗?”
吴畏一愣,这才想起来忘记向李医生询问朝田正平是不是在这里了。他咳了一声,说道:“我们进去问问吧。”
内田诗织一脸惊奇的说道:“刚才那个人就是朝田教授最信任的学生啊,他没有告诉您吗?”
吴畏大吃一惊,看着她说道:“你认识他?”
“他是李医生啊。”内田诗织说道。
吴畏眨了眨眼睛,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又问道:“到底是李医生还是李医生啊?”
内田诗织觉得很莫名其妙,心说你至于把一个名字说两遍吗?不过吴畏提问不能不答,于是回答道:“当然是李医生啊。”
吴畏觉得头都大了,想了想也不得要领,挥手说道:“算了不说这个了,咱们先进去再说。”
显然朝田教授在这里是个名人,所以吴畏随便找人问了一下,就知道了这位教授正在手术室里。
东京大学附属医院的规模不小,同时拥有四个手术室,此时其中的两个正在进行手术。
走到手术室门前,吴畏停了下来,看到几个穿着日本陆军军装的士兵正蹲在墙角吸烟。这时候的医院也没有禁烟那一说,自然也没人管他们。
看到一群穿着国防军服色的人走过来,几个日本兵都跳了起来,有人恶狠狠的瞪着吴畏,但是很快就被人拉走了。
于军看了看手术室紧闭的大门,向吴畏说道:“我进去看看?”
吴畏看了他一眼,摇头道:“手术室不能进人,等一下吧。”
于军愣了一下。他虽然参军的时间不长,但是建国后的三场大战赶上了两场,要说战场经验,放在整个国防军系统里也数得着的。
国防军学的是德式架构,已经有了现代军队的基本特征,非常重视伤员的救治,师级单位就有野战医院,而且会根据实际情况增减。
像金水河战役,王启年的团就加强过野战医院。每次大战之后,野战医院里都会忙得不可开交,于军自然也见识过那里是什么样的。
在他看来,医院里自然是污水与内脏齐飞,土壤和血浆一色的地方,医生就在床板上给伤员动手术,又哪里有什么不许进人的规矩了?
不过这话既然是吴畏说的,于军自然也不好质疑,只好闭上嘴巴站到了一边。
吴畏闲着没事,向那几个日军士兵问道:“你们是送病人来的?”
几个日本兵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的转过头去,不理会吴畏。
吴畏吃了这个瘪,也不生气,转过目光去看手术室。于军可不高兴了,按着手枪叫道:“小鬼子得意什么?”
于军说的是中文,那几个日本兵当然听不懂,不过看于军的神色,也知道不是好话,反正也打不过人家,干脆当没听见。
吴畏瞪了于军一眼,教训道:“欺负打败了人很有成就感吗?”
他说于军当然是用中文,没想到一个正端着盘子路过的男护士深深看了他一眼,似乎听懂了。
有李医生的例子,吴畏这次学乖了,向男护士问道:“你是中国人?”
男护士嗯了一声,说道:“你们是占领军的?来这里有什么事?”
吴畏想不到日本人的医院里居然能有这么多中国人,简单的把来找朝田正平的事情说了,这人点头说道:“朝田博士正在作手术,你稍等一下。”
说完就推开手术室的门走了进去。
大概是觉得就这么晒着吴畏等人会出事,几个日本兵当中的一个军曹转过身来,向吴畏说道:“你们也是来请朝田医生看病的?”
吴畏笑了一下,点头说道:“算是吧。”
那军曹喃喃说道:“不愧是日本最好的医生啊。”
吴畏听了心里发笑,心说穿越前网络上各种“最好”“最美”难道是向日本人和棒子学的?也不知道这些称号是哪个机构评定的,以颁奖的频繁程度来看,就算每人一个泡菜坛子也是好大一笔钱啊。
反正也是闲着,吴畏和这个军曹聊了一下,这才知道因为昨天的刺杀事件,让西园寺公望大为光火,严辞责令松井石根控制反抗组织的行动。
松井石根算是比较偏向抵抗组织的军官,不过现在事情闹得这么大,他也没办法,就算只演给共和国方面看,也得轰轰烈烈的打黑净网。所以从昨天晚上开始,东京都城内军警尽出,枪声不断。
因为近卫师团和第一师团大多跟随寺内寿一逃去了北海道,所以现在松井石根手下的士兵大多来自第四师团,主力是他本来的部队,然后才配以一部分收编的本地士兵。
日本士兵算是接受皇道教育最深的群体,要比起热血来一点都不比中二少年少,所以除了一部分回来继续吃皇粮的士兵之外,还有一部分人选择了继续抵抗。
这部分士兵大多携带军械,而且经受过军事训练,自然就成了反抗势力的骨干。
有这些人在,就注定了松井石根的惩戒行动没办法顺利展开,各支部队很快就打成了一团。
比起临时担任警备任务的第四师团士兵们,反抗组织的战斗力显然更强,所以战斗进行得很艰苦,经常出现反抗组织击溃政府军的情景。毕竟为了吃粮才打仗的军队和为了理想而战的军队,战斗力不可同日而语。
日本投降之后,第四师团主力缩回大阪,第五师团则就近移防仙台,防备北海道,所以松井石根这个警备司令手里其实只有两个联队,自然也不会有野战医院,所以他的手下出现了伤亡,也只有征用民间机构,东京大学附属医院也是其中之一。
听了军曹的解释,吴畏这才知道这里怎么会有那么多军人,恍惚间,他觉得自己似乎回到了穿越前的伊拉克。
他皱眉向军曹问道:“抵抗组织的火力很强吗?”
军曹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
吴畏又追问道:“火力构成是什么样的?”
军曹一呆,知道这位不好糊弄。其实第四师团在日军系统里一向以望贼而逃著称,要放前清,那得算上勇。
所以战斗力本来就不如近卫师团,甚至都比不上重新组建的第一师团。
而且实松井石根本来在第四师团就不受待见,下面的士兵对于这个外人一向不怎么看得上,现在他更成了一个合作者,给中国人卖命来打不愿意投降的日本人,手下的士兵们怎么可能认真打?
吴畏看军曹支支吾吾的不肯回答,就明白过来。他当然不好指责面前的几个日本兵不肯尽职尽责,要责难也得对着松井石根或者西园寺公望来。于是点头说道:“你们辛苦了。”
几个士兵互相看了看,显然被吴畏和蔼的态度迷惑了。那个军曹想了一下,向吴畏说道:“其实并不是所有的反抗组织都想打仗的。”
吴畏嗯了一声,对于这种事情其实并不关心,就像程斌从来没指望可以把日本四岛收入共和国版图一样,吴畏也没打算把这里建成皇道乐土,大打三六九,小打天天有才符合他的审美观。
所以他并没有接着军曹的话继续下去,而是把目光投向了正在打开的手术室,几个护士正抬着一个人走了出来。
其实就算是吴畏想和军曹继续聊天,人家也未必会陪他了,看到手术的病人被推出来,几个日本兵一拥而上,都去看自己的战友了。
李医生也跟着走了出来,看到吴畏站在这里,不禁愣了一下,问道:“你还没走?”
这时代当然不可能有一次性手套,所以李医生的两只手上都是血,正拿着一块毛巾擦试着。
看到吴畏的目光停在自己的手上,李医生苦笑道:“水又停了,得去休息室洗手了。”
吴畏呃了一声,问道:“朝田正平博士在这里吗?”
李医生愣了一下,抬头看了看吴畏,问道:“你找博士干什么?”
吴畏在他的脸上看出一丝戒备,笑道:“老乡都不信任?”
李医生盯着他的脸,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博士是个好人。”
“放心。”吴畏说道:“我是来请这位好人去救人的。”
“是你的士兵?”李医生皱眉说道:“他未必会同意。”
吴畏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一个挑选病人的医生,还有存在的价值吗?他总不能指望我给他包个大大的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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